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廉助帝國,某處,山脈。
刀哥正在經歷一種轉變,很多人都會經歷這種時刻,但是否會邁出那一步,誰也不知道。
因爲大家都蜷縮在恐懼之中,沒人會認爲這種心理崩潰的狀態可以讓人進入更高的層次。都在拒絕所謂的理性抑鬱,因爲一旦承認抑鬱可以通向新的層次,那麼就意味着,那些沒有抑鬱的人根本就沒有成長。
沒人願意承認,自己活了幾十年根本就沒長大。
理性抑鬱就像肌肉痠痛一樣,那是鍛鍊之後的筋肉新生,拒絕這種疼痛,也就拒絕了肌肉的增長和新生。只不過,抑鬱容易讓人發瘋,並且導致zì shā。所以,最好還是不要走到這一步。
可惜,刀哥並不是自願走到這步的,沒人是自願走到這步。各種事情的累積,壓彎到難以忍受。要想進入到新的層次,就必然會經歷這一步。
所謂死而重生,就是如此。
毛毛蟲必須死掉,才能變成蝴蝶。
沒有哪個毛毛蟲願意承認自己只是毛毛蟲,也沒有哪個毛毛蟲願意承認蝴蝶那個層次的存在。而大家都這樣,似乎就是最好辯解說辭,也是最好的安撫說辭。
刀哥理論上明白,但內心的恐懼依舊想要壓制這種燃燒,害怕自己一旦開始斬殺,就再也沒法回頭。
而琳完全不明白,只知道,
“你兇我?”
琳的眼睛開始變得溼潤,一層液體聚集在眼睛那,然後化作淚水順着臉頰溜了下來。
“你竟然兇我?”
琳鬆開刀哥的胳膊,一邊後退,一邊微微搖頭,似乎根本就不敢相信,這種事情竟然發生了。
怎麼可能發生?
自己的守護騎士竟然不要自己了?
他居然罵我?
是在嫌棄我嗎?
是想要分手嗎?
琳感到絕望,根本不願意相信這一切已經發生了。而看着對方的面龐,那充滿憤怒的雙眼,甚至,這麼久了都沒有道歉。
還有什麼好說的吶。
我走就是了!
琳轉身離開,手捂着嘴,不想讓自己哭出聲來,但眼淚就是止不住往下掉。
好幾步,踩得積雪嘎吱嘎吱,但是,他沒有追來。
“哇!”
琳開始大哭,開始奔跑,根本不在意什麼星球,也不在意兩人要離開這裡之類的。
腦子裡只有一個聲音,他沒有追來!
他沒有追過來安慰我!
琳使勁跑啊,使勁哭啊,淚水和鼻涕混在一起,在這山巔是那麼冰涼。
山巔的風並不冷,但就是讓人心感到一絲寒意,吹在淚水上,更是冰徹肌膚。
這種冰涼,讓琳稍微冷靜一些。
也許,刀哥這個時候需要我的安慰?
我不!是他先兇我的!是他先罵我的!
但是,這不正好說明刀哥的狀態不好麼,這不正是刀哥需要我的時候嗎?
不行!我不能就這樣回去!如果他來道歉,那麼我就原諒他。
琳從奔跑變成走路,因爲害怕刀哥追不上自己,害怕自己跑太多,從而導致刀哥追錯了路。
是不是,我真的跑得太快了?
爲什麼刀哥還沒有過來?
琳不敢回頭,害怕自己看見什麼,甚至自己都不清楚在害怕什麼。
越走越慢,內心的掙扎越來越強烈,最後,琳還是回頭。
回頭看看,刀哥有沒有追來。
可惜,什麼都沒有。
白茫茫的積雪,上面除了一排清晰的腳印之外,什麼都沒有。
風不大,根本沒有吹散積雪覆蓋腳印。
只要刀哥想要追來,就肯定可以找到自己,根本不會迷路。
而眼前,根本沒有刀哥,什麼都沒有。
琳一屁股坐在積雪上,沒有哭泣,也沒有大喊,就是這麼傻愣愣的坐在積雪上。
風輕輕吹,連呼出的白氣都不會被吹散,但不知爲何,卻是如此冰涼。
琳坐在自己腳印的盡頭,看着腳印的另一頭,隨着風溫柔的滑過,自己的心也正在變得僵硬。
被凍僵,被凍硬。
琳感到自己頭髮上有什麼鬆動,偏過頭去,看到一朵白色的小花漸漸落下。
毫不起眼的白色,毫不起眼的小花,就這樣,隨着風兒輕輕從頭髮上離去,輕輕掉落在積雪上。
白色小花,白色積雪,似乎想要相互掩蓋。
那是刀哥送給自己的小花,琳看着積雪上的白色小花,似乎快要看不清楚小花究竟哪個位置,似乎自己快要失去這朵白色小花。
不要!
琳連忙撿起那朵白色小花,真的很普通,隨便哪裡都都找到的小花,只是因爲送的人不普通,不是隨便哪個人。
當時,正在躲避那羣細胞的攻擊,以爲根本沒有活命的機會,以爲自己肯定死在這裡。沒想到體內的加持救了自己一命,而這小花,就是刀哥的感謝。
只是小花,只是別在自己耳發上,但琳知道,其中包含了很多。
也許,這一切只是自己的猜測,對刀哥來說,我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琳握着白色小花,想要哭泣想要扔掉這種想法,但悲傷瀰漫全身,又不敢使勁,害怕傷到這朵白色小花。
那麼,這一切究竟算什麼?
自己還主動親了刀哥一下,也許,當初刀哥的沒有反應並不是什麼尷尬,而是不屑?
還有,當初我們一起逃生,這又算什麼?
你給我回來,守護騎士!
琳哭泣,無聲的哭泣,似乎嚎啕大哭已經沒法表現自己的悲傷。
積雪上,一個女子坐在自己腳印的盡頭,任由風吹拂,任由雪飄散。
哪怕風再小,這裡終究是山巔,那清晰的腳印,終究被會被覆蓋。
就像,根本沒有腳印一樣,根本沒有存在過這些痕跡。剩下的,依舊是白茫茫的積雪。
我不要!
琳緩緩張開雙手,看着手心的白色小花,似乎,全身上下,只有這一處是溫暖的。
彷彿,不是自己在保護這朵小花,而是這白色小花正在散發溫度,正在溫暖自己。
就像刀哥一直都在做的事情。
琳擦掉自己的眼淚,抓起一團積雪,稍稍揉搓一下,用這團雪球擦拭自己的臉龐。
“哼!刀哥,你要是敢再兇我……哼!”
琳輕輕將白色小花別在耳發上,就像當初刀哥給自己別上一樣。
“我不!我要別這邊。”
琳果斷給小花換了一個位置,“哼,如果刀哥看不出來小花換了位置……小花,我們就不理刀哥了。”
確定這朵小花已經固定好,琳準備站起來,卻看見,腳印的盡頭,出現一道身影。
“哈!刀……”
琳突然止住呼喊,這樣高興的模樣,豈不是便宜他了。
哼,待會要他好看,竟然敢兇我!
算他還不錯,知道來找我,我就知道,刀哥不會扔下我的。
琳想笑,那種由內心散發的喜悅似乎強行在擡起嘴角。
但又不能這樣高興,琳想要表示自己正在生氣,卻沒法真的生氣,詭異的表情混合在一起。
不過,當看清楚來人的身影時,情緒統一了。
不安。
來人只有一條腿,卻沒有蹦跳,彷彿兩條腿一樣正在走路。
而手上,還拖着一個人,昏迷狀態,腦袋搭着肩膀,只露出半張充滿血跡的臉。
但琳看得很清楚,那半張充滿血跡的臉,是刀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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