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嬸的手臂上挎着一個籃子,籃子上用一塊藍布蓋着。布上繡着一朵金菊花,花上是一個穿着紅肚兜的小男娃。方大嬸從孃家村趕來了殿菊鎮外,來到石拱橋上時,看到橋頭坐着一個少年,背對着她。她走來夜入機身前,一瞧夜入機的臉蛋,心道:“好個英俊的少年郎。”她笑道:“眼看天黑了,快回家吧,明日再來玩,不了你爹孃尋不到你該着急了。”
夜入機看她不像壞人,道:“嬸子知道怎麼去南陀山嗎?”
“你是遼都人,你爹孃呢?”方大嬸聽出他是遼都口音。
“我爹爹妹妹在南陀山,我要去南陀山尋親。”
方大嬸看他神情、聲音像個女子,驚道:“你是女孩子!”她見夜入機緩緩的點了頭,驚道:“哎呦,你好大的膽子啊!刺虎山上全是土匪,土匪碰見你你還能有個好。快點走,去了鎮裡才安全。”
夜入機無奈的道:“我沒有人證,進不去鎮子。”
方大嬸笑道:“嬸子說你是侄兒,官兵不會爲難我們。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了?”
“我叫夜入機,九歲了。”
“沒吃飯吧!”
夜入機點頭。
方大嬸從籃子裡抓出一把紅棗給他,才發現他的鼻子受傷了。
“你的鼻子被啥咬了。”
夜入機低下頭道:“是貓咬的。”吃了一顆紅棗,擡起頭笑道:“好甜啊!”
“多吃些,一籃子呢。”
方大嬸帶着夜入機來到鎮門外,瞧見七個六旬乞丐排成一排,跪在地上乞討,他們說着一樣的話,行行好,方大嬸把籃子裡的紅棗給了一些乞丐。
夜入機發現七個乞丐的棍子,只有一個棍子上鑲了一枚銅錢,其餘的六個乞丐是無錢弟子,無錢是丐幫裡最普通的弟子。
方大嬸和夜入機進了鎮門,沒走幾步聽見身後的官兵關起了鎮門。那七個乞丐也走了進來,排成一排,最前的人眼睛不瞎,手裡的棍子上鑲了一枚銅錢;他身後的六人全是瞎子,他們的手抓着身前的肩膀,全低着頭,面無表情。
方大嬸看着七個乞丐走去了前邊,說道:“真夠可憐的,一瞎瞎六個。”
夜入機道:“他們是丐幫弟子。”
方大嬸道:“今夜你住在嬸子家,明日你再走。”
夜入機道:“我沒有錢給你。”
“嬸子不要你的錢,走吧!”方大嬸笑道:“一到晚上街上熱鬧着呢,到處是花燈。”
“因爲這裡叫殿菊鎮嗎?”
“是了,殿是殿下,菊是菊花,很早以前,有個公主在這裡撒下了上萬花種,以此保佑這裡的百姓平安一生。這個時節菊花開的正多正豔,外地的商販來了不少。你搭他們的車往南走,至於走多久能到,嬸子就不知道了,不過沒有走不到的地方。”
“我知道坐馬車快則一個月,慢則兩個月。”
“那不到了天邊啊!”方大嬸瞧見夜入機打了個哈欠,她走的快了一些。
夜入機看見街道兩邊到處是花燈,燈下有許多賣花和買花的人。他看見十幾個小男孩蹲在賣鳥的小攤邊,這讓他想起了卜瞎子和那兩隻紫色羽毛的小鳥。他停下腳步看了看小攤上鳥籠,走起時才發現方大嬸不見了。他趕緊尋找,嘴裡叫着嬸子。他突然看見劉夫人的兩輛馬車停在一家名叫菊丁的客棧外,那七個乞丐就在客棧的附近乞討。
那眼睛好的乞丐看了一眼客棧二樓的兩扇窗戶,他面無表情的乞討。
“他們來了。”悠莫恨站在窗前,用手指點開一條窗縫,盯着樓下附近的七個乞丐。
“誰來了!”走來的秦進看了看那七個乞丐,看去別處沒見有帶兵刃的人。
“七條狗。”
“哪裡有狗?”
“武林中大名鼎鼎的七條狗你都不知嗎?”
“在下對武林事不太清楚。”
悠莫恨合起了窗縫,道:“他們是北丐一等一的高手,我想他們來此是辨認我們是不是瘋無常和左向侖。看來面骷髏早有準備,就是要置劉夫人死地。”
秦進生氣的說道:“他一個北丐頭目,咋敢殺死天下丐主。”
悠莫恨坐上椅子,拿起了茶壺,往杯子裡倒水,笑道:“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劉夫人膽識過人,把馬車擺在他們眼前,就是嚇他們不敢進來。”
“夫人糊塗啊,這明擺着是引狼入室。”
悠莫恨瞧了瞧他焦急的樣子,愛答不理的說道:“把馬車藏去陰間,也能被他們找到。他們長了狗鼻子,跳蚤都能聞出公母。”
“這麼厲害!”
“那可不,能打敗他們的人都是隻手遮天的人。”
“眼下怎麼辦?”
“吹燈睡覺。”悠莫恨吹滅了桌上的燭火,走去了牀鋪。
秦進轉過身走去了牀鋪,心道:“寒淑派怎麼做了面骷髏的狗,難道面骷髏已經掌管了北武林。可是,北散人哪裡去了。”
悠莫恨躺在牀上說道:“你是薛通的弟子,也就是天下名醫,怎麼沒有娶妻生子,莫非想做駙馬爺啊!”
秦進也躺在了牀上說道:“時光不停,眨眼已老。倒是大人前程似錦,爲何也沒有成家。”
“說來慚愧,怕你笑話。”
“小人不敢,只當閒聊。”
“十年前,我在長安城街上閒逛,偶遇一名女子,我一眼喜歡上了她。當時,她的臉在花絹後,風吹來,我看清了她的臉。可惜啊,我沒見過她第二次。她身上散發着一股奇香,我記住了那個香味。六年前,我在劍南王府遇到了這個奇香,得知奇香是金帥根。”
“金帥根是天下第一奇草,只生長在鷺島。所以,大人此去是尋找那位女子。”
“尋不到,我無悔。回來成親,了去爹孃心病。”
“兩國交戰不知又要持續多久。”
“二十萬悠遠大軍鎮守滄州,匈奴不敢輕舉妄動。待聖上的熟山紅來到,這世上便沒有匈奴了。”
“熟山紅是神兵利器嗎?”
“我聽爹爹提過一次,具體什麼東西只有聖上知曉。”
秦進心道:“天下神兵利器,玄門陣法,武功絕學,我都知曉,卻沒聽過熟山紅這個名字!”
不一會兒,秦進聽見了悠莫恨的呼嚕聲。忽覺門外有人停下腳步,他閉上了雙眼。悠莫恨睜開了眼睛,看去了兩扇門,爲了不打草驚蛇,他嘴裡依然發出了呼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