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鉅鹿之行
張仲景把完了脈,嘆道:“奉孝,你是我見過最不聽話的病人,也是最不拿自己身體當回事的病人。”
“哈,等有一日這亂世能被平定,嘉一定老老實實聽張醫師的話。”
荀彧皺眉道:“奉孝的身體可是有什麼不妥?”
“自從他的身體莫名出現了問題之後,什麼時候有好過了?”
“奉孝不日就要隨軍出征,他的身體能否承受的了?”
張仲景看了眼軟榻上的郭嘉,對荀彧道:“只要奉孝說他的身體能承受,那他就能承受。”
“好了,文若,你不必憂心,我不會有事的。”
荀彧抿了抿脣對張仲景道:“有勞張醫師了。”
張仲景離開後,荀彧定定的看了郭嘉許久,最後嘆息道:“你是不是該告訴我,你的身體到底怎麼了?”
郭嘉眉間眼底一片清冷:“無他,不過天命爾。”
荀彧微微提高了聲量:“什麼樣的天命能讓你的身體變成這樣?”
郭嘉打開手中的摺扇,輕撫上面戲志才所題的詞,良久方回道:“文若天道之下自由輪迴,逆天之命本就非凡人所能爲之。若要爲之,自然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而這具時時殘破的身體就是我所付出的代價。”
“你……”
“文若,能回答你的,我已經回答,剩下的就不是你能問,也不是我能回答的了的。”
“我只希望你能多顧一下你自己的身體……”
“放心吧,嘉自有延命之法,不會輕易死去的。”
荀彧呼吸一窒,最終只能選擇跳過這個話題:“劉備受你算計,他這些年來苦心經營的名聲已毀。張飛如今又亡於你手,想來劉備和關羽必不會善罷甘休,你欲待如何?”
“咳咳咳……劉備人和已失,地利亦無,天時更是不待,只等文和給予其最後一擊,此後就將他永禁許昌。至於關羽,隨他如何,嘉總有殺他之機。”
荀彧見郭嘉似乎有些疲累了便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在這裡陪你,等你睡了我再離開。”
郭嘉輕‘恩’一聲便閉上了眼睛。
等荀彧走後,郭嘉睜開了眼睛看向窗外蔚藍的天空喃喃自語道:“失了劉備的諸葛孔明,未來的你又將何去何從?”
張飛死去的第二日便傳出劉備因傷心過度不慎跌斷了腿的消息,民間百姓聞之譁然,進而在有心人的引導下進行了各種神展開,甚至於還將關羽也拉扯進了裡面,說書的甚至還編出了所謂苦情三角關係……這些神展開讓過往的商旅聽的津津有味,也讓許昌的百姓有了好一陣子的話題。
再此輿論之下,關羽再也沒有出現在許昌城內,而失去關羽和張飛這兩個人的劉備則被曹操秘密禁於許昌,對外只說劉備不願留在許昌這個傷心地,故而私下向曹操請辭獨自離開了許昌。
解決完劉備問題的曹操便準備整軍欲向徐州進發,然心中似有顧慮故而有些踟躕不前,不由來到了郭嘉處。
曹操剛走近庭院便見不遠處的郭嘉正躺在軟榻上一邊曬着暖陽一邊看着手中的書卷,沉靜略帶蒼白的面容在陽光之下似是多了份平日沒有的溫柔之色,伴隨鼻尖縈繞的花香,不禁讓曹操生出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郭嘉似覺有人便微微側首,見曹操站在遠處看着自己,慣性的在嘴角上拉出一個弧度。
本是不具任何意義的笑容,只是令那張清冷的臉上帶出了柔美之感。而曹操卻在這金陽之下對這份柔美再次動了心,亦暖了情。
“主公。”
一聲輕喚帶着特有的慵懶,輕輕拂過曹操的耳畔,曹操神情微動,走了過去。
郭嘉見曹操走到自己身畔卻不說話不由再次喚道:“主公?”
“奉孝……”
曹操一句‘奉孝’似是百轉千回縈繞於心,又似帶着無盡的嘆息,而其中飽含的太多複雜情緒則令郭嘉蹙起了雙眉。
曹操下意識的擡手卻在舉到一半之時回過神來,握拳放在脣邊乾咳一聲道:“奉孝,我擔心若現在進攻徐州,袁紹是否會趁許昌空虛乘隙來襲?”
“冀州還未完全吞下,他又豈會分兵於許昌。”
“若爲天子呢?”
“主公若不放心可留下妙才將軍鎮守,徐州之戰帶上三萬人亦是足夠。”
“三萬人足矣?”
“足矣。”
“爲何?”
“呂布必不會應戰,與主公對戰者必是陳宮,而徐州城內更有與其異心之人。如此,以主公之韜略,三萬人亦是嫌多。”
曹操一把摁住了郭嘉的肩膀:“呂布不會應戰?!”
“不會。”
“理由。”
“嘉已傳書於他,告知他,若是應戰,必死無生。”
曹操不可思議的問道:“他會信?”
郭嘉的嘴角勾起一絲詭譎的弧度,定定的吐出一個字:“會。”
曹操被那抹詭譎的弧度弄的有些發涼,不太確定的問道:“你到底對呂布做了什麼手腳?”
“人對於未知最是害怕,嘉不過依據自身推測在洛陽城外對他預言了兩件即將可能會發生在未來的事情而已,而很幸運的,這兩件事皆被嘉所言中,後來他被迫逃離長安之時,嘉又去信額外替他預言了今後的走向,而他也十分乖巧的按着嘉所預言的走向走了下去,此次嘉再次去信,主公以爲他會不會信?”
曹操怔怔的看着郭嘉,而手則不自覺的摩挲着郭嘉的肩頭。
郭嘉眼中寒光一現,並指如劍擊向曹操手肘上的麻穴,曹操手臂一麻向後退了一步。
郭嘉站起身冷顏一笑:“主公覺得手感可好?”
曹操摸着被點到麻穴的手肘,對郭嘉訕訕一笑:“哈哈,手感很好,奉孝衣料的質地不錯。”
“咳咳咳……可惜即便主公喜歡,嘉也供奉不了。主公心中疑慮既解,恕嘉不送。”
曹操注視着郭嘉離去的背影目光深邃,那隻曾撫在郭嘉肩頭的手緊緊收起,似想留住那剛剛握在手心之中的餘溫。
十日之後,曹操帶軍出發,郭嘉則帶着司馬懿和趙雲去往了冀州鉅鹿的路上。
“老師,若要尋訪名士最好的地方不應該是去荊州麼?”
郭嘉笑道:“過兩年你倒是可以去荊州遊歷一番。”
“難道荊州沒有老師想尋訪的賢士麼?”
“有。”
司馬懿眼睛亮了起來:“是何人?”
郭嘉閉眼:“不知道。”
司馬懿癟嘴,老師又開始無良涮自己玩了……
閉目的郭嘉則暗自盤算着荊襄之地有何人能爲其所用,結果扒拉來扒拉去後發現,由於時間不太對如果要尋人就只能靠運氣,唯一能找到的就是定點的npc司馬徽還有應該現在還是十幾歲比司馬懿小了兩三歲的諸葛孔明……
盤算完畢後郭嘉表示,趁曹操還沒有和劉表開戰之前抽個時間去一趟荊州圍觀一下諸葛亮順便在看看能不能騙幾個人來好了……
數日後郭嘉一行人安全抵達鉅鹿,郭嘉稍做整頓之後就直接帶着趙雲、司馬懿來到了此行的目的地,田豐、田元浩處。
郭嘉遞上名帖之後,正在門口打量田豐的居處,司馬懿看着一整片的青竹說道:“這位田豐先生倒是好生雅緻的人。”
一小童從裡面走了出來說道:“這位先生,我家先生有請。”
“有勞。”
三人跟着小童走了進去,來到一方庭院,小童對着背對而坐的人躬身道:“先生,客人已經帶到。”
“嗯,你退下吧。”
“諾。”
小童退下後,郭嘉向前踏了一步拱手道:“郭嘉見過元皓先生。”
“司馬懿見過元皓先生。”
而趙雲則站在稍遠之處,隨時保持着警惕。
背對之人轉過了身,一張十分嚴肅剛正的臉,犀利的目光不斷在郭嘉身上掃過,這是一種十分無禮的行爲,然郭嘉笑容清雅依舊,任由田豐打量自己,而一旁的司馬懿早已皺起了眉心。
“人言郭奉孝雖只過弱冠之齡,然其人卻深不可測,今日一見只怕傳言尤未及也。”
“元皓先生謬讚了。”
田豐指了指自己對面的椅子:“坐。”
“多謝。”
“你可會泡茶?”
“元皓先生此處青竹脆嫩,其葉用來泡茶再好不多。”
“哦?竹葉也能用來泡茶?”
“青竹之上的晨露能用來泡茶,青竹葉自然也能用來泡茶,青竹葉所泡之水不光清香,還能養生,元皓先生有興趣不妨一試之。”
“哦?想不到郭奉孝不但謀算過人,連茶道一途也別有雅趣。”
“非是雅趣,不過略有所知而已。”
田豐隻字不問郭嘉所爲何來,郭嘉隻字不語所求爲何,這兩人就開始天南地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各種隨意扯談,一直扯到晚膳時分郭嘉才起身告辭。
一連五日,郭嘉在田豐處與其談天說地,手談棋局,卻都絕口不談政局一類敏感話題。
一連五日,田豐驚歎於郭嘉的學識,心中思量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