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初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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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丁們把柳聽心拖回昭蘇閣,利落的關上門。柳聽心不再掙扎,她似乎只剩下一副癱軟的皮囊,已經沒有力氣掙扎,也知道自己的掙扎根本是徒勞。她無力的癱坐在地上,臉上的淚痕未乾,眼中沒有半點兒希望。耳邊響起門上掛鎖的聲音,如同懸崖邊刺骨的風聲,柳聽心被裹挾着,轉眼便是萬丈深淵,唯有再次撕裂絕望全力掙扎。柳聽心反身拼了命的拍打着已經被掛了鎖的門,“我沒有瘋,沒有瘋!別把我關起來!求求你們......別把我關起來......我沒瘋!我真的沒瘋......”

“四小姐,你也別爲難我們,你先好好的呆一陣子。等你好了,夫人就放你出來了。”門外的聲音沒有一絲的感情,更沒有片刻的延緩,鎖釦的聲音猶如冰冷的利劍擦着劍鞘而出的聲音,不偏不倚,將柳聽心殘存的指望連根剜起。柳聽心轉過身,倚在門板上,傷心欲絕的看着木架上柳聽風的徵袍身體癱軟着下滑,終究蜷縮着抱着雙膝,泣不成聲......

“怎麼這麼沒用。”柳聽心的耳邊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飄過,柳聽心一愣,還未反應過來之時眼前已閃過一道刺眼的光,柳聽心下意識的擡手去遮,手掌慢慢的放下的時候,只見一個陌生的男子正看着自己......

柳聽心眼前的男子着一身縹色的長袍,腰間繫着的羊脂玉牌暈開溫潤的光。那人雙手背在身後,恣意的看着她,嘴角間似有似無的嗤笑,似關切,又似冷眼旁觀。眉宇間少年風發的意氣,眼底卻暗流着一股包裹着涼薄的奪人心魂的光,與腰間玉牌上的那抹溫潤天淵之別。

“你是誰!是人還是妖怪......”柳聽心很是害怕,身體不斷的向後縮,從倚靠着的門板一直縮到牆角里死死的抱着雙膝壓制着身體因恐懼而來的顫抖。柳聽心越是向後,那男子就越是逼近,審視着她滿是淚水的眼眶,“你怕什麼?我會比誣陷你瘋了的那些人更可怕嗎?”“你......”柳聽心一頓,眼中的恐懼漸漸削弱幾分,“你相信我沒瘋,你願意相信我......謝謝......”

那人逼近的腳步停頓了一下,沒再說話,安靜的看着柳聽心,若有所思。他從未想過柳聽心會對自己說這樣的話,因爲心中訝異,所以停下腳步,想要仔細的看着柳聽心。她的眼裡始終有淚流出,是絕望和恐懼。絕望沒有一個願意相信她的人,恐懼他的步步逼近,可是,她竟也在極度恐懼的時候像是有了可以依靠的人一樣對他說謝謝他願意相信她......

“你,不怕我了?”那人繼續逼近,眼中顧盼,攝人心魄。柳聽心遲遲無法開口回答,眼中的恐懼雖然削弱,可她仍是猶如驚弓之鳥,不住的顫抖。那人俯下身,擡袖擦去柳聽心臉上的淚水,目光也突然變得柔和,“你不必怕我,我是同你哥哥一起並肩作戰的朋友,即便我是什麼妖魔鬼怪要傷你,這會兒也沒了興趣。”

“小姐!小姐......”門外傳來窈兒急切的聲音。柳聽心聽到窈兒的聲音眼中又重燃了希望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可她看着眼前的人不知接下來他要做些什麼,會不會牽連到窈兒,不敢貿然的出聲迴應窈兒。柳聽心的心意早已被那人看穿,他譏笑着低下頭,“但願被你寄予希望的人受你所託之後能帶給你好消息,柳聽心,我們還會再見的。再見之時,我希望不會再看到你這副嚇破了膽的模樣,我不是妖怪......”話罷,那人轉身化作一道縹光飄向木架上的徵袍,消失不見。柳聽心目瞪口呆之時,耳邊又響起那人的聲音,“也不是人......”

柳聽心被那人的最後一句話嚇得再次癱坐在地上,可她已經時間浪費在自己的恐懼上,她努力的壓制着心中再次源源不斷的冒出的恐懼,努力的站起身拍打着門板迴應門外的窈兒,“窈兒!窈兒......”

“小姐,我在這兒。”窈兒的聲音靠近。“窈兒!”柳聽心湊到門縫邊上。“小姐我不敢停留太久,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幫你的。”窈兒緊貼着門縫安慰柳聽心,“窈兒這就去求二少爺和三小姐,實在不行再去求老夫人!你等着我,很快就可以出來了。”話罷,窈兒便匆匆的走了。“窈兒!”柳聽心似乎什麼話都還沒有說,可是窈兒已經在匆忙中走遠已經不可能再被叫回來,她現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等待,儘管她知道“求”或許是沒有用的......

“桐兒,這些銀子夠你娘找最好的郎中,她不是一直都身體不好嗎,難得你能回去幾天,帶她去瞧瞧。剩下的錢,你自己隨意。還有這些緞料你也帶上,做了衣服分給你的哥嫂和弟弟妹妹們,是我和哥哥的一點心意。”柳聽畔爲桐兒準備了豐厚的禮物,又許了幾天假要她回去探望家人。

桐兒很是明白柳聽畔的意圖,收下東西,“善解人意”的答謝,“真是太謝謝三小姐和二少爺了。桐兒已經很久沒有回去過了,這次回去,哥嫂和我娘一定會纏着我講講在柳家的見聞,我一定知無不言......我嫂子最是個藏不住事的,要是知道四小姐瘋了一定驚奇又新鮮,可以逢人便說上好一段日子。”“真是個伶俐的丫頭,回去準備吧。先讓娣兒幫你收拾這些回去要帶的東西,苗兒去準備給阮家的禮單還沒回來,等會兒她回來了我讓她過去幫你們一起收拾。”柳聽畔非常滿意桐兒的一番話,桐兒離開後她更是按捺不住興奮毫不掩飾的笑着看向身邊的柳聽雲,“哥哥,你說,要不了多久大家就都會知道柳家的四小姐變成了瘋子,而我們,更是不離不棄的照顧,寧可把她留在家裡禍害我們,也絕不讓她出去傷人......想想是不是非常有趣啊。”

“畔兒,我原來以爲我們是不一樣的,這會兒我才明白,是我想錯了。”柳聽雲淡聲的迴應,卻與柳聽畔的問題無關,在柳聽畔和桐兒說話的時候柳聽雲就一直在一邊觀察她的表情,他發現柳聽畔的臉上帶着毫不遮掩的興奮,準確的說這股興奮是在柳聽心被家丁帶下去的時候就已經印在她的臉上。柳聽雲的眼中閃過一絲夾雜着委屈和不甘的神色,“送卿卿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以前,大哥是不是也是這樣站在卿卿的身邊,同她有說有笑的一直到阮府門外......我已經很久沒有刻意去想關於大哥的事了,想起大哥時的感覺,好像也很難過,可更多的,是終於能夠鬆一口氣的雀躍......我有多麼不希望大哥死,就多麼希望大哥死。聽着很矛盾吧......”

“你還是錯了哥哥。”柳聽畔不疾不徐的打斷柳聽雲的話,“我跟你一樣,也不一樣。你常年跟在大哥身邊,我也同心兒朝夕相處,我們同他們,也總是有感情的。可是即便我們的那份感情再深厚,積年累月之下,也都會被心中的屈辱磨平了。我與心兒同爲護國大將軍之女,衛將軍之妹,憑什麼她是嫡出的掌上明珠,我卻是背後任人妄言的庶出笑柄。哥哥也是庶出,只不過你心裡因爲大哥的優秀而默認了那份屈辱,而我,柳聽心她哪裡比我更勝?我纔不會白白的默認那份屈辱!我就是要大張旗鼓的讓她看見自己是怎樣的處處都不及我,處處被我踩在腳下。她也該常常被人在背後當笑話一樣談論的滋味,這只是開始罷了,等我日後成了太子妃......”

“二少爺,三小姐。”門外忽然傳來桐兒的聲音。柳聽畔嚥下還未說完的話喚桐兒進來,“你不是去準備回去的事了嗎?”“二少爺,三小姐,我路上碰到窈兒,她現在在外面想要見你們。”桐兒回答的乾脆,柳聽畔聽着倒是饒有趣味,“哦?這丫頭不貼在心兒身邊倒是來找我們,讓她進來吧。”

“窈兒,你不是跟心兒形影不離的嗎,怎麼不去伺候你家小姐反而來我這昭玉閣。”柳聽畔將窈兒一手提着禮盒一手提着食盒,又接着打趣道,“哦也對,心兒現在瘋了,你想過去送些吃的卻又害怕心兒會傷到你。放在這裡吧,我讓家丁幫你送過去。”“三小姐,這些,是要給你們的。”窈兒恭敬的先將食盒放在桌上,側身將手中的禮盒遞向柳聽雲,“二少爺,這是我們小姐特意爲你挑選的。她帶着我上街就是爲了爲了選一件能和你心意的東西送你,作爲你承襲新一任護國大將軍的禮物。”

柳聽雲接過禮盒,拆開。拿起盒子裡的玉戈靜靜的放在手裡把玩,“這玉戈真是精緻,跟大哥以前帶過的很像,我很喜歡。所有我收到的禮物裡,小妹送的這件我最喜歡。只是......”柳聽雲漸漸的握緊手中的玉戈,的眼中浮上一層難以捉摸的光,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說給在場的每一個人,“小妹送我這件東西,究竟是真心的替我高興,還是想要提醒我,我不過就是大哥的一個替代品,空有護國大將軍的虛名,形似卻不神似,終究做不出大哥那樣的一番成就?”

窈兒被柳聽雲的話鋒一轉嚇得跪在地上連連解釋,“二少爺你誤會了!我們小姐不是那個意思!”“不是那個意思,那是什麼意思......真心的祝福我嗎?小妹若是真心,便不會阻止卿卿嫁給我。”柳聽雲說着俯身慢慢的靠近窈兒,“窈兒,小妹說今天在街上看到桐兒,告訴我,你們看到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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