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安硬生生的闖了進來,一身鎧甲的他跪道,“皇,昭武王的軍隊已經逼近!請速做部署!”
龍紹焱忽而拍案而起道,“不是警告過誰都不準靠近麼!隋將軍,爲什麼偏偏是你例外!”
“皇,他們行軍很快,實在是迫在眉睫!臣甘願受罰!”
龍紹焱臉上的多慮和陰森方稍稍有了一絲緩解,“知道了!”
他斜視着地上軟得如爛泥一般的女子說,“做了何宸的女人又如何,他現在自顧不暇,根本無法來救你!我還要感謝你煽動昭武王那個老賊主動前來送死!隋安將軍!命你一個時辰之內把昭武王的腦袋給本皇提回來!”
隋安恭敬道,“是!”
他又緩慢的加了一個字,“我還沒說完,只准你一人前去!這個小妮子說不定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我要留着充足的兵力跟她鬥到底!”
隋安咬着牙,一臉陰沉,沄淰的背叛讓這個曾經與自己稱兄道弟的男子再也不相信世間的任何一種感情了!
營帳內到處充斥着一股蕭殺的味道,沄淰緩緩直起身子,滿眼神傷的看着龍紹焱身後整潔無比的牀榻,心裡不禁一陣寒冷,這個噩夢!這輩子恐怕都揮之不去!
外面的天氣應該是陰沉的,遠遠的,似乎能聽到劍戟搏殺的聲音,也能聞到鮮血四流的腥氣。
沄淰冷冷的凝視着滿臉陰素的龍紹焱,內心不禁譏誚道,“昭武王恨你殺了她的女兒,就算沒有劉大哥留下的富可敵國的財物,他也可以毋庸置疑的對你發兵,你現在被昭武、陳國的軍隊前後包圍,等一會兒天亮,樑國的軍隊也會前來,更可怕的是,生死門的高手輕而易舉的便會躥進你的營帳,到時,你不想做階下囚也不可能了!”
龍紹焱擡眼看見沄淰複雜譏諷的表情,忽而上前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咬牙切齒道,“你放心,就算是死,我也要拖着你一起。”
他低頭惡狠狠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嘴角露出一股凶神惡煞,道,“你這個髒女人!失身不潔,水性楊花,應該被處以錐脊之刑!”
沄淰冷哼着,狠狠側過頭,反駁道,“錐脊?笑話,我跟我愛的人在一起怎麼能叫失身不潔?倒是你,做出那等卑鄙齷齪的事情!虧你是草原上的皇!”
沄淰的眼中充斥着憤然的光芒!看得龍紹焱更是怒火連天!明明是她背叛了自己,現在卻如此振振有詞!
他忽而狠狠的將她推倒在地,一臉無所謂的說,“沄兒果真是好雅興,跟那些士卒在一起都能如此尋歡作樂,而且還是樂此不疲。”
沄淰本想據理以爭,可是,當她看着他興致勃勃、毫不在意的說起昨夜那骯髒無比、令人羞辱的事情竟然是面露喜色之時,她便狠狠的低下頭,自己乾淨的身體被一羣野蠻的士卒糟蹋,自己再也不是從前的自己了。
她狠狠的抑制住心頭的痛,強力忍住眼中的淚水不讓它們流下。
“你沒話說了?”龍紹焱直視着她質問道。
“本以爲你出身高貴,原來,無非就是個爛命。”
如一柄刀狠狠的紮在了沄淰的心頭,她幾近發狂的笑着,自己這被命運玩弄撕裂的爛命啊!
龍紹焱忽而笑笑,又提醒一般道,“你不是他心頭的寶麼?我現在就要看看,你有什麼特殊的本事?”說着,便伸出手,去抓沄淰的肩膀。
沄淰慌忙抽身一躲,眼中透露出無比的恐懼,顫抖着道,“龍紹焱你別太過分!”
龍紹焱苦笑了一下,無比沮喪的說,“早知今日,那天,在我面前,縱然你拼死抵抗,我也應該……而今,我若碰你,只不過是自取其辱。”
他走了,帶着這個世界所有的傲慢和不屑,大搖大擺的走了。
隋安將軍和昭武王大戰一天一夜依舊不分勝負,何宸、杜律兩人親自率軍從各個角落進行攻擊,可是,並未讓龍紹焱的鐵騎損失多少,反而,久攻不下,陳國的士氣低到了谷底!如今,龍紹焱正帶着幾千兵馬在外面同生死門的三千殺手做最後的決鬥!
沄淰被綁在營帳內,四周安置了四個士卒時刻守衛,她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吃喝,渾身上下早已是飢寒交迫,透支殘破的身體此刻也支撐不住的倒在地上,四人面面相覷,也無動於衷。
突然,幾枚澆了火油的箭從四面八方向帳內飛來,營帳頓時被一片火海所籠罩!四個士卒慌忙從營帳中狼狽不堪的逃出,被濃煙嗆的他們不停的咳嗽着。
正與幾千人搏鬥的龍紹焱此時雙眼一暗,已顧不得戰場上的形勢,瞬間拼了命的躥進火海!
她安詳的躺在一片紅色的火海之中,被火光映紅的臉頰泛着微微的紅潤,曾經的她比此刻竟不知美上幾千倍,可是,就是這樣一個糟粕不堪的她,他還是要心有不忍的拼命去救!
龍紹焱的臉一片死灰,我救你,並不代表以後我還會一如既往的愛你!
一月後。
空氣中已經可以聞見花草的芬芳,誰家的孩童在牆外放着風箏,笑聲竄進了這堵死寂的宅子。
一月前的那一戰是近百年來最無情的戰役,陳國、昭武、菓洛、樑國都消耗了一半的軍力,生死門的殺手在那場戰鬥中被全部殲滅。
樑國的兵馬回到自己的屬地休養生息,昭武王暫且與何宸達成了協定,若是協力戰勝了龍紹焱的軍隊,何宸願意將菓洛的全部領土拱手讓給昭武王。兩人共同在京城之外重修了護城河,又每日加派人手偵查敵情,一月以來,龍紹焱竟然沒有任何下手的機會。
損失慘重的龍紹焱被逼到了京城外的一處官員宅邸,院子不是很大,因爲戰爭,到處都顯得十分的死寂、破敗。
因爲沄淰的關係,獵豹將軍一直沒有參與指揮戰鬥,手下的兵權也直接歸由龍紹焱親自掌管。
隋安那日與昭武王的軍隊大戰一天一夜後,身體也不如往日,最近,也一直在軍營中修養。
整個府邸,只有龍紹焱和沄淰兩個人居住,一個在正殿日夜暢飲,一個在側堂被下了軟骨散,整日有氣無力的忍受着,兩人過着互不侵犯的生活,彷彿兩個世界的陌生人。
忽然有一天,府邸熱鬧非凡,龍紹焱的殿內日日歌舞生平,夜夜觥籌交錯,經常是喝了幾天幾夜,沄淰聽士卒說,他喝得五臟六腑都要被吐出來了。
士卒們爲了照顧飲酒作樂的龍紹焱,經常忽略了沄淰的一日三餐。
這一日,飢腸轆轆的她親自後廚燉了碗蔘湯,不料,還未走到側堂,便被門口的龍紹焱撞倒在地,蔘湯灑了滿身,竟是十分的狼狽。
龍紹焱還當着沄淰的面與舞妓親熱纏綿,嘴裡還不忘抽空罵道,“爛婦豈配喝湯,以後,別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我這裡,佳人百千,你要是夜闌人靜寂寞難耐,隨便去軍營裡快活去,省的在我眼前礙眼。”
被侮辱得淋漓盡致的沄淰將自己的嘴脣咬出血來,安靜的退下,回眼看他,本想恨他,也只能痛痛的默不作聲的忍了。
白雲飄飄,晴空萬里,沄淰悵然的坐在石橋邊,流水從指間逝去,仿若人生,一去不返。
水中倒影着藍天和白雲的影子,還有自己那張說不上是個什麼表情的臉,她撒上幾片花瓣,一切,便又模糊了。
她獨自喝着酒,口中的酒,辛辣威猛,怎奈口口吞下的,卻是滿嘴的苦澀。
就這樣,白天夜晚,也又是喝了三四日,只有在這種極其麻痹的狀態下,她纔會忘記她失去了最愛的劉生,失去了自己最寶貴的貞潔,才能忘記那噬人骨血的侮辱!
此刻,龍紹焱正興致頗高的帶了個秀麗的佳人在府裡遊玩享樂,見沄淰在池邊旁看着一池春水,就帶着一位佳人風風光光的故意來到她面前,輕佻的問,“你看,她的姿色比你如何?”
沄淰見他自遠而來,慌忙轉身欲走,可是,還未等離開,便被龍紹焱狠狠的抓住!
她只覺得一股炙熱的痛從胳臂傳向周身,她回眼怒瞪他,一副倔強到底的表情!
龍紹焱狠狠的將她拖進自己的懷裡,竟像是玩弄着一個物件一般,冷冷的凝望着她道,“你們根本無法相比,就算你原本是一隻蓮花,如今也是滿身爛泥的蓮花,髒死了。”
說完,摟着佳人大搖大擺瀟灑的進了內殿。
那女子周身散發出妖豔的狐媚態,渾身柔軟的像一枝扶柳,恰好的依偎在龍紹焱的懷中。
沄淰的眼中滿是淚,再忍忍吧。再忍忍吧。
又一日深夜,沄淰打開了窗,微微細雨中,卻見對面亭內,日日買醉,夜夜笙歌的龍紹焱此刻正趴在石案上深深的睡着。
她不想理會他,因此,狠狠的關緊了窗戶,一人在屋裡靜靜的發呆。
就這樣靜靜的想了不知多久,內心憂鬱的她突然萌生了一種想出去走走的衝動,爲了不引起龍紹焱的注意,爲了不再想聽到他時時刻刻對自己的譏諷,她放慢了腳步,只輕盈的往門口走去,她輕輕的開門,卻驚詫一般的迎上龍紹焱紅腫迷離的雙眼!
“你——你怎麼在這!”她質問,眼中隨即閃過一絲恐懼!
他竟是莞爾一笑,嘴角露出一抹邪惡的笑,聲音極度陰柔的說,“你說,我把你送給弦王的話,會換來多少兵馬呢?”
沄淰只覺得渾身一顫,本以爲他改主意了,卻又聽他似笑非笑的說,“到時,我就看着你愛的皇兄和你的弦王決一死戰!真是妙計!”
冰涼的雨點打在沄淰的臉上、身上、心頭,她僵硬的立在雨中,看着他悠然遠去的身影,渾身情不自禁的瑟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