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庭經》是中國古代的一部道家典籍,很多人可能並不知道有這麼個玩意兒,但提到書法《黃庭經》,懂的人立刻會想到一個大名鼎鼎的人物——王羲之。
和蘭亭集序相比,黃庭經雖然也是王羲之手書,知名度卻要低得多,要不是第一家世世代代對這些養生典籍都有所涉獵,還真不容易想到。
溫婷回憶着那人的動作,在墓碑前手舞足蹈:“他就這樣寫……然後轉了個圈,又在這邊寫了幾個字,我還以爲自己看花眼了,就走近了點看,結果不小心發出了聲音,他馬上唰地一下閃進那邊的樹林裡不見了。”
手指在空中寫字,這門手藝唐小棠和黃綺回都不陌生,年初鷺島花海事件當中,司徒長琴就是這樣在直升機上畫了一道符,重新鎮住了海底的囚犯。
那麼溫婷看到的這個人,會不會也是司徒家的人呢?或者,就是司徒長琴?
“不是,絕對不是,那是個男人,”溫婷聽了唐小棠的描述後直搖頭,“一米八吧,穿的也不是旗袍啊,而是那種……那種,嗯……電視劇裡書院書生穿的那種長袍子,菸灰色的。”
第一讓說:“道袍?”古時候的中國書生確實常穿道袍,這個道袍當然不是道觀裡道士那種印着八卦的衣服,但外形基本相似。
溫婷瞥他一眼,似乎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搭理他,第一讓不太高興地轉過了身去。
黃綺回建議道:“去問問司徒家的人?司徒嫣不在,能見到司徒長琴嗎?”
“這個難說,我給小嫣打個電話,看她能不能幫我們安排一下。”
唐小棠給司徒嫣掛了電話,然後等了一會兒,司徒長琴命令自己的助理打了過來。
助理在電話那頭說:“長琴夫人說一定是溫婷姑娘看錯了,徒手畫符的本事雖司徒家以外的人也有一些會的,但普通人是看不見這樣的符咒的。”
四周很安靜,助理的聲音清楚地傳出手機,溫婷馬上大聲反駁:“不可能!我連字都看清楚了,怎麼可能是看錯?”
助理被她嚇一跳,小聲對唐小棠說了句什麼,唐小棠嗯嗯點頭,然後把電話掛了。溫婷鬱悶地問:“她最後跟你說什麼?我看見了就是看見了,什麼叫看錯了,解釋不出來說不知道不就完了,幹嘛把責任推到我頭上來。”
“不要生氣嘛,你就當是老人家面子上掛不住,包容一下唄,”唐小棠趕緊摟過她的肩膀,“我們相信你沒看錯不就行了?”
花也獻了,紙也燒了,四人又結伴乘車回碼頭,這回溫婷沒有堅持打的,而是和他們一起擠公交,算是小小妥協了一下,不過今天是中元,從公墓開出的車人滿爲患,即使開着空調也熱得不行。
溫婷和他們隔着一點距離,手抓着吊環煩躁地隨着車子轉彎而晃來晃去,夏天穿的少,胳膊一碰到身邊的肥胖中年大叔就讓她起雞皮疙瘩,可又不好表現在臉上,只能竭力縮小自己佔的空間,和周圍的人保持距離。
汗珠順着背往下流,癢得她很想抓一下,就在這時,突然感覺到一隻熱乎乎汗津津的手不懷好意地摸到了自己腰上!
溫婷心一提,忙朝一旁躲開,可那隻手卻沒打算放過她,而是繼續色迷迷地摸向她的屁股,溫婷一下子慌了,正要奮力擠開空隙逃走,身後狹窄的空間裡突然又伸來一隻手,只聽一聲“唉喲”的慘叫,鹹豬手離開了她的後腰,一個半禿的小個子中年男人被擰着手腕提了起來。
“敢扒我包,活的不耐煩了吧!”第一讓人高力大,幾乎把人體的兩腳離地,兩眼冒火地回頭衝司機喊:“下一站停車!”
那中年猥瑣男嚇得差點尿褲子,一疊聲地叫冤枉,可第一讓狡猾得很,抓他的同時就把自己的錢包塞他手裡了,這會兒他右手高舉着,手裡捏着個錢包,說沒扒竊,誰信他?
不論那人怎麼哭冤枉,第一讓就是不撒手,車子剛一停穩,周圍人馬上讓出路來,第一讓將人搡下了車,唐小棠三人自然也馬上跟着擠下來。
“我沒有扒您的包啊,我沒有那個膽量啊!”中年猥瑣男骨瘦如柴,知道自己絕對挨不了面前這小夥子一下,只得拼了命的求饒叫冤。
第一讓從他手中抽出自己的錢包塞回口袋裡,冷哼道:“沒膽量扒我的包,卻有膽量摸我女朋友?”
中年猥瑣男見事情敗露,只好耷拉下了頭,溫婷氣得衝過來對着他就是一腳,要不是唐小棠及時拉住,她還得用高跟鞋細跟再補上兩下。
“對不起!對不起幾位,是我有眼無珠!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中年猥瑣男捂着被踹疼的大腿外側直跳腳,哭喪着臉哀求。
第一讓將他拖着往站臺廣告板後面走去:“你們在這等,別過來。”
唐小棠大驚失色:“喂,你別亂來啊!”
黃綺回咩哈哈奸笑,豎起手指晃了晃:“放心,對待這種人就應該用傳說中的分~筋錯骨手,咔咔咔,把他五根手指都拆脫臼,哼哼!以後就不會再犯了。”
廣告版背後果然傳來殺豬一般的慘叫,不少路過的人都驚恐地看過來,只見一個高大的青年抓着一個瘦弱中年的手腕,對着他手指拗了幾下,中年男跟過了電一樣渾身抽搐,扯着嗓子尖叫饒命。
“這只是點小教訓,以後再敢在公車上猥褻女孩子,被我逮到,拆得你全身散架,記住沒有!”第一讓氣勢洶洶地問。
那中年猥瑣男抓着自己手腕,痛得飆淚:“記住了記住了,再也不會了!”
“滾!”
惡懲了猥瑣男後,第一讓又回到站臺上,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和他們一起等公車。
“不要板着臉啦,嗯?去和他說句話唄,”唐小棠推了推溫婷,小聲在她耳邊說,“好歹道聲謝啊。”
溫婷一臉彆扭,不願意去,唐小棠又說:“人家可英雄救美了,怎麼着也該表揚一下不是嗎?婷婷,你要再這樣,我可轉去支持蘇昕儀了哦。”
溫婷還在猶豫不決,唐小棠手機響了,於是顧不得再勸她,轉過頭去接通:“喂?”
“喂,是唐小姐嗎?我是長琴夫人的助理,能請您立刻過來一趟嗎?”電話那頭的女聲正是在公墓的時候代司徒長琴打電話過來的女助理,那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女助理顯得慌慌張張的,手機裡傳來她呼哧呼哧的喘息聲。
“出了什麼事?”看看天色,也差不多該回去了啊,什麼事能急着這個時候請她過去。
女助理哽咽了一下,說:“長琴夫人失蹤了!”
若論神州大地上千百年來傳承不息的幾大家族各有什麼專長,圈內的人都能如數家珍,例如巴蜀唐家慣於召喚式神供驅使,嶺南司徒家則以符咒譽滿神州,安陽蘇家通曉天命,漢中第一家精於醫術,徽州黃家維繫陰陽兩界的平衡,是唯一能夠不借助伏羲琴之力便能與亡魂溝通的人……
在這些聞名全國的大家族之外,還有一個千多年前就沒落了的、極不起眼的家族,複姓龍珏,龍珏家的子孫沒有唐家司徒家能征善戰,也不像另外三家有傲人的特長,他們唯一的資本,就是上古傳下來的、力量僅次於十件神器的司南!
無論是金銀珠寶,還是親朋好友,只要你想找,司南就能指引你去向,因而龍珏家也被稱爲追蹤師。
只可惜龍珏家的司南十分吝嗇,一個人一生只能向他求一件東西,而人的慾望總是無窮無盡,所以龍珏家遠不如其他幾家那麼吃香,在漢末就已經徹底衰落,唯一的繼承人也隱居深山中,僅有那麼極少的一些人知道她的下落,會去向她徵詢意見。
而在龍井山一晤後,龍珏家最後一位血裔燕如讓出了祖傳的司南,時隔近兩千年,龍珏家的傳人,變成了一個外姓的小姑娘,而這個小姑娘,曾經是被唐家唾棄的無用之才。
“……我明白了,”坐在司徒家的會客室裡,唐小棠耐心聽女助理講完了司徒長琴失蹤的前後經過,在一大票或老或少的司徒家後裔們不信任的目光中,鎮定自若地說,“長琴大人對我有恩在前,我一定會盡力的。”
司徒長琴活了千多歲,一直都是當家做主的女強人,這會兒突然失蹤了,家裡連個說話管事兒的人也排不出來,急得掉淚的也只有女助理一個,她緊緊握着唐小棠的手:“唐小姐,長琴夫人的安危可就全靠你了!”
唐小棠堅定地點點頭:“放心吧,先帶我去她的書房好嗎?”
女助理擦着眼淚起身帶路,圍在會客室裡的司徒家人互相竊竊私語,唐小棠聽到隻言片語,都是懷疑她能力、懷疑她企圖的不好聽話,等進了司徒長琴的書房——也就是她失蹤的地方,女助理關上了門,唐小棠才問:“司徒家的人怎麼看上去也不太着急的樣子?”
“唉,他們那些人,一個個都盼着長琴夫人早點死,好自己當家呢,誰會真的着急啊?”女助理也年近四十,鬢角微微抽了幾根白髮,不無嘆息地說,“這個家裡除了大小姐,別人都把長琴夫人當怪物看呢。不過可不是嗎,一般人誰能活那麼久,就算是自家祖先,看在眼裡也不過是個老怪物了。”
唐小棠點點頭,普通人修仙,延年益壽的很多,可像司徒長琴和燕如那樣修成金仙之體,長生不老的,實在是太少了。
司徒長琴的書房她以前來過,面積很大,除了書架和書桌外,還有一張很大的根雕桌,擺着全套茶具——司徒長琴就是這麼一個崇尚中國古典文化的人。
書桌背對着一扇西班牙風格的大窗戶,窗玻璃已經全碎了,落得滿地都是,桌子上也有不少,有幾根窗櫺也斷了,看折斷的方向,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內撞擊的結果。
“當時你在哪裡?”唐小棠問。
女助理老實回答:“我在走廊上給你打電話,剛掛電話就聽到書房裡轟的一聲響,嚇得我……還以爲長琴夫人撞到了什麼東西,結果打開門衝進去一看,夫人已經不見了。”
現狀看起來還是挺直白的,就是有人撞破窗戶闖進來,把司徒長琴給劫走了。
不過要說是誰做的、誰能做得到,唐小棠不禁要在心裡打個問號了,司徒長琴是有一千八百多歲的得道金仙,誰能這麼光明正大地闖進來,把她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