食堂,不同於飯館,只是一個方便大家吃飯的地方。
除了好一點,乾淨一些或者差一點,髒亂一些,實在讓人難以想象,能夠變出什麼樣的花樣來。
可是眼前的這個食堂,我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進來,卻第一次被食堂的樣子嚇了一跳。
這裡確定是食堂?而不是靈堂?
在我的面前,這個食堂分爲了兩個區域,其中一個區域要大一些,裡面卻是坐着爲數不多,只有十來個的人在吃飯。
像我這樣黑袍白麪的有那麼兩三個,但也各自和其他穿着或怪異,或普通的人坐在一起,低聲的在交談着什麼,完全不在意我和憐生的進入。
自然,嚇到我的也不是這些人,而是食堂的另外一個區域。
擺着一張又一張的供桌,上面清香蠟燭自然是少不了的,另外也供着一些飯菜,瓜果。
有的甚至還擺放着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一些鮮花擁簇其中。
除了差一張亡者的照片,這裡和靈堂那種供桌的擺設並沒有區別。
在這個常年黑暗的地下城,忽然進入了那麼一個食堂。試想,誰不會被嚇到?
“客人?”我呆愣在門口,憐生自然回叫我一聲。
“我沒來過這食堂吃飯,這是?”我話沒有說太明白,但想必憐生應該懂我的意思。我這樣發問也絕對不是爲了好奇心,而是這裡這麼詭異,爲了自身安全問題,也得問一下。
面對我的問題,憐生拉扯了一下我的斗篷,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用眼神示意我等一下再說。
我也不動聲色,只是朝着有人的那邊走去。
在走過去的過程中,憐生這個機靈的小傢伙不停的暗示我儘量走邊緣,避開那些供桌,我也一一照做。
好不容易,我們找了一個相對僻靜的角落坐下。
憐生才小聲的對我說到:“這城裡,東南西北四城就只有這一個食堂。客人,你這樣想就明白這供桌是怎麼回事兒了?再不然,你剛纔沒注意,現在仔細看看?”
我沉吟着,東南西北四城什麼情況我肯定是不知道,所以更不可能由此推斷出這供桌是什麼情況?
當下,只能‘用盡全力’去感應這供桌到底是一個什麼情況?在這樣的努力之下,我自然看見了供桌的不同。
在看見的那一瞬,我放在桌子下面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同時,在注意的情況之下,我也聽見了。
聽見了那份熱鬧與嘈雜。
原來,這個食堂是熱鬧的...只不過在這個世間點兒,熱鬧的不是因爲人多,而是因爲鬼多。
在這裡,幾乎每個供桌都坐滿了鬼,在‘享用’着供桌上供應的香燭美食,它們彼此之間也交談,只不過因爲沒有針對我來交談,只是一段段零散的意念,所以我這種靈覺差勁兒的人,在無心之下,根本注意不到這種‘嘈雜’,還只以爲這裡很安靜。
也因爲靈覺差勁兒,我只能‘看見’這個食堂密密麻麻的坐滿了‘好兄弟’,似乎都穿着古裝,像拍電視劇似的,也注意不到太多的細節。
但就是如此的場景,也足以讓一個身爲修者的我,手微微顫抖了。
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多的鬼物!
在這個時候,似乎一個鬼物察覺到了我的觀察,忽然一個轉頭,怒瞪了我一眼。
我感覺剎時就如同一柄重錘朝着我的靈魂錘來!
我心頭火起,這是什麼鬼物,如此的不講道理?只是一個照面,就下如此的狠手?
不過,這說到底,這只是靈魂裡的比拼,我雖然靈魂受創,但靈魂力還是不差勁兒的,何況我還會一套殘缺不全的,屬於聶焰留下的手訣。
在那其中全是靈魂力的巧妙運用。
所以,我底氣還是有的...面對這柄‘重錘’,我冷哼了一聲,毫不留情的就要迎上去。
卻不想,憐生在這個時候,忽然拉了拉我的斗篷,着急而又小聲的對我說到:“那是白大人,客人你千萬不要反抗。”
我原本是準備調動靈魂力,迎頭一擊,再動用手訣給這個鬼物教訓的。
聽聞了憐生的勸告,也只能按捺下了這種念頭,任由靈魂力護着自己,生生的承受了這一擊。
好在雖然靈魂感受到了一絲震盪,但還是在承受的範圍之內,並沒有讓自己的傷勢進一步的嚴重惡化。
那所謂的白大人也只是隨手給我一個教訓,在一擊之後,就並沒有注意我了。
我低頭,也算生生的嚥下了這口氣,畢竟在內市我只能保持低調...即便在靈魂深處我能感覺都某種陌生的驕傲,寧肯身死,不肯讓人輕辱。
可是...這絕對不是一個活得那麼有壓力,又揹負着那麼多的我這種小人物可以有的驕傲。
想到這裡,我低聲的嘆息了一聲。
卻是聽見憐生及其崇拜的對我低呼:“客人,你果然是厲害的,這樣扛下來白大人的一擊都沒有任何的問題。”
聽聞憐生的話語,我忍不住微笑了一下,這小孩兒總是能讓我心情很好。但心中也是清醒,我哪有什麼很大的本事,恰巧只不過是靈魂力強於普通人罷了。
既然決定不計較,這一場小事兒我也就不再放在心上,只盼望能快點兒找到信上之人,不要多生事端。
在這食堂,分爲了定食和點菜。
可能是因爲獨家的關係,定食這種相當於盒飯比較粗糙的東西,在這裡也賣到了150元。
那麼憐生在我這裡賺的700元,也不過是在食堂的幾頓飯。
我有些擔心他在這裡的生存,卻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只能說爲他點了一頓還算比較豐盛的飯菜,也算聊表心意了。
在這裡人不多,所以上菜很快。
看着滿滿當當的一桌子菜,憐生非常開心,但又有些小心翼翼的問我:“客人,你不吃?”
我並沒有動筷子的意思,只是對他說到:“你快吃吧,我並不餓。吃不完的,叫這裡給你打包吧。”
“哦..”憐生小小的歡呼了一聲,終於開始拿起筷子大口的吃着對他來說並不容易的一頓飯菜。
我在旁靜靜的等待着,既然做了好人,那就好人做到底,在這種混亂的地方,我其實怕這個小孩子守不住這麼一頓飯菜。
我們之間很安靜,莫名的,看他大口吃菜,氣氛也有一些溫馨。
能做一件讓內心安然,且不求回報的好事,這種感受是愉快的...沉浸在這種感覺之中,我也全然沒有注意到食堂裡的一切情況,就算在我們旁邊不遠坐下了一桌人,我也不曾多看一眼。
直到其中一個人開口小聲的說話了‘這一次,如果能把南市的白大人...’,我才注意到我們身邊不遠處的地方來了一桌人。
而話並不是我要有意偷聽的,只是距離太近了,隔着面具就算小聲也小聲不到哪裡去,所以我才聽見了前半截。
我原本是不甚在意這些人的,連頭都沒有回。
直到桌前另外一個人開口‘嗯’了一聲,然後又說了一句什麼,我才忍不住眉頭皺起,幅度非常輕的回頭看了一下。
任小機,是他!
這個我來鬼市第一天就遭遇的騙子,我如何會很快就忘記他的聲音,即便是簡單的‘嗯’了一聲。
我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他一眼,此時的任小機就坐在一羣人的中間,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很‘厲害’的關係,他進入這內市,沒有戴面具,也沒有穿黑色的斗篷。
反倒是穿了一件莫名其妙的青衫古袍,在他比較矮小的身材上掛着,顯得有些怪異。
在我目光落到他身上的時候,他似乎是有所察覺,也忽然的看了我一眼...平靜的眼神看不出什麼情緒,反倒是衝我點點頭,禮貌的一笑,一幅很有修養的樣子。
我也輕輕點頭,心中疑惑,這樣的人物怎麼會是騙子呢?我不欲生事,更不可能讓任小機認出我來,在點頭之後,就要假裝若無其事的轉頭。
卻在這個時候,隨行任小機的一羣人之中,忽然有人輕呼了一聲,然後摘掉面具,對着任小機小聲的耳語起來。
摘掉面具的人是一個老者,對任小機卻是如此的恭敬。
我無意窺探他們的事情,只是轉頭來,輕聲的招呼着憐生快點兒吃完。
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這一羣人進來,又如此巧合的和我相遇,怕是要生出什麼事端來?還是早點兒離去的好!
這樣想,完全是因爲他們提起了白大人,不管是不是同一個,總之我剛纔好像得罪了所謂的白大人。
而這時,任小機那一桌的人已經有人站了起來,朝着食堂屬於鬼物的那一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