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七點多。
家屬院裡，飯好了。
“來學斌，嚐嚐我做的。”陳瑩端着菜過來。
“得嘞。”董學斌動了筷子，“嗯，嗯，好吃好吃。”
陳瑩一笑，“是嗎？呵呵，那再嚐嚐這道菜。”
董學斌又一夾，“嗯，都不錯，行啊陳瑩，你手藝這麼好？”
“以前我都不會做飯的，後來結婚了才學的。”陳瑩道。
“對了，還沒問你愛人幹什麼的呢，怎麼認識的？”董學斌看向她。
倆人一邊吃一邊聊，家常話一說，之前脫衣服的尷尬也慢慢褪去了一些，不再那麼變扭了。
陳瑩笑道：“就是大學畢業那會兒認識的，也是經人介紹吧，是個搞科研的博士，比我大了幾歲，我那時候還沒拍戲呢，也是還沒找到工作的時候，家裡人想我先結婚再說，畢竟女人不能跟男人比，二十三四歲就已經不小了，後來談了半年我們倆就結婚了，然後我纔去拍的電視劇，我老公吧，怎麼說呢，嗯，人比較老實，雖然死板一點，不過我看重的就是他這點，娛樂圈比較亂，可他這幾年也一直挺信任我的，給了我不少照顧，人特別好，對我也好。”
董學斌道：“人好就行。”
陳瑩微笑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搞科研？現在跟研究所？”董學斌問道。
“在中-科-院。”陳瑩道：“不過都是保密的研究，他具體幹什麼我也不知道，他也不跟我說。”
董學斌一愣，“中-科-院？在誰手下？”
陳瑩想了想，“在一個姓鐘的院士組裡吧。”
“鍾麗珍嗎？”董學斌無語道。
陳瑩怔了怔，“好像是。你怎麼知道她叫什麼？”
董學斌道：“我認識啊，鍾教授跟我愛人家裡也算是親戚，按說我見了她，正經得叫一聲表姨。”
陳瑩驚訝道：“這麼巧？”
“是啊，這世界還真是小。”董學斌也樂了，“那要這麼說的話，你愛人沒準還見過我呢，前陣子我還從中-科-院那裡爭取來了一個項目到了湞水縣，當時也來了不少科研人員。不過我也記不得名字了。”
陳瑩愣神兒道：“我愛人現在就在湞水縣啊，一個星期纔回家一次，有時候半個月，你……怎麼是你爭取的項目？”
董學斌道：“是我啊，我半年前還是湞水縣常務副縣長呢。”
陳瑩笑了笑。玩笑道：“我就說誰這麼缺德呢，原來是你，那地方可偏僻了，陽光毒，風沙也大，我老公每次回來都得黑一圈兒，皮膚也一天比一天差。合着這項研究是你弄過去的？”
董學斌訕笑一聲，“我也沒想你愛人在裡面。”
陳瑩抱怨道：“我們倆人現在想見一面都不容易呢。”
“得，賴我賴我，那我跟鍾教授說一聲。讓你愛人回來吧。”董學斌道：“這點事兒還是沒問題的。”
陳瑩也有些猶豫，“不麻煩？”
“一點兒也不麻煩。”董學斌道。
“那，那我先問問我老公吧。”陳瑩道。
吃完飯，陳瑩就拿着手機去了臥室打電話了。嘟嘟嘟，通了。“喂，老公，你在哪兒呢？這週迴來嗎？”
那頭的男子道：“應該不回來了。”
陳瑩蹙眉道：“怎麼這麼忙啊？”
“事情多，我下週回去吧。”她愛人道。
“是這樣……”陳瑩一頓，道：“我今天碰見一個我小學時的老同學，好像你們現在跟湞水縣搞的這個項目就是他張羅過去的，你那個組長鍾教授，也是他妻子家的親戚，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男人一呆，“他叫什麼？”
“叫董學斌。”陳瑩答道。
“董學斌？那個湞水縣的副縣長？”男人道：“他是小學同學？我剛來的時候一起吃飯還見過他的！”
陳瑩道：“是啊，我倆現在說到這個了，我同學說你要是想調回京城來，他幫你打電話聯繫鍾教授。”
男人道：“這……不好吧？”
陳瑩道：“我聽他意思，不是什麼大事兒。”
男人道：“能回去當然是最好了，主要是這邊的研究我也幫不上什麼忙，就是處理一些最底層的計算問題，誰來都行，發揮不出我的專業，京城那邊鍾教授還有好幾個項目在開展，那邊項目才適合我，我也比較喜歡，電子脈衝什麼的，我之前學的就是這個，也對我的口兒。”
陳瑩眨眨眼，“那我幫你說了？”
男人一琢磨，“要是不麻煩的話，那行。”
掛了電話，陳瑩走出去，“學斌，那……就拜託了。”
“好。”董學斌問道：“你愛人怎麼稱呼？什麼職務？”
“現在是一個副主任。”陳瑩道：“叫張賓，賓館的賓。”
董學斌點點頭，什麼也沒說，直接拿起電話打給了鍾麗珍，也不知道她在幹嘛，響了好半天才接。
“喂，鍾教授。”董學斌道。
鍾麗珍淡淡道：“有事兒？”
董學斌笑道：“有點，您嘛呢？”
“……吃飯。”鍾麗珍語氣很生硬，她從來都是這個表情。
“喲，吃什麼呢？外面應酬呢？”董學斌道。
鍾麗珍道：“家裡呢，方便麪，我從來不應酬，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了。”
董學斌呃了一聲，“您也別老方便麪啊，抽空出去吃點有營養的，研究的事兒什麼時候都成，再給您累着。”鍾教授這個工作狂，董學斌早都沒法說了，她就是那麼一個人，別人說了她估計也不聽。
鍾麗珍道：“有事兒說事兒。”
“好吧，我有個朋友叫張賓，在您手下組裡的，您應該知道。”董學斌道：“他現在跟湞水縣那邊搞研究呢，您看能不能給他調回京城來？重新安排一個科研小組？張賓結婚了，他愛人就是我小學同學，張賓同志雖然一直想堅守崗位，執意留下，可他愛人卻跟我抱怨了很多，倆人還都沒孩子，結婚這麼久半個月也見不到一面，人家媳婦兒肯定得有意見，您說呢？”董學斌自然加工了一下話語的內容，他知道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也知道鍾麗珍習慣聽什麼話，所以並沒有說是張賓自己想調動回來，而是說張賓妻子想他調回來夫妻團聚。
這就是語言藝術了。
一樣的事，稍微換一個說法產生的效果就絕對不一樣。
鍾麗珍沉默了一會兒，“你怎麼這麼多事兒？上次讓我給你開後門，把選址定了湞水縣，你倒好，拿了政績拍拍屁股就走了，現在又給我弄人情關係？我最討厭的就是人情關係你應該知道！”
董學斌不以爲然道：“您看您，又上綱上線了不是？人家張主任的愛人哭訴到我這裡了，又是我老同學，我不能不管呀，而且咱們中-科-院也應該有人性化的一面呀，讓人家夫妻長期兩地分居，也太不人道了，這樣同樣影響到張主任的工作心態啊，我看還是找沒結婚的同志接替張賓同志吧。”
“……”
“鍾教授？”
“這是最後一次！”
“行行行，最後一次。”
“下星期之前我安排他回去，就這樣，掛了。”
“好嘞，那多謝了啊鍾教授，回頭我……”說着呢，那邊已經被鍾教授掛了電話，董學斌咳嗽一聲，見陳瑩還在一邊看着，他也不能表現得這麼沒面子啊，剛還誇下海口吹牛逼了半天呢，這下被人掛了電話就太尷尬了，於是董學斌縱然聽見那頭電話斷了，嘟嘟嘟的，也繼續假模假樣道：“成……好的，我回頭請您吃飯……呵呵……那好，好，你忙吧，我掛了。”
這才撂下手機。
男人嘛，有時候總要逞強一下的。
在誰面前丟了臉，那也不能在女同志面前丟人啊，尤其還是老同學。
陳瑩頓時期待道：“怎麼樣了？成了？”
“成了。”董學斌大大咧咧地往沙發上一坐，“鍾教授說了，下星期之前給你丈夫調回京城。”
陳瑩很高興，“喲，那可真的謝謝了！”
“小事兒小事兒，瞧客氣的。”董學斌一擺手。
“那我先給我丈夫打個電話跟他說一聲。”陳瑩馬上去打電話報喜了，情緒很不錯，看來夫妻倆感情很好。
回來後，陳瑩道：“都不知道該怎麼謝謝你了，瞧這一天，淨讓你幫忙了，又是公司那邊的事兒，又是我愛人的事兒，唉。”陳瑩捋了下頭髮，看着他道：“你說吧，有什麼我能幫上你的？”
董學斌道：“不用，都是同學，應該的。”
“總覺得有點不合適，欠你太多了。”陳瑩砸了一下嘴。
董學斌呵呵一笑，“那你給我籤個名吧，你現在可是大明星了。”
陳瑩笑笑道：“好，籤哪兒？”
“籤我衣服上吧，呵呵，以後我就是你粉絲了。”董學斌指了指自己的襯衫，“簽完我也不洗了。”
陳瑩就笑孜孜地上去在他衣服領子上籤了名，可完罷，她居然一低頭，親了董學斌領子一口，竟留下了一個脣印，“好了。”
董學斌覺得脖子癢癢極了，好像那脣也碰到了自己脖子的肉，很熱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