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一個敢說,一個敢信
沈靈犀詫異轉眸,完全沒有想到,安王會對這件事,反應這麼大。
不止是他,旁邊的玉竹,欲言又止,神情也很晦澀。
而堂上的長公主, 氣憤、痛恨之餘,面上更多的是疑惑。
她始終猜不透,自己爲何會被趙家人推着去死。
長公主看向始終一臉淡然的楚琰,“你早已猜出是趙家人了?”
“趙家人要爲趙貴妃的兒子掃清道路,必須得除掉我,這不難猜。”
楚琰放下茶盞,似對這種事早就習以爲常, 漫不經心地道:“只不過,若當初繡衣使沒有剷除隱月閣的老巢, 查到宮裡,玉竹之事就不會敗露,也不會有人發現東宮那個冰窖,他們的計劃不會潰敗的這麼快,姑母或許就不會被他們推出來與我鬥,也就不必死了。”
慕懷安不解地問:“隱月閣是爲了收集繡帕,玉竹是幕後指使,難不成玉竹與衛國公府也有關聯?他們收集繡帕究竟要做什麼?”
楚琰擡眸看向了長公主。
這也是他今夜坐在這裡的原因,他亦不知其中玄機。
沈靈犀更是一臉疑惑。
提到玉竹, 長公主神色微黯,眼中再次涌動着水光。
“玉竹那孩子生性淡泊純良,絕不會做這種事,他不過是個無辜慘死的替死鬼罷了。”
她的目光在他們三人臉上掃了一圈,站起身,從牀頭的錦盒裡,拿出一塊巴掌大的繡帕來。
沈靈犀一眼便看出,那塊繡帕, 同先前那兩塊一樣,都是《雲國山水圖》上裁下的殘片。
長公主伸手摩挲着繡帕上的紋路,“六郎應該知曉,當年雲國國破之際,雲國戾帝臨死前,曾以雲國小公主的性命做人牲,詛咒楚氏皇族江山後繼無人,但凡皇儲,皆不得好死。”
楚琰似想到當時的場面,眉峰深蹙,眸色幽沉,“虎毒尚不食子,戾帝那樣的畜生,枉爲人父,所做所言皆是胡言亂語,不足爲信。”
他極少在人前展露情緒,此刻說出這番話,足以可見對此事的厭惡。
沈靈犀的心,也被狠狠揪了一下。
她輕垂眼簾,掩去眼角乍起的淚意,嚥下從心口涌上喉頭的苦澀。
時隔這麼多年, 她以爲再聽到當年之事,已經可以平靜面對。
沒想到,並沒有那麼容易。
長公主幽幽嘆了口氣,“父皇原也是不信,只是在那之後不久,大皇兄就暴斃身亡,雖說東宮查出了雲良娣的壓勝之物。可也有人說,大皇兄之死,是戾帝死前的詛咒所致,畢竟作爲人牲死掉的小公主,是雲國的聖女。”
“於是,父皇暗中派人去雲疆尋找破除詛咒之法,後來得知雲良娣陪嫁那幅《雲國山水圖》,乃雲國小公主的母親命人所繡,唯有用此物才能解開詛咒。”
“只是繡圖早在大皇兄暴斃那日便已遺失,父皇命人暗中找尋,不得繡圖下落,而六郎身爲儲君似乎不受此詛咒影響,此事便不了了之。父皇駕崩前將此事告訴給皇兄,囑咐皇兄百年之後,須得傳位於六郎,方能保楚家皇嗣綿延。”
沈靈犀聽見這話,眼底閃過一抹嘲弄。
這還真是,一個敢說,一個敢信。
所謂詛咒,不過是她那個渣爹,臨死之前的嘴硬罷了。
小姑姑陪嫁的那幅繡圖,也只是孃親生前贈予小姑姑,以慰藉她遠嫁以後思鄉之情的死物而已。
沒想到在大周竟被人賦予這樣的意義。
也難怪短短五年,連這幅繡圖的殘片,都能要人性命。
楚琰亦是挑眉,眼中難掩詫異。
這些秘辛,若非長公主相告,連他都被矇在鼓裡。
只是很快,楚琰眼中的詫異,便被荒謬所取代,“所以趙家暗中收集這張繡圖,是爲了破除戾帝的‘詛咒’,好讓趙貴妃的兒子活着成爲儲君?”
“沒錯。”長公主眸中晦澀不明,“皇兄登基以後,屢屢冒出要另立儲君的念頭,他想立的兒子,便會暴斃身亡。魏王、晉王、安王,皆是離奇身死,只有你至今活在儲君的位子上。”
“皇兄接連痛失愛子,越來越相信此乃戾帝詛咒所致,這兩年更是歇了要另立儲君的心思。趙家想讓趙貴妃的兒子上位,須得先讓皇兄相信,這唯一的幼子,不會步上前三個皇子的後塵。”
慕懷安臉上露出恍然之色,“所以他們纔會暗中收集繡帕,只要將那副《雲國山水圖》復原,便能讓皇上相信,詛咒會被破除。如此,再對皇太孫下手,扶持趙貴妃之子成爲儲君。”
此言一出,令沈靈犀忽然想起沈良來。
長生觀與衛國公的小妾有勾連,想必當初沈良定是藉着這層關係,得知了趙家暗中收集繡帕一事。
沈家老祖宗手上有一塊繡帕,沈良不僅要將繡帕交出去,還想替趙家收集更多的繡帕。
如此,待到趙貴妃的兒子順利登上儲君之位,他便有了從龍之功。
這便是他的“登雲梯”。
還真是想的夠美。
至此,沈靈犀也徹底明白,趙家究竟在下一盤什麼棋。
收集繡帕,破除“皇儲暴斃”的詛咒,讓皇帝相信立兒子爲儲君,不會再出問題,扶幼子上位,是其一。
暗中在東宮冰窖,佈下疑似“巫蠱詛咒”的疑局,待到時機成熟之時,把雲良娣尚還活着一事公之於衆,並藉此成爲攻訐楚琰的利器,是其二。
這兩個計劃並行,短則三五年,長則七八年,便能成事,屆時趙貴妃的兒子也長成了。
只是,她意外撞破繡帕之事,又協同繡衣使端了隱月閣的老巢,導致事情提前敗露。
繡衣使查進宮裡,他們便不得不推玉竹來做替死鬼。
可玉竹既死,此事便該就此了結纔是。
然而,在中秋之夜,他們卻又引了長公主派武婢前往冰窖探查,繼而被楚琰抓獲。
楚琰因武婢之事,前來長公主府對峙,便有了今日的局面。
長公主乃皇帝胞妹,備受皇帝寵信,於趙家而言,是助力而非阻力。
他們爲何會這般急不可耐地,推長公主與楚琰鬥個你死我亡?
沈靈犀能想到的疑點,慕懷安和楚琰自然也能想到。
楚琰似想到什麼,眼底劃過一抹寒光。
他擡眸看向長公主,眼鋒凜冽:“玉竹的碎屍,是一名武功高強的女子,丟進安王府的。姑母對此事可知情?當初安王之死,與姑母可有關係?”
女鵝兩世都有很多人愛,就是沒有爹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