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成華瑞來到青冥洞天也有些時日,見過的鬼仙也不下百人,不過鬼仙大多數都冷淡得很,雖有胖瘦二公介紹,大多不過略一點頭,連話都懶得說上一句,便自顧自去忙事情。 久而久之,成華瑞習以爲常,也見怪不怪了。 不過來到此處數月有餘,所見鬼仙大多都如胖瘦二公一般有如髦耋老人,成華瑞也心知鬼仙可以隨意變化容貌,都現老者之相恐怕乃是生前相貌,心生懷戀故而不願變化。
一直讓成華瑞不解的是,此處鬼仙面容老則老矣,卻皆是男身,未見一個女身鬼仙,倒讓他心生猜疑,莫非鬼仙修行還分男女不成?有心問詢胖瘦二公,卻又想到若被二人誤解他對鬼仙之道突生興趣也是不好,也就忍了一忍,沒有開口。
不料今日卻是聽到門外傳來女子的聲音,且聲音柔弱怯怯,一聽之下便知是一名年輕的女子,成華瑞頓時一愣,心道原來此處也有女仙,只是先前爲何未曾見到一人?
又想到他遠來是客,應該主動迎客,當即起身打開房門,定睛一看,門外站立着一名年紀約二十上下的女子,只見她身穿綴有珠翠的衣服,容貌美麗,只是眉宇之間多有幽怨之意,當前一站,一臉憂傷落寞之色,楚楚生憐。
那女子一見成華瑞現身,忙福了一禮,柔聲說道:“見過成華瑞道友!奴家柳仙娘,冒昧前來打擾道友,實在是有事相求……”
成華瑞一怔,看這女子禮數週正,恐怕生前也是大戶人家之女,當即答道:“柳姑娘勿需多禮,既然有事。 還請屋裡一敘!”
柳仙娘左右張望幾眼,微微點頭:“正有此意!”
二人進得房間,分別落座之後,柳仙娘神色恍然,欲言又止,成華瑞看在眼裡,心中暗奇不知這柳仙娘前來何事,看她一身柔弱之意。 怕是稟性也是優柔寡斷之人,便主動說道:“不知柳姑娘所求何事?還望告知,若是華瑞有能力辦到,定當應允。 ”
柳仙娘點點頭,似乎下定了很大的決心,說道:“好教成道友得知,奴家本是中土朔州人士,年方十五那年得遇冷郎……冷郎名冷陽。 本是修道之士,他見我骨骼奇特,說我是修道之才,並說我若不修習道法便是可惜了莫大的機緣。 家父雖不是一品大員,卻也是當朝三品大官。 奴家家教甚嚴,且家父對修道之士向來輕視,是以冷郎所說,奴家初聽之下。 只當是戲謔之言,未加理會。 ”
“不料冷郎着魔一般對我窮追不捨,他道法高強,竟能瞞過家丁家將平空出現在我的閨樓之中,將我驚嚇得花容失色。 冷郎卻柔聲勸慰我,說是修道之士可壽比天地,翱翔九天,相比之下。 世間種種榮華富貴不過過眼雲煙。 我初時自不相信,雖是心中驚恐,但見冷郎和顏悅色,且言談舉止間自有一股男兒氣概,儘管心知這般與他在閨房之中相會,傳將出去有損女兒家聲譽,只是不知爲何,奴家心中竟是……受用得很!”
“冷郎見無法說服奴家。 也未氣餒。 轉眼飛空而去。 冷郎一走,奴家心中卻空空落落。 如同丟失了至寶一番,諸事提不起興趣,以爲此後再難與冷郎相見。 不料數日之後,家父壽誕,有道士前來表演幻術助壽,來人之中,竟然有冷郎!奴家初見之下,頓時欣喜非常。 ”
“壽席之上,冷郎出人意料竟是當衆向家父提出要讓我修道,聲稱若我修行,定當進展神速,終有大成。 誰知家父一聽之下,立時勃然大怒,冷言冷語嚴厲責斥冷郎一番,同時又將修道之士大爲貶低一通,言外之意又警告冷郎,若是再提此事,定當以妖言惑衆之罪重辦。 冷郎在家父的威壓之下,唯唯諾諾,一臉恭敬和順從。 家父見冷郎如此,也是臉色稍霽。 ”
“奴家卻見冷郎一臉沮喪之意,心中也是輾轉難安,以爲此後天各一方,再難與冷郎相遇。 正在心亂如麻之際,冷郎卻又突然現身於奴家閨房之中,一臉絕然之色,質問奴家是否願意和他逃出這府院,四海遨遊,做一對神仙……伴侶!奴家一時難以決斷,一方是家父,一方是冷郎,冷郎見奴家遲疑,心中猜到奴家所想,竟是通情達理提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冷郎讓奴家暗中跟隨他修習道法,也無須離開家父,只須每日時刻一到,支開丫鬟和下人即可,以免冷郎前來被外人發覺。 等有朝一日奴家學有所成,到時神通已成,再稟告家父,也由不得家父說些什麼。 奴家自是心中竊喜,不過畢竟身爲女子,與一陌生男子暗中來往,有損女兒家清白,卻又擔心一口回絕日後再難得見冷郎,便假裝矜持一番,就含羞答應下來。 ”
“冷郎見狀,也是一臉喜悅之意,又與奴家商議一番,便約好了每日相見的時辰。 此後,冷郎便日日與我暗中相會,傳授我道法。 初時奴家並不解其意,冷郎便耐心解答,過不多久,奴家也是忽有所悟,初得道力,這才體悟到修道地妙處真實不虛,心中對冷郎更是感激不盡,更覺冷郎英俊不凡,乃是男兒中的奇男子。 奴家從未與男子這般日日相見,朝夕相伴,所謂日久生情,奴家的一顆芳心便漸漸全然……維繫在了冷郎身上。 ”
“奴家心下也是明白,冷郎對奴家也是情愫暗生,言談之間也是溫存無比。 我二人,就這般過了半年有餘。 忽一日,冷郎前來,興沖沖地告訴奴家,他尋得一個可以增進修行的法子,可讓我二人同時進修,若我同他一起修練,不出數月,奴家的修行便可與冷郎相差無幾,到時便可同他一起日夜相伴,中土與四海,隨心所往。 奴家一聽自是無比欣喜,忙問是何法子這等神奇,冷郎所說卻讓奴家面紅耳赤,幾乎不能自抑。 ”
“冷郎所說的法子竟是……雙修!奴家雖是對冷郎芳心暗許,卻是大戶人家之女,怎會做出這種有辱家門的事情來,當即便一口回絕。 冷郎卻勸說奴家,我等修道之人,上應天道即可,倒不必刻意下應民心,這雙修之法雖是初聞之下猶如淫穢,實則二人同心,心意相通,合二爲一,同晉天道,並非凡人心中所想的淫亂之意。 更何況以後冷郎與我要做那神仙眷屬,從此天長地久,永不分離,既是所求浩渺天道,何必刻意在意些許人倫小事。 ”
“冷郎溫柔相勸,奴家本已暗中以身相許,且冷郎所言也是言之鑿鑿,在奴家聽來,並無不妥之處,是以一番猶豫與羞愧之後,便羞不可抑地點頭應允了……冷郎所言不虛,這雙修之法卻也進境迅速,雖不如冷郎所說那般神奇,倒也比尋常快了一兩分。 只是我二人一時貪歡,竟是無意中珠胎暗結,待奴家有所察覺之時,卻是已有數月身孕!”
“大驚之下,奴家驚惶失措,忙問冷郎如何是好。 冷郎思忖一番,也是無計可施,只說他暗中尋一法子,可以悄悄打掉肚中胎兒,魚不驚水不跳便可將事情瞞過,並說此事千萬不可讓家父得知,畢竟家父身爲朝中大員,一聲令下,便可將冷郎全家滅門,況且朝中自有得道高人,法術高過冷郎太多,一招之下冷郎便被斬殺。 在我二人尚未成就地仙之前,別無他法,只有隱瞞此事方可活命。 ”
“奴家雖心有不甘,不忍殺死腹中生命,奈何冷郎所說也是實情,奴家萬萬不可因此害了冷郎和他家人性命,只好含淚答應。 不幾日,冷郎不知從何處尋來一副藥方,神色慌張地交與我手,說是大事不好,恐怕我們之事有高人察覺,他這幾日總被人暗中跟蹤,如今只怕此地再難久留,須得尋個安全之所躲上一躲,也好保命。 奴家一聽也是心急如焚,催促冷郎速速離開,不必擔心我,我自會將一應事宜處理得當。 冷郎嘆息一番,又耐心勸慰我半晌,神情淒涼間對我戀戀不捨,令我無比心痛。 ”
“冷郎和奴家約定,一旦風聲過後,他自會前來尋我,到時天下之大,我二人便可任意去得。 冷郎一走,我猶豫片刻,便將冷郎所留之藥一口服下,藥一入口,只覺腹疼如絞,不出片刻,我便昏死過去。 過了許久,恍惚中睜眼一看,不由大吃一驚,原來奴家竟是到了地府!略一回想,奴家心中明白,恐是冷郎一時心急,未問清此藥地劑量大小,結果奴家誤服之下,中毒身亡。 ”
“奴家本要再去投胎轉世,奈何心中不捨冷郎,萬一他再返回尋我不見,與我父親大鬧之下不可收場該如何是好?又或者父親見我身死,大怒之下令人查到冷郎身上,怪罪是他故意害我身死,派人追殺冷郎,豈非痛心?是以正當奴家百般不捨萬般爲難之際,卻偶遇胖公和瘦公來到地仙,見我魂魄較之常人厚重,知我生前修習道法,便問我是否修習鬼仙之道。 奴家一問之下得知鬼仙之道可得速成,修成之後還可重返世間,當即毫不遲疑便一口應允下來。 ”
“也幸虧生前冷郎傳我道法,在奴家修習鬼仙之道時進境神速,再有胖公和瘦公悉心教導,是以奴家只用兩年時間便從地府飛昇到了青冥洞天。 只是奴家來此之後才發覺,鬼仙即便修習有成,重返世間也有諸多限制,非但七年纔可得以重返世間七七四十九日,而且這七七四十九日,也並非是天天相連的四十九日,而是指一年之中有四十九個特定之日才能重返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