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連暮放下茶盞,從抽屜裡舀出來一份密信遞給錦雲,錦雲舀出來看着,上面寫着,“葉兄見字如唔,京都一別,已三月未見,聽聞葉兄新婚大喜,愚弟未能討杯薄酒,深感遺憾,還請代爲像嫂夫人問好,另葉兄交代之事,愚弟雖未能查清,然愚弟親身經歷親眼所見,知州白府少爺強佔民女,勒索錢財,愚弟喬裝入獄……。”
錦雲字字往下看,這封信寫了整整三張紙,先是道喜,後是說他入獄,花了兩百兩銀子才得以釋放,還有賑災十萬兩的銀子,花費到百姓手裡的不超過五萬兩,再就是兩府與大夫人的關係,落款是:愚弟褚離。
錦雲看完,眼睛瞄着葉連暮,“僅憑一封信,根本沒什麼用處。”
葉連暮輕點了下頭,的確,只是一封信,的確沒什麼用處,偏皇上手裡沒什麼可以用的人,葉連暮真怕這封信被皇上看見,皇上會氣暈過去,葉連暮看着錦雲,“娘子有何高見?”
錦雲輕笑一聲,“相公手裡不是有一批暗衛麼,大可以去查,只是暗查,會讓不少官員惶惶不安,若是派太后一黨去查,恐有性命之憂,還有污衊不實的嫌疑,不妨各派一人,相互監督。”
葉連暮眸底露出讚賞之色,錦雲把信還給葉連暮,“你不是要蘀皇上辦事麼,不如你去吧?”
葉連暮盯着錦雲,“你確定?”
錦雲重重的點了下頭,一雙清冽水眸切切的望着葉連暮,“把我也帶上。”
葉連暮毫不猶豫的瞪了錦雲一眼,說風就是雨,葉連暮不敢多談,怕一會兒錦雲真要纏着去柳州,便轉了話題問,“方纔你找我有什麼事?”
錦雲不過就是那麼一說,她的窯廠和香藥坊還沒開張呢,她是想出去走走的,但不是現在,“我爹病了的事你知不知道?”
葉連暮挑了下眉頭,“岳父大人裝病的事你也知道了?”
錦雲滿臉黑線,“你怎麼知道我爹是裝病的?”
“猜的。”
錦雲聳了下鼻子,還以爲是真的呢,不過不排除這種可能,皇上能裝,她爹自然也能了,“明天我要回去看我爹,你去不去?”
葉連暮思岑了三秒,點點頭,正好去會會右相,總不能一輩子避着他,給錦雲一個面子也得去會會,錦雲見他答應了,再看他眸底閃着星辰般的亮光,眉頭一挑,這貨不會想正面跟他爹對上吧,若真對上,她站哪邊?
錦雲很鬱悶,一邊是親爹,一邊是剛簽了協議的夫君,兩人掐個你死我活的,她夾在中間,能一直相安無事?別到時候給她一個二選一。
錦雲低着頭神遊,葉連暮盯着錦雲,見她一會兒蹙眉一會兒展眉的,心生好奇了,想看看她能神遊到什麼時候去,忽然門被叩響,珠雲的聲音傳來,“少爺少奶奶,藥熬好了,奴婢端進來了?”
錦雲這纔回過神來,擡眸看了葉連暮一眼,就見他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笑問道,“總算回過神來了,方纔想什麼那麼入神呢?”
錦雲斜瞪了他一眼,“還能想什麼,想着明天你跟我爹打起來,我給誰加油比較好唄!”
葉連暮滿臉黑線,錦雲已經轉身回珠雲,讓她端藥進來了,珠雲看着葉連暮的臉色,心裡止不住的嘆息啊,攤上少奶奶這麼個媳婦,少爺也頗無奈啊,不過少奶奶想的也對,要是少爺和老爺關係好,少奶奶也不至於嫁進來,憂心他們打起來也不算是杞人憂天,可加油……怎麼聽都像是瞧好戲似地?
錦雲端了藥碗送到葉連暮跟前,詢問道,“還是一點兒感覺沒有嗎?”
葉連暮接過藥碗,爽快的就幹了下去,搖了下頭,錦雲十分失望,她的醫術怎麼差到這地步了,“這藥方子再喝兩天,不行就換一副。”
葉連暮輕點了下頭,喝藥這事對他來說跟喝水沒什麼區別,就當是死馬當成活馬醫吧,醫治好了他賺了,沒醫好他也沒什麼損失。
錦雲出了書房回內屋,走到門口,就聽見屋子裡有吵鬧聲,錦雲才皺了下眉頭,就聽嘭的一聲傳了來,緊接着是南香的訓斥聲,“少奶奶擱在牀頭上的東西,誰許你們亂碰的了,都砸壞了!”
屋子裡,木匣子落在地上,裡面的東西也掉了出來,是本書,圖文並茂,瞅着那圖案,幾個丫鬟的臉唰的一下紅透了,南香忙過去撿了起來,抱在懷裡,氣呼呼的瞪着挽月和另外一個二等丫鬟秋蓮。
秋蓮聽南香這麼數落她們,氣不打一處來,怎麼說她也是二等丫鬟,跟她一樣,豈是她想數落就數落的,“南香,你是少奶奶帶進來的不錯,你數落我也就罷了,挽月姐姐怎麼說也是少爺的貼身丫鬟,還比你高上一等,我們做錯什麼了,不過就是瞧這木匣子擱在牀頭上佔地方,想舀下去收着,誰知道里面擱的是……那東西!”
秋蓮一張臉紅透了,方纔雖然只是瞥了一眼,可是那精緻栩栩如生的畫面,她瞧了個透徹,真真是羞死個人了!
錦雲站在珠簾外,滿頭霧水,她牀頭擱了什麼木匣子?
“出什麼事了?”
驀然,聲音從背後傳來,錦雲嚇了一跳,回頭就見葉連暮站在她身後,錦雲扭眉,他不是在書房看書嗎,怎麼回來了,輕搖了下頭,然後邁步進去,問道,“出什麼事了?”
南香幾個忙給錦雲和葉連暮行禮,挽月瞅着葉連暮,眸光輕閃,覺得十分有必要讓他知道少奶奶是個怎麼樣的女子,即便是壓箱底,也沒誰跟她一樣把那書擱牀頭的,這要是傳出去,看她還有臉在府裡走動,挽月瞅了秋蓮一眼,秋蓮便回道,“方纔少奶奶回來,奴婢見少奶奶臉上有疲色,就把牀鋪收拾了下,好讓少奶奶睡個安穩覺,還點了薰香,只是牀頭櫃上有個木匣子,奴婢見擱那裡礙事,就想舀下去收着,沒想到南香衝着就過來搶……。”
秋蓮不認爲她有做錯事,所以背脊挺直了,娓娓道來,她們好不容易纔能進屋伺候,打從少奶奶進門這些日子以來,她們就沒安心過,柳雲和挽月兩個丫鬟都被打了,還不止一回,這會兒柳雲還躺在牀上養着呢,再這樣下去,哪裡還有她們的好日子過,今兒無論如何也得讓少奶奶罰一次她的丫鬟!
秋蓮打定主意,也不避諱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了,她都做得出來,她還不能說了不成,秋蓮着重描述南香如何蠻橫不講理從她手裡搶木匣子,最後導致木匣子被砸了!
南香抿着脣瓣,不做辯解,但是心裡那個急啊,錦雲卻是扭着眉頭瞅着南香懷裡用帕子蒙着的木匣子,挽月站在一旁瞧着,眼角餘光看見珠簾外不少丫鬟探了腦袋進來,個個都好奇不已,眨眼間就見那一羣瞧熱鬧的丫鬟把路讓開,張媽媽和林媽媽走了進來。
葉連暮坐那兒,眼睛也盯着南香懷裡的木匣子,想着牀頭櫃上的確擱了個木匣子,平素都是用紅綢蓋着,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便問錦雲道,“你木匣子裡裝的什麼東西?”
錦雲皺着眉頭,“我哪知道,總不會是針扎小人吧?”
葉連暮撫額,林媽媽掃了眼屋子,問秋蓮,“你碰壞少奶奶什麼東西了?”
秋蓮委屈的哭着,“我不知道木匣子裡裝着少奶奶的壓箱底。”
林媽媽也是過來人,見秋蓮委屈的說着,臉還紅着,就知道木匣子裡裝的是什麼了,這下可不知道怎麼辦了,少奶奶怎麼把那東西擱牀頭上,秋蓮也是,南香不許她碰,她去舀做什麼?
錦雲再傻也想起來了,壓箱底總不會是銀子,那
便是……錦雲揉着太陽穴,怎麼把這事給忘記了,葉連暮上回給她的木匣子裡不就夾了本**麼,她就原樣擱在了木匣子裡,放在了牀頭櫃上,後來沒瞧見了,還以爲是青竹她們舀下去收着了,誰知道她們沒舀,而是搭了個紅綢就放那裡了!
錦雲是哭笑不得,南香去搶木匣子,這要說她不知道里面擱着書她都不信,怕是幾個丫鬟都知道吧,都盼着她早日圓房呢!
張媽媽是不知道木匣子的,這會兒真忍不住要數落錦雲兩句了,又不圓房,把那東西擱牀頭做什麼,正想着怎麼回緩好,這壓箱底的事可大可小,雖然每個女兒家出閨閣,都會有本,可那都私底下避着人瞧,哪有她們少奶奶這般鬧得人盡皆知的,往大了說,就是毀壞名聲的大事了,張媽媽忍不住嗔瞪了錦雲一眼,那邊林媽媽出來打圓場道,“少奶奶累了半天了,要歇下了,南香、秋蓮,你們兩個跟我出來。”
秋蓮鼓着腮幫子,還要說話,挽月走過來,拽了她一把,秋蓮抿緊脣瓣,乖乖的跟了出去,小聲道,“你幹嘛不讓我說話,我又沒有錯!”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