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而代之的，是對她的同情，以及，心疼。
“媽，我跟你。”
他爸是個男人，就算她心裡再因爲她媽之前的作爲偏心，她也說不出她爸就做得很對的話來。
因爲她有眼睛，也會比較，她爸跟她舅舅比起來，又算得上什麼好男人、好丈夫、好爸爸呢？
一個巴掌是拍不響，可當有一個是原就不願意伸出手來拍的時候，他們的婚姻，能走到現在這個地步嗎？
更何況，她媽是個女人，還是個五十歲了才發現自己婚姻失敗的女人，於情於理，她媽都更值得安慰。
張新蘭眨了眨眼，看着面前已經長成大姑娘的女兒，又眨了眨眼，直到確定黃筱筱剛剛確實說的跟她，她纔不相信一樣的扯了扯嘴角，
“你願意跟我？”
前面這些年，她忽視了她那麼多年，她還願意在她離婚的時候，選擇跟她而不是她爸？
黃筱筱好笑的點頭，看着張新蘭不敢置信的眼神，不由地眼裡一熱，
“嗯，你是我媽，我不跟你，我還能跟誰？”
以她媽的驕傲，她是絕對不會再嫁的，所以她得跟着她，以後等她老得動不了了照顧她：
“你脾氣那樣臭，要是小弟結了婚，你跟她媳婦兒肯定處不好，到時候不還得靠着我，反正我也被你罵習慣了，再多罵幾年也沒關係。”
“……”
心裡的感動沒了，張新蘭狠狠瞪了一眼黃筱筱，
“就知道你不盼着我好。”
話是這樣說，她卻是笑着的，然後問黃筱筱背後剛進門的小兒子：
“你以後聽你媳婦兒的，還是聽我的？”
“……”
黃義東直接朝她翻個白眼：
“我不結婚總成了吧？”
從小看着他媽跟他爸吵架長大，他根本不敢想象自己結婚後的日子，如果也是這樣，他寧願一輩子不結婚。
張新蘭這時候對自己小兒子的話並沒有在意，她只笑着拍了他一下，說了一句“胡說，哪能不結婚”，卻沒想到，黃義東後來，女朋友是經常換，但也是真的一輩子沒有結婚。
……
黃勝利是臨近中午纔到家的，從昨天接到自家大兒子的電話，他其實一直是處於震驚狀態的。
他之前被氣狠的時候，的確是想要離婚，但後來氣消，跟張新蘭見面的時間也少了，他又覺得，其實就這樣也好。
畢竟在他心裡，想的也是兒女都大了，他們一把年紀的真要離婚，兒女以後也會難做。
再加上他知道，張新蘭肯定是不會願意跟他離婚的，所以他也就當做沒發生之前吵架提離婚的事情。
就連前段時間他媽勸他，他也並沒有在意，反正十多年都這樣過來了，再過二十年，又能怎樣呢？
誰知道張新蘭就給了他這樣大的一個驚喜，不，應該算是驚嚇，畢竟，一直認爲不想離婚的人，突然答應了他離婚的請求，不是驚嚇是什麼？
說不出心裡諸多複雜是什麼感覺，但黃勝利直到這時候才知道，他其實是不想離的。
他想了一下午，加一個晚上，還有今天上午半天，才得出了一個這樣的結論。
所以回到家，他便裝出一副沒有任何事情發生一樣，問張新蘭，什麼時候吃午飯，家裡的菜夠不夠，要不要再去買點滷味。 但張新蘭並沒有給他略過這事的機會，而是直接拿出紙筆放在他面前：
“離婚申請，昨天晚上我起草了一個，你看看要是沒有意見，就把字簽了，明天一早，你晚點去單位，我們去把證領了。”
“……”
老太太驚得將筷子都掉在了地上，她再顧不得其他，移動着小腳三兩步走到張新蘭面前，一把扯過紙筆：
“離什麼離？我不同意！你們多大歲數了，吵架就吵架，離什麼婚，也不嫌別人笑話？”
張新蘭既然已經決定離婚，哪裡還會再忍下去：
“這不是你一直盼着的嗎？從我跟黃勝利結婚，你就不一直嫌棄我，覺得我矯情，管得太多？”
她以後不管了還不成嗎？
不愛乾淨吃些不乾不淨的不是她，會不會因爲吃了太多變味的剩菜剩飯生病的也不是她，她以後看不見也聞不見，再不會有人管着他們，這不好嗎？
她面色平靜地看着黃勝利：
“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有沒有，但黃勝利，我給你一個忠告，我給你生了三個孩子你都能因爲那事嫌棄我，難道別的女人就沒有那事了？”
她看着黃勝利瞳孔一縮，臉色變了變，悵然一笑：
“我這麼愛乾淨你都嫌棄我，那別的女人不是有可能比我更髒？”
“……”
包括老太太之內的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黃勝利，黃筱筱驚呼的聲音幾乎變了調：
“爸？”
她爸在外面有女人，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所以她媽要跟她爸離婚不是因爲她有病，也不是因爲他們兩個吵得太厲害實在過不下去，而是因爲她爸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
黃筱筱從沒有任何時候比這一刻噁心她爸，然後，她也就真“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黃勝利百口莫辯，擡起想要拍黃筱筱後背的手，也在看見她躲避的動作，以及兩個兒子震驚的眼神時頹然放下。
“我沒有。”
他的解釋很蒼白，三個兒女根本就不信，除了老太太和作爲當事人的張新蘭。
老太太不信，是因爲黃勝利是她兒子，她知道，黃勝利再怎麼不好，也不會做出這樣不要臉的事情來。
張新蘭呢，則是因爲多年夫妻，她有潔癖，黃勝利又何嘗不是。
他能因爲看見自己換月事帶對她再沒了興致，那對別的女人也會是一樣的，所以他雖然只說了三個字，但她還是信了。
不過也就僅限於信了而已，這婚，該離還是得離：
“我相信你沒有，不過你還是看看吧，你應該也不會有意見的。”
說着就要去拿老太太手裡的紙，被老太太躲了過去，她也沒管，家裡的存款就那麼點，老大就要結婚，全都給老大留着就好。
至於其他的，也就是三個子女的歸屬問題，黃筱筱跟老幺是說好要跟她的，至於老大，她不用問也知道，他會跟着黃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