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人爲財死

第二節課下課是課間操時間,半夏回到教室就發現凌一根本沒去做操,而是趴在桌上睡覺。這也就算了。關鍵是她怎麼搖他他都不醒,任由她站在座位外面自己反而呼呼大睡。直到第三節課鈴聲響起,數學老師都快走進教室,凌一也沒醒來,站在旁邊的半夏急得差點哭出來,只好從他背後的微小空隙硬往裡擠,可惜空隙實在太小,她擠到一半就卡住了,絲毫不能動彈。

“半夏,你在幹嘛?”數學老師已經進來了。

“我……”

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在半夏和凌一的身上,半夏看着自己與凌一身體緊密貼合尷尬的姿勢,越想越氣越想越氣,照着凌一的腦袋用盡全力狠狠一敲!凌一吃痛跳了起來,半夏這才順利回了座位。

“凌一這壞孩子肯定是裝的,要不然怎麼可能怎麼都弄不醒!”半夏恨恨的想,“以後再也不要和他說話了!就算不做他家那份工作也不要和他說話了!否則肯定得被他害死!”

半夏有生以來第一次上課走神了,她花了半個小時在生氣,在考慮怎麼去跟齊老師說換位子的事。突然凌一碰碰她的胳膊,遞過來一張紙。

——你這女人打人怎麼這麼疼,我到現在才緩過來!

——半夏提筆就寫:“你活該!”

——喲,口氣硬了啊,怎麼?不屑做我們家九九的老師了?

——是不屑與你這種小人爲伍!

——我是小人!拜託!我可是你們這個班最高的咧!

——可笑!

——好啦好啦,我道歉,以後不跟你開玩笑了還不成嗎?

半夏不理他,心想,我纔不信你呢,誰知道下次你又會出什麼招!過了一會,又有張紙傳過來。

——半夏半夏,你可是我在這學校唯一認識的,你要是不理我了,中午我連上哪吃飯都不知道,你想餓死我啊。餓死我九九會很傷心的。我保證以後不這樣了,行不行?

半夏想了想,如果真得罪他,恐怕真的會丟工作,剛纔只是一時氣憤,所以纔想丟了工作也要和他撇清關係,但如果真要被戳穿被解僱的話自己的生活怎麼辦?總不能一直接受林希的接濟吧,還是和解算了。她嘆了一口氣,在紙上寫:

——出教學樓往左拐,直走100米,再左拐,直走100米,食堂就到了。

——還是你帶我去吧,我是路癡,迷路了走丟了就不好了。

——那我只帶你到食堂門口。

——好好好。謝謝半夏姐姐。

第四節課結束,凌一就一路跟着半夏走到食堂。

“凌少爺,食堂到了,VIP餐廳在左側的最裡邊,請吧。”半夏在門口對凌一說。

“我沒錢。你請我吃飯好不好?”凌一抓住轉身要走的半夏。

“少爺,您別逗我了。”半夏打開他的手。

“是真的。我爸怕我錢多作怪,所以一分錢現金都沒給我,他給我辦的一中一卡通被我忘在家裡了。”

“一中哪來的一卡通?”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爸昨天派秘書來處理了一下,好像是給每家商戶送了一臺專用刷卡機。”

“你們家可真是財大氣粗。”

“你就請我吃吧。半夏姐姐。”

凌一居然像一個要玩具的小朋友一樣晃起了半夏的胳膊,半夏只好妥協,帶他進了右側的大衆區。

“少爺,您想吃什麼?”

“我也不知道哎,你經常吃什麼我就吃什麼吧。”

“你別後悔。”

“不後悔。”

半夏徑直去端了兩碗免費的湯,然後又去買了兩個燒餅。

“吃吧。”她對着目瞪口呆的凌一說。

“嗯……吃……”

凌一端起碗來,喝了一口就全噴出來了,“這什麼東西啊!是人吃的嗎?一點味道都沒有!還不如白開水呢!”

“愛吃不吃!”

“把你飯卡給我。”

“幹嘛?”

“我要去買些是人吃的飯,放心,錢我明天會還你的。”

半夏把卡交給了凌一,不一會兒,他端回來整整一盤牛肉,還有兩個雞腿,外加兩個漢堡。這一次輪到半夏目瞪口呆。

“半夏姐姐,別啃燒餅了,我們吃肉吧。”

“你……”半夏好不容易嚥下了口中的食物,“你刷了多少錢?”

“不知道,反正我準備再買兩杯果汁的時候店員說不夠刷了。”

“死凌一!”

“不就幾十塊錢嘛,不用這樣吹鬍子瞪眼吧,我會還的,我保證!”

“那可是我一個月的生活費!不還你試試!”

半夏揚起拳頭威脅凌一。凌一舉起漢堡擋住半夏的視線,爲着自己的陰謀成功實現了第一步沾沾自喜。

下午第一節課下課,喬姨出現在了教室門口,半夏趕緊低頭,把書累的高高的。凌一瞥了她一眼,就出去了。五分鐘後,喬姨終於走了,半夏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死凌一,還錢!”眼看着喬姨越走越遠,半夏對着剛坐到座位上的凌一吼。

“我沒錢。”凌一雙手一攤,“喬姨只是來送卡,我沒告訴過你嗎?我爸一分錢現金都不給我。”

“你!”半夏氣結,“那我晚上吃什麼!”

“跟我一起吃吧,我從牙縫裡省一些給你。”

凌一張大嘴巴,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左搖右晃的對着半夏做鬼臉,半夏拿起桌上的英語書照着他的臉就是一下。

“你這女人怎麼老打人啊!”凌一捂住臉,“看來應該讓我爸給我配個保鏢了,在一中上學太危險了。”

“我打你了嗎?我是看有個蚊子在咬你,我幫你趕它呢,您可是凌家大少爺,身嬌肉貴的,血也特別值錢吧。”半夏大笑起來,看凌一吃癟可真開心。

“呀!半夏姐姐!你臉上有個蒼蠅!”

一聽到“半夏姐姐”四個字半夏就開始渾身冒冷汗,每次凌一這麼喊她就準沒好事,於是趕緊往座位裡邊縮,拿起最厚的英語書,做好全部防禦準備。

凌一湊近,再湊近,揚起的巴掌眼看就要落到半夏臉上,半夏連忙舉起英語書反擊,結果沒想到凌一身手那麼靈活,書沒打到他還被他搶過去了,他還趁勢抓住了半夏的手。

“半夏姐姐,好歹你也是女生啊,怎麼能任由蒼蠅在你臉上拉屎呢,來,讓我幫你滅了它!”

半夏閉上眼睛,靠在牆上,等着凌一的報仇一掌,誰知,誰知!

誰知落到她臉上的不是凌一的五指山,而是軟綿綿的兩片嘴脣!半夏條件反射立馬推開他,睜眼一看,原來凌一這死小子爲了湊近些打她,把椅子都坐翻了,所以纔會整個人撲到她身上。

“半夏姐姐,你看我對你多好,我怕蒼蠅屍體會弄髒你的臉,所以把它囫圇吞了!我替你報仇了,你表揚我吧!”凌一爬起來把凳子扶好,坐下,若無其事。

“好好好,我謝謝你,但是凌少爺啊,你是不是中午沒吃飽啊?爲了吃只蒼蠅你用得着摔得前仰後翻就像狗吃屎一樣嗎?”半夏努力忍住笑意,一本正經的問凌一。

“用得着用得着,親了半夏姐姐一下,摔一下太值得了!”

凌一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半夏看。他的眼神真是深情啊,他那張臉長得也太動人了,比小幽牀上那張鄭元暢的海報還要動人三分——半夏一時恍神,看着凌一浮想聯翩,於是給了凌一報仇的大好機會。

“半夏姐姐,怎麼?愛上我了?看在你中午請我吃飯的份上,我收你做我第132房小妾吧。”凌一壞笑。

半夏瞬時醒來,上課鈴聲適時響起,半夏自認爲很有氣勢的白了凌一一眼,不屑的說了句“神經”,就趕緊翻書拿筆準備記筆記了。

“死半夏!你可真沒出息!長得帥怎麼了?長得帥就能跟你的臨溪比了?腦子出問題了吧你!”半夏不住的罵自己,爲了不讓凌一看出來,還不停的拿筆寫着畫着。

一下午的課昏昏沉沉就過去了,半夏發現自從凌一出現她的學習效率差了很多,經常上課走神。她懊惱的借來小幽的筆記狂抄。

“吃飯去了!”

凌一拉釘在座位上的半夏。

“不吃!也沒錢吃!”半夏氣哼哼。

“我請你吃。”凌一其實很真誠。

“誰要你請!”要不是你我至於這麼慘嘛,所以說帥哥都是禍水!——半夏狠狠的瞪着凌一。

凌一被半夏瞪火了,明明是好心卻被別人當成驢肝肺怎能不生氣?!於是他也狠狠的說:“半夏同學,你有兩個選擇:一,乖乖跟我去吃飯。因爲我今天中午吃掉了你一個月的生活費,所以我決定對你負責到底,這個月你的飯我全包了;二,如果你不去,那我就告訴我爸你是個騙子,而且就不還你錢,讓你餓死算!”

“死凌一,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你的!”半夏氣結。

“走啦!”

凌一拉起半夏的手,半拖半拽的把她帶到了食堂的VIP餐廳。剛一進門就有侍者迎過來,帶着他們到靠窗邊的包廂。

“凌同學,請問今天想吃點什麼?”三十多歲的侍者對着十幾歲的兩小孩畢恭畢敬,看樣子錢的威力實在不可小覷。

“半夏,你想吃什麼?”凌一把菜單遞給半夏。

“燒餅。”半夏看也不看菜單。

“半夏!你別跟我賭氣成不成?”凌一把菜單扔到桌上。

“我就要吃燒餅!這裡沒有我就出去吃。你把卡給我。”

“好!隨你!”凌一不再理她,大聲命令侍者,“給我們兩份燒餅PIZZA。”

“燒餅PIZZA?”侍者爲難,但看到凌一兇狠的眼神,只好應允着唯唯諾諾的退下了。

從那以後,VIP餐廳的廚師就整天爲着燒餅發愁了,客人不是點“燒餅三明治”就是“燒餅漢堡”,不是“燒餅蛋糕”就是“燒餅冰激凌”,不是“燒餅火鍋”就是“燒餅排骨湯”,點很多很多跟燒餅有關但又前所未聞的菜名,不做又不行,可憐大廚的頭髮幾天之內白了大半。

週五中午半夏依舊要吃燒餅,於是凌一點了燒餅烤鴨。等菜的時候,半夏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凌一替她隱瞞身份。

“凌一。”半夏欲言又止。

“怎麼了?”凌一發現:半夏心情好的時候叫他凌少爺,心情不好的時候叫他死凌一,有事求他的時候纔會直呼其名。

“那個……你記得的哦?”半夏試探的問。

“記得什麼?”凌一摸不着頭腦。

“記得別跟你家裡人說我是你同學。”

“就這事啊。不說我倒忘了。”凌一釋然,轉而好奇的問,“你才高二,幹嘛這麼着急掙錢?”

“因爲缺錢。”

“哦。”

凌一不再追問。那個時候,他只是以爲半夏可能是家庭條件不好,所以他故意把她飯卡上的錢一次刷完,只爲找個藉口逼她和他一起吃飯,幫她過好一些的生活。他根本就沒想到半夏的身世會那樣可憐,也是,半夏活潑樂觀,誰能想到她是個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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