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委會上。
董學斌立了軍令狀。
姜縣長已經發表意見了，現在蒙書記也在會議上拍了板，這件事就算是徹底定了，大家都表情各異。
張萬水心裡有些幸災樂禍。
程富光蹙着眉頭不住搖頭。
簡向榮和蒲安眼中掛着擔心和無奈。
可能只有姜芳芳一個人還是那般不清不冷的表情。
氣氛頓了頓，董學斌想盡快把事情落實，便道：“蒙書記，姜縣長，那您倆看人員調配和提幹的事是不是現在就定一定？”董學斌早都是有備而來，立刻摸出幾份文件和檔案來遞給他們，其實他也沒想到事情進展會這麼順利，所以也沒備全，只是拿了他們招商局幾個人的資料，“畢竟週六就是市招商會了，要是一個個都照原來似的走程序，恐怕下週我們也見不着信兒，人也調不過來，而且提幹的事情也得常委會討論。”
牽扯到了副局長辦公室主任之類的，這都屬於縣管幹部。
蒙銳看看他，“已經有人選了？”
“大概是有了。”董學斌矜持道。
姜芳芳淡淡道：“你要司機，直接從司機班給你們招商局掉一個過去吧，我打個招呼就行了。”
董學斌立刻道：“謝謝姜縣長，那一個科員……嗯，乾脆就從縣政府辦裡調吧，我找找人。”
姜芳芳微微一點頭，道：“嗯。選好了人你直接跟人事局打招呼就可以了，其他的呢？”
這兩個人員調配好說，也不是提幹，直接就是平調，只要縣裡給了他們政策，董學斌一句話就能辦妥，重頭戲是提幹的事情。董學斌可不是組織部部長，可沒這個權限，就算是組織部部長也不可能說提誰就提誰的。都要經過常委會，有爭議的還得投票表決，所以這次軍令狀爭取下來的機會董學斌可不會放過。太難得了，“以前招商局有業務科，不過後來被精簡了，我這次想重新撿起來，畢竟業務科是直接對投資商的重要科室，很重要的一個部門。”
蒙銳和姜芳芳都看了看董學斌給他們的檔案資料。
董學斌道：“我推薦招商局的陳雲鬆當業務科科長，這個小同志雖然纔來一兩年，但一直負責業務這一塊，去年也做出了不錯的成績，人機靈。有幹勁，也有上進心，我看可以培養一下。”
陳雲鬆？
財政局副局長陳小美的弟弟？
在座基本都是湞水縣的老人了，心裡都有數兒，誰誰誰的親戚也大都認識。機關裡從來是很少有秘密的。陳小美是董學斌的人，不過雖然明知道董學斌是在提拔自己人，蒙系的幾人也說不出來什麼，畢竟陳雲松本來就是招商局的科員，一直在招商局工作，董學斌還是主管領導。他的意見在這種時候甚至要比人事部門的意見還要重要，是考覈幹部最優先考慮的。
蒙銳一嗯，“我看可以，姜縣長？”
姜芳芳看着陳雲鬆的檔案道：“能力不錯，就他吧。”
陳雲鬆算是定了，其實小陳就算上了業務科科長也不算提幹，那不是副科級的職務，只是副科級的待遇。
董學斌繼續道：“辦公室的職務也不容小視，現在的招商局部門結構有些混亂，基本上是什麼人閒着就交給什麼任務，太亂了，結構上的不健康也會直接影響工作安排，攘外必先安內，所以我推薦……”說到這裡，董學斌打了個磕巴，可能腦子裡也猶豫了一下常娟，隨即便道：“我推薦招商局的成玉潔，成大姐是老同志了，工作經驗比較足，歲數也大，壓得住人，又是女同志，所以搞辦公室工作成玉潔同志我覺得完全可以勝任，也是最佳的人選。”
蒙銳看向廖海威，“老廖，你們組織部的意見呢？”
廖海威苦笑道：“剛報上的，事前也沒來得及考察。”
姜芳芳慢悠悠出言道：“特事特辦的，事後考察也一樣，我看成玉潔不錯。”
專職副書記張萬水道：“招商局的小成我沒打過交道，不過檔案上看，她的工作能力很一般吧？”
董學斌看着他道：“你指的是招商成績，確實，成玉潔同志在這方便表現一般，但我看中的是這個同志的後勤能力，術業有專攻，搞辦公室工作嘛，業務能力倒是其次的，經驗和領導能力才最重要。”
張萬水皺眉道：“但是她……”
董學斌直接打斷了，“那您給我從招商局推薦一個人選？”
張萬水有些惱火的張張嘴，最後還是沒說出一個人來，愣是讓董學斌一句話給憋回去了。
扯淡！
除了局長和辦事員，招商局就他媽兩個人！
業務科科長定了，那剩下的也就只有成玉潔了！
宣傳部部長程富光添亂來了，“我看可以從其他部門調過去一個同志嘛。”
董學斌反駁道：“那底下同志的情緒怎麼照顧？成大姐也爲招商局奉獻了青春，這時候拉一個其他人上任辦公室主任，底下人難免會有情緒，我要這個招商團隊是去打仗的，要的是大家的戰鬥力和凝聚力，不是一盤散沙。”
程富光道：“凝聚團隊是你這個當領導的責任。”
董學斌道：“我不是沒有這個能力，我現在是沒有這個時間，還有三四天，我需要讓大家儘快投入到崗位裡！”
一牽扯到人事調動這根兒敏感的神經，大家又開始吵上了。
最後還是蒙銳在桌子上輕輕磕了磕水杯，“還是尊重分管領導的意見，就成玉潔吧，老廖，散會後讓人儘快考察。”
廖海威應道：“好，我知道了。”
張萬水程富光他們就沒再說什麼了，本來這種小職務其實他們也看不上，就算看中提幹的名額，招商局那種破地方他們也覺得無所謂，因爲誰也不覺得董學斌真能給湞水縣拉來五千萬投資，太不切實際了，說不定到時候拉不來投資，上任的幹部還得跟董學斌一起擔責任撤職，瞎折騰一通。他倆之所以這麼較真兒，主要還是因爲說話的人是董學斌，這是對人不對事。
蒙銳道：“你要求的職務裡還剩一個副局長吧？”
“對。”董學斌放下了手裡的檔案，想了半天沒出聲，末了才道：“我的意見更傾向於我的一個老同事，她的檔案我現在手裡沒有，但散會以後我可以讓人把檔案給廖部長，嗯，是個女同志。”
廖海威瞅瞅他，“你的老同事？”
董學斌嗯了一聲，“這個我也不需要避諱什麼，我跟這個同志確實認識很久了，她現在的人事檔案還在京城國安的一個分局，因爲我跟姜縣長碰過頭，聽說縣裡要主要開展招商工作，我就把她挖過來了，想讓她過來幫我，嗯，這裡我想申明一點，我看中的是這個同志的工作能力。”
廖海威問道：“國安的？”
董學斌道：“是的。”
廖海威道：“是不是有點遠了？”
董學斌搖搖頭道：“不遠，我也聯繫了一些朋友，跟她的主管領導也打過招呼了，說了很久那邊才同意放人，只要咱們這邊接，她的檔案馬上就能過來，我再着重強調一下，這個同志的工作能力很強，沒有她，我也不太有信心在一個月之內拉來五千萬的投資，所以我強烈推薦這個人選。”常娟大老遠地來投奔自己了，董學斌肯定要幫她謀一謀福利，雖然對她的工作能力大部分都是吹牛逼的。
蒙銳道：“她有過招商經驗嗎？你說的工作能力是哪方面的？”
董學斌道：“招商項目她沒做過，但跟人打交道的能力她卻十分突出，其實大家也應該知道，咱們縣招商成績之所以上不去，很多都是客觀因素，不是一天兩天能扭轉的，所以我們下手的終點大部分還是跟投資商拉關係，關係近了，做好溝通工作，這樣投資機會纔會更大，也是我認爲重中之重的一個方面。”
程富光道：“你不是說從其他地方調人會影響同志們的情緒嗎？”
“補充新鮮血液也是很重要的啊，這個跟我剛纔說的並不衝突。”董學斌義正言辭道。
一會兒你說這個！
一會兒你又說那個！
反正你他媽老有道理！
程富光今天跟董學斌幹上了，又要跟他擡扛，畢竟不止是他，很多蒙系幹部都覺得董學斌太順着杆子往上爬了，前面兩個人還算了，都是招商局的元老或者骨幹，可這最後一個人實在有點不靠譜了吧？
然而沒等他們說話，蒙書記就開口了，“就這個人吧，會後你把她的檔案資料整理給組織部，聯繫她來湞水縣上任，考察從簡，來不及提幹也要先讓人過來，先辦調動。”說罷，看向姜芳芳。
姜芳芳平靜道：“我沒意見。”
董學斌心裡一樂，道：“好的！我回頭就辦！”
董學斌的三個人選建議蒙書記竟然都支持了。
張萬水看了眼蒙銳，可能明白了什麼，嘴邊的話也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