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棟獨屋就建在懸崖邊,離崖岸不到一丈遠。
一進的院落,中間是主屋,兩邊各有一間廂房。木製的房子,古樸簡潔,檐角飛揚,四角都垂着古色的滴水檐鈴。
院中有棵老棗樹,樹幹很高,樹冠龐大,無數的小棗子像紅紅的小燈籠。
真甜。
鈴鐺在樹下撿了半天的棗子,吃得牙都歪了。纔想起要乾點活。
院子裡草長得那個茂盛呀。快齊窗了。
鈴鐺用了一上午的時間把屋子前的草坪啃出一條直通木門的小徑。兔子用起功來吃草來也是很嚇人的!
木門沒有上鎖,鈴檔只輕輕一撲,門便吱呀一聲開了。
屋子裡乾乾淨淨,清清爽爽。一牀,一櫃,一桌,一椅,以及,一整架的書牆……
鈴鐺瞪大了眼睛,撲到那架書牆前。然後,溜上書架,在每一欄間跳跳蹦蹦。嘖。這麼多的書。和當年謹王府的藏書樓有得一拼。
《馭獸志》,《百仙千趣秘笈》,《淺述仙骨入門篇》,《大道真傳》,《鬼谷列陣》,《靈氣調養細論》,《經脈真跡》,《修練的真諦》,《二十六史列傳》……
這是什麼?
鈴鐺如一隻飛鼠,用僅剩的的一隻後腳勾着書架,兩隻前爪費勁地從書架中間一層掏出一本大部頭。這一本書,沒有名字。封面硃紅,顏色斑駁。很隨便的插在書架中,似乎是主人臨走時匆忙隨便一放,斜斜立着,格外顯眼。
鈴鐺吃力的將它掏出來一大半。
書太重,鈴鐺如今雖然毛皮光亮蓬鬆,身體豐滿圓滾,卻終究只是一隻輕骨靈兔,抵不住這本書的重量,啪噠一聲響,一書一兔重重墜在地上,撲起一陣靈氣和書香。
嗯,書香。這本書,有淡淡的香味。
被書壓住了一隻爪子的鈴鐺坐在地上,費力的抽出爪子齜牙咧嘴吹了一陣。又抽了抽鼻頭。這書,有淡淡的香,就像這房子裡,這牀上,這椅子上,散出的不易察覺的氣味。這是這房子曾經的主人身上的味道。這必是經常翻開隨時寫記的一本。味道,要格外濃烈些。
兔爪子將書豎起,嘩啦啦隨便一翻。書頁蝶般飛舞,自書裡悠悠飄出一張小箋來。
鈴鐺趴在地上看。紙是翻着的。鈴鐺淘氣地將爪子在地上用力一拍。兔毛翻飛間,紙張飄起來,又掉落下去,仍舊是反面。再拍。再飛,再墜。
如此反覆了幾回,終於翻成了正面。
嘖。一雙兔爪子果然沒有手聰明。若是用爪子直接上,這紙片怕早碎成紙條了吧?
鈴鐺瞪着地上的紙片。小箋如絲帛,上面廖廖幾筆,勾勒出一個女子孑然獨立的背影。長衫拖地,青絲垂腰,一手後背,手中握着一卷書。
筆觸簡潔,卻躍然紙上。四周留白,莫名有些清秋寂廖之感。
鈴鐺看了一會兒。用嘴輕輕一吹,將紙片吹回書頁中。
不知這女子,是這房子的主人,還是這房子主人朝思暮想的人?
鈴鐺又將那小箋端詳了一會兒。頗有些嚮往。
前世爲人時,死得又冤屈又匆忙,鈴鐺情竇未開,雖見了無數王公貴客,不過覺得富貴俊雅,並無他想。
這一世,做了只兔子,卻對着這紙片片上的女像很是崇敬。若讓鈴鐺重生爲人,定然也要做這樣一個女先生。手有書卷,腹有學識,走遍天下,無拘無束,自由自在!
唉。雖不能爲人,做只知書達禮的兔子亦是好的!
鈴鐺將這筆記打開,裡面字跡有些清秀俊挺,有些又零亂狂草,零零碎碎,有記吃食的,有記心得的,偶或有幾句酸詩之類,又有收錄各種偏門秘技法術道法的。
每一篇之後,未寫日期,卻有地名。想來是記錄所遊所寫之地。
鈴鐺隨便翻看,對法術道技之類留心了些,什麼偷樑術,縮寸法,聚神陣,她不大懂,但陡然看到其中一篇時,卻瞪大了眼。
“變身術”!
若是學了這個,豈不是可以變身爲人
鈴鐺激動得抖了一下,茲啦一聲,爪子便將紙劃爛一道。
罪過罪過!
鈴鐺連忙舉爪合十,再細細看這變身術,可惜,底下只有寥寥兩行:“靈體初成,即可習得。世間萬物,隨心所欲。”
再把書翻遍,便半個字也不曾提及了。
鈴鐺嘆一口氣。什麼是靈體?怎樣才叫初成?兩眼一抹黑呀。
罷了,就不信將這一牆的書都看了,還能練不成一個變身術?
就是練不成,那好歹也是個知書達禮的兔兔,不枉前世隨小王爺上課時聽得各路夫子的諄諄教誨,苦口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