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白刃相見
莫磊停下了腳步,接着舉起一隻手。在他身後五十米的地方,土狼與魔獸迅速停止前進,附身蹲下,將身體隱進茂密的草叢之中。莫磊靠在一顆大樹背後,慢慢移動到視野最佳的位置,然後靠在樹上。他發現自己有些迷糊,很想睡覺,趕緊搖搖頭驅散睡意,他現在真的已經疲憊不堪了。
揉揉眼睛,莫磊戴上夜視鏡,他看見了,就在那邊,有一個東西在動。是個人!莫磊看見前方兩百米左右的位置有一個幽靈般的綠色影子,從這裡看過去十分模糊,可看得出就是一個人型。此人正在向山上運動,在他身後二十米左右還有一個人,他們的動作像……像軍人,像是當兵的,動作輕捷靈敏,佝僂着腰,普通人看來,他們的腳步移動方式簡直就是神經病,可在莫磊看來,那代表着專業、代表着受過訓練。
有個方法可以用來檢驗一下對方。
在他們繳來的單兵夜視鏡下方有個用來看地圖的小紅外燈,它的光是肉眼看不見的,但對於任何一個戴這種夜視鏡的人來說,這個小燈卻無異於大海里的燈塔,所以他不必發出一點聲音,對方就可能做出反應。
當然,這種做法太冒險。
莫磊朝着樹旁邊挪了一步,如果對方頭上也戴着夜視鏡,距離還遠了一點點,不易看清。如果他們……
果然,走在前面的那個人突然停下來東張西望起來,接着便一動不動地盯着莫磊所站的位置。莫磊把夜視鏡向上擡起,露出紅外燈,讓他連續閃了三次,然後把夜視鏡戴好,這時他正好看見對方也想像他一樣做出了同樣的動作。
……
前方正是薩薩帶着自己的兩名親信,他最先的意圖是打算留在後放做調控,後來發現,進山的人迅速少了一大半,不斷有受傷的手足被送了出來。薩薩在暴雨過後,便選擇進山來親自指揮,可由於暴雨摧毀了他們的通訊系統,此刻看見這個稀奇古怪的暗號,薩薩心裡也暗暗打鼓。
“應該是我們的人。”身後的一位手足已經走到了薩薩的背後。
“不一定,小心點。”薩薩異常凝重。剛纔山裡的槍聲突兀地響起又突兀地結束,聯繫不上的感覺太讓人發愁了。可突如其來的訊號讓他更加疑惑。他緊緊手中的槍,做了個警戒的手勢,在他身後,另一名兄弟與薩薩保持十米的距離一起前進,而方纔說話的兄弟則迅速找了個制高點俯身下來,將自動步槍架好。
薩薩開始朝着那人走去,選擇了一條身後的兄弟能提供掩護的路線。可這條路真長啊,而且無法把槍口瞄準目標的情況下朝前欲動,這條路就顯得更漫長了,不過他無法瞄準,對方也得承受着無法瞄準的事實。他沒看見其他人,他不知道是否還有人與身後的兄弟一樣,在用瞄準具對着自己。如果對方不是自己人,那麼接下來就是一場關於生死的戰鬥。雙方能活下來的機會不是沒有,但微乎其微。
……
對面的莫磊在對方前進的同時便做出了手勢。他伊始的想法是儘可能在地勢較高處移動,因爲敵人似乎一直都在較低處搜索,這樣就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接觸。一旦離開山林之後,在遇見敵人便可以搶車搶武器,很多方式可以離開,他還記得地圖上現在的位置離山下大約有3公里左右的路程,有一個小村莊,那裡有車、有食物……。這種運動方式是以前無論是演習還是實戰中常用的,是他的拿手好戲,可現在卻對這種運動方式的信心由於佔地的實際情況而下降了。
可雖然一直都做好了接敵的準備,但在這裡突兀地看見敵人,莫磊也有些焦慮。他現在希望土狼能夠完成任務,這孫子一夜未睡看上去也跟沒事人一樣的,亢奮得不行。但亢奮之後的疲憊足夠摧毀一個人的身體。
莫磊將身體靠在樹上,緩緩地放鬆自己的肌肉,他在山林間的速度幾乎達到了每小時兩公里,比他預計的要快得多,可他意識到,疲勞是一種累積的因素,一天一夜的奔波已經造成高強度的負荷,無論是身體如何強壯的人都會有這種狀態。他極力讓自己放鬆,假想着每一塊肌肉與骨骼都恢復到最好的狀態,以便迎接等一下的戰鬥。
在他的左側3米左右,土狼像頭獵豹一般無聲無息的繞着大彎撲向前方。他看清楚了莫磊的手勢,對方有三個人,目前出現的只有兩名,那麼另一位肯定是躲在後方用某種武器瞄準着莫磊,他得加快速度、無聲無息的找到並接近、解決那個危險,才能讓莫磊輕鬆應對另兩名傢伙。
土狼抱着槍,左手提着匕首,全身所有的感官都打開了。兄弟的命在自己手裡,自己越乾脆利落,假面就越有機會提前發難。他在藤蔓間、草叢裡迅速穿行,腎上腺素像潮水一般衝擊着身體,眼珠變得赤紅,像是一條隨時捕食的惡狼。
近了。
更近了。
土狼停了下來,屏住呼吸,眼睛從草叢的縫隙裡朝外仔細觀看,他突然想起自己還有夜視鏡,便拿出來戴上,視線裡一片綠油油的顏色,他仔細搜尋着這綠色裡的異常、某顆小樹、某片與衆不同的草叢、某塊突兀的石頭……
看見了,那片幽暗的綠色,槍管像是一根乾枯的樹枝,可依舊有光閃耀。
他也看見了朝前走的敵人離莫磊的距離越來越近了。
土狼將匕首換到右手,槍帶早就固定好了,他抓住刀柄的手指緊了緊,緩緩朝前方蛇行兩米,然後“倏”地朝前穿出,左手按住傭兵的頭,左腿壓在對方的背上,右手的匕首快速地在傭兵的右側脖子上進出三下,然後再次伸過去用力一剌,血腥味衝進鼻樑。傭兵放在扳機框外的手指無力地摳了摳,便軟癱在地上。
土狼鬆開手,朝着前方的那個背影急衝而去,他希望能解決後邊的那個傢伙,減輕莫磊的壓力。可對方像是在背後長了眼睛一般,土狼離他尚有兩米左右距離的時候,那個傭兵突然轉身、跪下、端槍,動作一氣呵成,土狼想都不想,側身躍進旁邊的草叢,真正地像條餓狼一般地在草叢內轉身、合身撲上,手中的匕首朝前一揮,鋒利的刀尖割斷了槍手持槍的手臂,再順勢上剌,刀鋒在傭兵的脖子上劃過,那名傭兵喉嚨裡“咕咕”響着倒了下去。
土狼的匕首換到了左手,右手的槍也舉了起來。他知道這樣的動靜,前方的人不肯能不知道,那麼,接下來只要有槍聲響起,那些山林裡看得見看不見的敵人都將圍上來。自己三個前功盡棄,又得再度回到山裡。
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土狼單手舉起了M16,剛想扣動扳機。
前方的薩薩在土狼躍出揮刀的同時就已經清醒過來,這是一個臨時起意的陷阱,前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可是他沒明白,爲什麼會有一個人突然出現在自己的後方,可他來不及思考了,迅速端起身前的M16,可在有前方,突然冒出一個身影,手中的槍發出像是輕聲的“咳咳”聲,火光閃耀兩次,薩薩的額頭與心臟冒出兩個細小的血口,他龐大的軀體轟然倒地。
臨死之前,薩薩覺得自己太倒黴了。
莫磊驚愕地看着突然清醒的魔獸,待土狼奔過來之後,兩個人趕緊將魔獸扶到樹旁,莫磊伸手摸了摸魔獸的額頭——溫度正常。魔獸擡頭笑笑,輕聲咳嗽,然後單手扶着樹,手槍也放在了地上。
“我他媽的覺得自己都快死了。”
“禍害活千年。”土狼撇撇嘴,他的手上還有血液,被風一吹涼颼颼的,趕緊在身上擦了擦,“我揹你,走。”
“這下我來吧,土狼你的水壺呢,給魔獸喝一口。”莫磊將自動步槍調整了一下,掛在胸前,開始整理揹帶。
天上仍舊下着雨,天色陰沉沉的,但開始有了風,這是個好兆頭。可如果在雲開霧散之前還沒能離開這個山脈,不知道接下來會有多少人進來。
土狼不理莫磊,他知道莫磊一晚上都在吸引追兵,幾次近距離遇險,早就精疲力盡,而自己雖然揹着周睿,可至少有休息的時間。
俯身下來不由分說地將魔獸拉在自己的背上,土狼擡頭認真地看着莫磊,“你一直是軍事主官,你得保持好體力與頭腦,我們他媽的纔有可能離開。”
沉默地將周睿與土狼綁在一起,莫磊示意土狼檢查裝備,然後指了指一個方向,“三公里,有一個村莊,我們去偷車,去市內,怎麼樣?”
“當然好啊。魔獸,你大爺的,我揹你兩天了啊,你個死老頭,要對我好點。”土狼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雙手扶住魔獸的大腿,額頭上的青筋直冒。
“怎麼對你好啊?給你介紹個女人?吉普賽女郎怎麼樣?”魔獸虛弱地笑,剛纔的站起、拔槍、射擊的動作已經掏空了他僅剩的一點點精力。
“我不要。”土狼朝前走了幾步。
“你怎麼不給我介紹呢?我艹,這不公平啊。”莫磊走在前方,眼神雪亮,低聲與兄弟打趣。
“墨西哥女郎叫什麼來着?蒂娜?開槍會的吧。”
周睿虛弱地取笑莫磊,土狼嗯嗯迴應。
三個人低聲說笑着,身影消失在樹叢裡。
有兄弟在呢,管它前方刀山火海槍林彈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