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伢仔的表情卻不對,沒有被墨鏡蓋住的嘴抿的緊緊,什麼話也不說,直接抓過老煙手上的牽魂線一寸一寸的摸着,似乎在摸什麼稀世珍寶,但同時也是在摸燙手山芋。
“沒想到關於趕屍一族的傳說竟然是真的……”伢仔將牽魂線繞在左手食指上,語氣有些凝重。
我們不解的看向他,他的視線卻一直盯在手上的牽魂線上,慢慢的說着:“趕屍一族一開始做的便是替別人收屍的營生,他們的本事有兩個,一是能保證屍體不腐,二是能讓屍體自己跟着他們走,這樣一來便大大的提高了效率!一個趕屍人便能同時趕上幾具屍體,而不是像之前客死異鄉的人只能請一堆人扶棺回鄉,不僅慢且離得遠一點的不等到家鄉屍體就臭了,這也是趕屍一族能發展起來的原因。”
“我們都知道,保證屍體不腐的辦法多的是,用蜂蜜配合香料塗抹屍體全身、用水銀灌入屍體內、或者將屍體裝在玉匣子裡等等,這點倒是不足爲奇,奇的是趕屍人如何讓屍體跟着他們走?”伢仔慢慢的道:“一般人都知道趕屍人手持招魂幡和鎮魂鈴,招魂幡一擺,鎮魂鈴一搖,那些被貼上符紙的屍體便和得到了指令一般跟着趕屍人,這種現象一直很難解釋,傳的神乎其神,但其實還有一個沒有廣爲流傳的傳說,便是這牽魂線。”
隨着伢仔的解釋我們也都明白了牽魂線的作用:所謂牽魂線便是用銀線製成的,上面塗抹了一些趕屍一族特有的材質,讓它看起來柔韌實則非常堅固,也就是說趕屍人其實是將牽魂線埋在屍體身上,然後牽着它們走罷了。
至於招魂幡和鎮魂鈴爲的恐怕是迷惑別人,否則若是被其餘人學了其中的門道,趕屍一族便也沒有那麼神秘了……
“不,鎮魂鈴和招魂幡還是有作用的,萬一碰上起屍,到底還能保住趕屍人一命,否則他們也不會如此看中。”老煙慢慢的道。
我想想也是,看趕屍人的樣子我手裡的鎮魂鈴對他來說確實很重要。
“那這麼說他控制糉子也是這樣了,就如同提線木偶一般?”我想起那從白僵變成綠僵的糉子,總覺得沒那麼簡單。
伢仔將牽魂線繞的更緊了:“哪有那麼簡單,趕屍一族不傳之秘多的很,關於他們的傳說多如牛毛,有些科學能解釋的通,而有些怕是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也是。”我聳了聳肩,比如那窪地裡的骷髏也是個解釋不通的,但絕對是障眼戲法。
說起趕屍一族的秘密,我突然看了昆布一眼,他操控的蠱蟲也是神乎其神,不知道其中是不是也有門道?
“呵呵,昆布的蠱蟲可沒那麼多神神叨叨的東西。”老煙看出我的意圖,見昆布不在意的樣子便和我解釋道:“你應該也知道在常人眼裡蠱蟲是什麼吧?”
我點了點頭,關於蠱蟲其實有兩種說法,一種便是昆布如今操控的蠱蟲,是真正的昆蟲,這些蟲子一般是在陽氣最盛的時候製成,通常情況便是捉來十二隻劇毒的蟲子,將它們放在一個罐子裡,最後活下來的那個便是蠱蟲的雛形,之後再由養蠱人精心調教,慢慢培養成全能的小跟班。而另一種則指的是毒藥,前面都一樣,只是最後等蠱蟲的雛形出來之後,便會將這雛形曬乾碾成粉,製成劇毒的毒藥害人,由於裡面摻雜了其他十一種毒物的毒性,因此若不是有養蠱的人親自指導,一般中了毒的人都會不治身亡,因爲每個養蠱人用的蟲子都不一樣,即使是解毒高手也無法在中蠱人毒發之前研究出解藥。
“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不過養蠱人還要懂一門手藝。”老煙抽着煙,語氣頗爲羨慕:“就是要懂蟲語。”
蟲語?
我驚愕的瞪大了眼睛:“真有這個東西存在?”
所謂蟲語從字面意思上來看自然就是和蟲子的語言,可是我一直是不大相信這種傳說中的東西,畢竟蟲子千千萬,即使有自己的語言,人類又如何能學的會?
老煙點了點頭:“否則你覺着爲何知道蠱蟲製作方法的人那麼多,卻只有南疆那邊的人擅長?因爲他們是天生的蟲語者。”
我看向昆布的眼神瞬間就變的火熱,難怪南疆那邊一直不在意外人議論他們的養蠱術,因爲即使掌握了也沒有用,不會蟲語就無法和蟲子交流,更別說操控了。
這些古老的家族還真是一個比一個恐怖……
“行了,還是想想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吧?”老煙解釋了一通,似乎有些累了,拖了個椅子坐在一邊慢慢的抽着煙。
昆布看向還在研究牽魂線的伢仔,語氣淡然的道:“看來確實有人進來過,正當所有人都在送葬的時候,對方將這牽魂線放在了伢仔身上,要揪出這個人其實很容易。”
“你、你這麼看着我幹嗎?”一直沉迷於研究牽魂線的伢仔終於覺着不對勁兒了,嚇的直往老煙身後縮。
“自然是讓你引這人出來。”昆布神情絲毫未變。
伢仔剛要向老煙求救,誰知道後者一邊抽着煙一邊點着頭,說這確實是個好主意,看趕屍人的樣子,要用牽魂線操控一個人應該要在附近才行,我們只要等着就好了。伢仔,你可得好好表現,不要讓人看出端倪。
我和秋小姐同情的看向伢仔,伢仔憤憤不平的道:“你們也不知道愛護幼小!”
“幼小?”秋小姐做了個從腰間解酒壺的動作,沒有抓到酒壺後臉色更黑了一些:“長安可比你小,老煙又是個老的現在還受了傷,你是想讓我替你呢,還是讓昆布替你?”
伢仔可憐兮兮的環視了一圈,隨後垂下腦袋,認命的將牽魂線在身上放好,嘀咕道:“你們可一定要看緊,誰知道他們要將我牽到哪裡去。”
砰砰砰!
伢仔話音剛落,敲門聲響了起來,一道脆生生的聲音傳了進來:“吃飯了。”
我們這才意識到都快中午了,從昨天開始我們就沒怎麼吃,這下一聽到飯,肚子頓時咕咕直叫。伢仔三步並兩步的衝上前開了門,只見門外是個大約十歲左右的小男孩,除了用一塊布遮住了重要部位外,整個都赤條條的,他的手上端着個托盤,上面竟然是一大盤的白麪饃饃,還配着幾個看不出原材料的小菜。
“嘿,小娃,謝了。”伢仔接過托盤,毫無戒心的抓着個饅頭就往嘴裡塞。
我卻一把拉住了伢仔,盯着男孩問是誰讓他給我們送飯的?
伢仔可能忘了,我可記着呢,這孩子就是我們隱蔽的時候看到的那個男孩,能被村裡人派出來查看我們的蹤跡,想必也不是個簡單貨色。就衝他能和我們交流也能看出他怕是村子裡比較重要的人,至少是能派出去做事的人。
男孩聽我這麼說,撓了撓腦袋:“你們不是要在這裡住幾天嗎?不吃東西會死的。”
說完也不管我要不要繼續問,直接一蹦一跳的走遠了。
伢仔趁我不注意直接將饅頭塞在嘴裡,含糊道:“你管誰送的,我可好久沒吃了,快要餓死了。”
“吃吃吃,你也不怕他們給你下毒!”我沒好氣的砰的一聲關上門,伢仔這也太沒戒心了。
伢仔噎住了,咳嗽了好幾聲後竟然來了一句:“不會吧,浪費糧食可恥!”
說着他依舊大口大口的吃着饅頭,絲毫沒有將我的話放在心上。
昆布走了上來拿了個饅頭在鼻子下面聞了聞,隨後直接塞進了嘴裡,看他這樣我終於鬆了口氣,不然我還真怕下一秒伢仔就直接吐血身亡。
見昆布都吃了,我們也都沒有了顧忌,抓起饅頭就往嘴裡塞,不過即使沒心沒肺如伢仔也是不敢碰那幾碟子看起來就像是毒藥的小菜。
一盤饅頭很快便被消滅了,我有些意猶未盡的摸了摸肚子,不知道是餓了還是怎麼回事,我總覺着這饅頭非常的香,即使就這麼白吃,也不覺得沒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