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倩忙活了一會,拿着陸赫泉胸前的玉把玩。他便想起關於玉的一些說法。
“你知道嗎,所有的寶物都要開眼的,否則就不靈驗了。”
“是嗎?”曉倩來了精神。
“對啊,寶物都有天眼,但是平常都閉合着,只有得道之人對它施法,纔會張眼,隨後就有了靈性。”
“那你這個寶物開眼沒有。”曉倩感到很好奇。
“這我不知道,想來應該開的。”陸赫泉隨後對她說了這塊玉的來歷。
“原來,你是個孤兒啊,有個瞎子乾爸啊。”曉倩對他的過去表示驚奇。
實際陸赫泉把自己的身世遮掩了大部分。
“他算命還是很準的啊。”陸赫泉尷尬地笑笑。
“真的嗎?他給你算過沒有。”曉倩來了興趣。
“算過,說我會是一個大官。”他笑了。
“你還是大官啊,你現在根本沒在政府工作,能成什麼官啊。”曉倩嘲笑他。
陸赫泉也笑了,對乾爸的話根本不曾認真。
他們互相撫摸了好久,都感到很開心。
“你與陳緣竹在一起,是怎樣左愛的?”曉倩忽扭頭對他笑。
陸赫泉懶得理她,那些也實在說不出口。
“說啊,她像不像我一樣對你?”曉倩說着推了他一把。
“混蛋,問些健康的問題行不行。”陸赫泉忍無可忍。
“嘻嘻,有什麼呢,你可說過,男女之間都高尚得狠。”人說着又扭頭看電視裡的畫面。
實在想不起何時對她說過這樣的話,陸赫泉爲自己說過這樣的話感到羞愧。
“陳緣竹快畢業了,你真準備和她結婚生子,平平白白地過一輩子?”曉倩無話找話說。
“人都不外乎這個結局——成家立業,享盡天倫之樂,了結終生。”陸赫泉沒加思索地說。
“可陳緣竹未必會甘於這樣的生活,你沒看她每天都忙忙碌碌。”
“可她也逃不出這種生活,難道她沒有五根雜念,活到塵世之外?”陸赫泉不以爲然。
“我是說平淡的生活,說不定可以有更刺激的生活。如果你只是一味地做你的工作,而不去謀求更多的東西,總有一天,你會趕不上陳緣竹。”曉倩冷靜地說。
“即便當上國家總統,還是會有不滿足的地方,還是會有達不到的高度,我看人知足就行了。”陸赫泉顯得一點朝氣也沒有。
“你真的沒有進一步發展自己的打算?比如出任部門經理,公司總裁,或者自己出來辦公司,或者幹你的老本行,去當個著名律師。你總不能僅靠一月幾千元的工資養家餬口吧。像你這樣得過且過,現在的下崗工人就是很好的樣板。”曉倩冷靜得不尋常。
“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這與你平時可不一樣。”陸赫泉內心多少緊張起來,說不定將來真是這樣的結局。
“我只是想說陳緣竹會這樣想,她可不是一般的女人。”曉倩盯着他看。
“是嗎?”陸赫泉遲疑起來。陳緣竹會這樣嗎?她是那種有上進心的女人,可以容忍他的落後?
“假如有一天我做你的妻子,我也會這樣想。人如果真的過日子,都會這樣想。這不是我們女人世俗,而是環境要求你們男人奮進。”曉倩見地頗深,而不像一個學生。
“那還是不結婚好,就這樣得過且過,多少還有些浪漫。”陸赫泉只好這樣說,對自己的未來感到迷茫。
“那你在逃避生活?”曉倩又盯着他看。
陸赫泉忽感覺她那眼神像她的老爸,死勁地看人,把人的靈魂似乎都看透。
“我現在不是在生活嗎?”陸赫泉一臉困惑,竟被一個學生問住。
“一塌糊塗的生活。”曉倩嘲諷他。
陸赫泉無言以對,好一個一塌糊塗,一針見血。他沉默下來,他的生活真是這樣嗎?以前似乎也說過自己在一塌糊塗地過着日子,可是爲什麼不自救?現在不是仍在努力工作嗎,拉客戶搞創意,業績不是一天比一天好嗎?沒有明確的目標就是一塌糊塗?
陸赫泉想了好遠。大學畢業時他說當一個律師,爭取通過律考,而後來他做了一段時間的槍手,寫了一疊垃圾文學;而今他又搭在廣告策劃上,與自己學的專業不相干。
陸赫泉想起自己人生的最遠目標,那是一個永遠的秘密,從高中到現在它仍然埋在他的心裡。現今看來,它是那樣的不切實際,它留給他的只剩下煩悶和痛苦。懈怠了,不再那麼野心勃勃。
男人沒有野心,那只有平庸。可是,就算現在事業有成,就是做了某個部門的主管,某個公司的總裁,或者自己辦公司,出來幹律師,可這與他的理想是近了還是遠了?無從得知。人生有許多不確定促成,他只能成爲現在的他,至於將來的他是一個不確定。追尋未來的自己,也許是人的一個目的。
“不要小瞧自己,我感覺你能勝任你想得到的任何職業,這樣你纔會與陳緣竹有長遠的打算。”曉倩冷靜地吐着字眼。
陸赫泉一時無語,任何想法都會成爲一種壓力,讓他喘不過氣。
第二天,陸赫泉回到自己的住處,一個人窩在沙發上,人變得遲鈍。他不明白曉倩說那席話的用意,但是她的話深深地觸動陸赫泉的神經。是啊,他是男人,真的可以坦然面對平淡的生活?新的一年來了,陸赫泉還將重複過去的生活?那情願曉倩沒有說過那席話。
陳緣竹在假期結束後回來,大四下學期已經沒什麼功課,所以她變得很懶散。一天,天矇矇亮的時候,陸赫泉醒來,躺在牀上,聽時鐘噠噠地響。他嗅着空氣,心情平靜,腦海中什麼都不想,只是看着慘白的天花板。這樣躺了好久,直待窗玻璃上折射進淡紅的陽光,陸赫泉披了衣坐了起來。
“這麼早。”陳緣竹眼也不睜地嘀咕一句。
三月似乎比冬天還冷,陽光零零碎碎地照射着。
“陳緣竹我們結婚吧。”陸赫泉似乎想了很久,纔想起這句話,也似乎做了深思熟慮。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平白無故地提起,昨夜沒有做什麼美夢也沒做什麼噩夢,是在剛纔的一念間有了結婚的想法。
以前也有過這樣的想法,但更多的時候希望得過且過,待到水到渠成再說。可是這個早上他心情平緩,沒加思索就說出來。
陳緣竹睜開眼睛,無神地看着陸赫泉,像沒聽清他的話一樣。
“平白地爲什麼想起這事?”陳緣竹嘴角浮起了微笑。
“你不想結婚啊?”陸赫泉不解地看着她,以爲她會格外高興。
“你仔細想了?”陳緣竹似乎還沒有睡醒。
“我打一開始就準備娶你的。”陸赫泉感到失望,她連一點高興的情愫都沒有。
她盯着他看,那雙睡眼漸漸光彩起來,隨之滾下眼淚。陸赫泉感到自己的眼睛也澀澀的。
“好吧,那我們結婚吧。”她平緩地說,看不出她內心是否激動。
就這樣,沒有一點浪漫,完全不像陸赫泉小說中寫的那樣,有什麼鮮花,戒指,有什麼莊重的儀式,也沒什麼朋友。所有的一切都歸於這平淡的日子平淡的對白之中。好吧,我們結婚吧。他們什麼都沒準備,就躺在牀上,依着一夜睡眠的溫存,就這樣躺在一起。所謂的浪漫,原來都不真實。對於求婚,又有什麼場合,比兩個人在牀上來得更真實更認真?他們只屬於自己,不屬於任何的形式,也不屬於任何人,他們應該爲自己感動,應該流下幸福的淚水。
隨後的日子,他們忙着看房,忙着看傢俱。有時候陸赫泉想,他們忙活的本身大於他們忙活的目的。陳緣竹後來說他們一切都從簡,有了自己的窩就行,然後就領張結婚證了事,反正他們不是作給別人看。
“就這樣簡單?”陸赫泉感到不可思議,一般女人都格外注重自己的婚禮。
“我不是愛慕虛榮的人,你也不喜歡張揚,況且我們也沒什麼親朋在身邊,更沒有多少錢鋪張浪費。”陳緣竹平靜地說。
陸赫泉忽感到兩個人莊重其事來,倒疏遠了許多,也許是他們第一次這樣一本正經。便欣然應允,確實他們沒有太多的錢來鋪張浪費。
買什麼樣的房子,怎樣裝飾,打聽傢俱的有關情況,收集各種優惠的宣傳單,計劃婚期……人忙碌起來,生活一下子瑣碎許多,人也忽然有了朝氣,感到動力十足。無所事事的日子沒了,和同事們應酬的時間也少了。人逢喜事精神爽,陰鬱的心情一下子開朗許多。陳緣竹原本並不怎麼熱心,但是一旦實施起來,她也急不可待。
她正是大四,沒有什麼課程,又懶得找工作,便注意各種時尚雜誌,一心一意地搞好設計,選擇流行的色彩款式,有時她自己動手進行裝飾。她說要設計出有個性的家居環境,要簡單大方,典雅時尚。陸赫泉恰好懶惰,樂得讓她一人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