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情詞輕輕握住江西穆的手,試圖讓他心中好受些。他眼中的淚,好似一顆顆黯淡了的珍珠。她柔聲問道:“這些圖片怎麼了?”
“爸……”
宋情詞愣了。沒有聽錯,江西穆真的輕輕的說了這個字。
隨後江西穆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和了情緒。
“你的臉……”宋情詞小聲的說道。
江西穆有些疑惑,用手擦了擦,感覺到那些溫潤的淚水,趕忙從眼睛到下巴擦得乾乾淨淨,之後喝着奶茶保持鎮定。
宋情詞試探性的問道:“你剛纔說這照片,有你爸爸?”
江西穆撇過頭看向窗外停着的轎車,沒有回答。
原來如此,宋情詞大致明白了。很有可能,他的爸爸就在這次劫案中喪生。那這麼說,那他不是太可憐了嗎?宋情詞不禁低着頭,沒有說話,但是心中卻不住的爲此悲傷。
這個時候,從奶茶店門口進來一位女士,左右四顧,當看到宋情詞這一桌的時候,徑直走過來。
“鐺——”
一個黑色手提包徑直落在桌面上。
“學姐。”宋情詞似乎還沉浸在那份悲傷中,叫起來有些有氣無力。
“一看就是遇到了什麼麻煩,說說看吧。”那女士坐在了下來。
江西穆打量了旁邊的人,不禁往後稍微靠了靠。
這位女士身穿黑色的無領大衣,將腰部的曲線凸顯得完美絕倫。一頭烏黑的短髮,在耳朵處截然而止,乾淨利落。這時候,她翹起二郎腿,身子往後一靠,單手脫下帕森黑色墨鏡,往前面一揚。
“鐺——”
墨鏡砸在奶茶桌面上。
“我跟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學姐,叫段虹。”宋情詞有些發顫的介紹着。
“大學時候就開始談戀愛,當真是浪費時間。說吧,遇到什麼情感問題。”段虹講話速度也是飛快,像似要與時間賽跑,“我半個小時後要去公司審覈財務,一個小時後要開公司大會。我只能在這待——23分鐘。”
宋情詞哭笑不得的說道:“你還真是忙碌呀。我每次見你,你都將時間掐得無比精確。”
“給我倒一杯查立蒂諾莊園紅酒。”段虹往後靠了靠,打了一聲響指,如是指揮着店的員工。
宋情詞很是疑惑:“奶茶店裡,還賣紅酒?”
“這是我帶過來的紅酒,在此保存着。而且——只有我能喝。”段虹輕輕一笑,不失霸氣。
“我今天來找你,只是想見見你,我們應該有半年沒有見啦。”宋情詞甜美的笑着。
“沒辦法,非生產力勞動者的懶惰性從不在我的字典出現,所以……。”段虹沒有說出後面的話,就對於很久沒有見面的人評價得面目全非。
江西穆喝着奶茶,淡淡的說道:“《國富論》中對於非生產力與生產力的描述。”
段虹這才注意旁邊的人,不像學校見到那些奶油男生——這着實令她反感——而是一身的傲氣蘊含其中。“很有見地。我確實不喜歡做一些非生產力的勞動,如果每個人都這樣,經濟早就倒退150年。”
這時候,服務員遞上小半杯的紅酒,用高腳杯裝着。段虹用細長的手指夾着杯腳,手掌微微託着杯底,輕輕的搖曳着,那份優雅,搭配着成熟,讓人入迷。紅酒微轉,光暈閃爍,一股特有的芬芳飄散在空中。
“段虹姐,你這奶茶店剛開業一個月,好冷清的樣子啊。”宋情詞頗爲可惜的說道。
江西穆聳聳肩,想着這個奶茶店能有人進來,那絕對是一件怪事。裝修就十分的商務化,黑白分明。其次,價格如此之高,很難吸引低端收費人羣進來。不過想想,這不挺符合面前這位學姐的風格嗎?
段虹嘴角微微一斜:“只不過是副業,有什麼關係?”
“就不怕經營不善,而倒閉嗎?那你的辛苦不就白費了嗎?”宋情詞撇了撇嘴。
段虹微酌一口,笑了笑,“今年上半年的純利潤有243萬元,超過預期的6。之後我投資200萬,開拓黃金白銀市場,目前運轉良好——待會我回到公司,就知道收益多少了。還剩下個把萬,想到你之前說過,這條街買完衣服包包後,可惜沒有一家奶茶店。資金荒廢一向不是我的作風,我就投資建了一個奶茶店。”
宋情詞走到段虹背後,一把熱情的抱住,十分開心的說道:“還是段虹姐最好啦!我那時只是抱怨了幾句,姐你就真的給我弄了一個奶茶店。”
段虹擡着頭,鄙夷的打量了她一番:“別用你那盜版蒙娜麗莎般的微笑衝着我,讓我打翻了紅酒,那你得進行賠償。”
“別這樣說啦。”宋情詞撇撇嘴,佯裝生氣的樣子。
段虹又喝了一口紅酒,“我這麼說還是爲你好,別以爲社會上那些人也會用調色盤的嘴臉對着你。”然後轉而問道:“你爸那公司怎麼樣了?”
宋情詞眨巴着眼睛:“還好啦——”
段虹並不滿意,“純利潤多少?市場份額佔比多少?每月佔投資總額是多少?證券投資份額中包含多少國家債券、企業債券……”
宋情詞一聽頭就大,近乎撒嬌道:“段虹姐——別向上司審問下級那樣。我怎麼可能知道這些。就算這
些報表擺在我面前,我也看不懂呀。”她回座位上,笑呵呵的對着段虹說道:“世界上不是有許多好人嗎?我只是不想把他們想的那麼壞。”宋情詞抿着嘴,眼眸中閃着溫溫的柔情。
江西穆再一次聽到這句話,心中產生了那麼一絲悸動,很快便撇過臉,吸着已經喝完許久的奶茶。
一直堅信,世上好人多嗎?
段虹用細長的食指點了點宋情詞的額頭,“你呀,非要等到別人給你扇了一巴掌,你纔會夢醒嗎?”
“怎麼會呢?就像段虹姐啊。雖然很霸道,但我知道你對我真心好。”宋情詞開心的笑着,好像個五六歲的小女孩。
“行啦行啦,別那麼幼稚。”段虹看了看iphone4,上面正顯示着提醒——16:30,尋浪金融投資公司審覈財務報表;17:00,尋浪金融投資公司高層領導開會。
宋情詞見她如此的忙碌,“既然這樣,我們也不打擾你了。我們就拜拜啦。”
段虹微酌着紅酒,淡淡的說道:“記得養成個好習慣,吃完喝完東西要結賬。”
江西穆將單子結了,接過單子一看,除了奶茶錢,還包括桌位費20塊錢。不禁打量了一眼段虹的背影——一身商務靚妝,十足的強勢。
“爲何還有桌位費?而且,在進店的時候,服務員怎麼沒有說。”江西穆拿着單子質問道。
“你們兩人一人十塊的桌位費,很貴嗎?服務員待會兒還要擦桌子,丟垃圾,這部分的價值當然產自顧客身上。”段虹搖曳着紅酒,側過身,語氣飽含了百分百的鄙夷。
江西穆點點頭,表示十二分的理解。賺錢都是賺到這份上了,真是佩服。
離開了奶茶店,宋情詞準備打的回學校。她輕輕的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學姐有點——怪怪的……”她的表情有一些難爲情。
江西穆很同意,點點頭。
段虹並沒有馬上離開奶茶店。她還在原來的座位上,依然拿着高腳杯,品嚐着餘下的紅酒。天氣陰暗下來,濃雲鎖天,反襯出紅酒好似血那般,猩紅無比。
這個時候,電話響起了,她沒有看,徑直接聽。
“嗯。”
“嗯,知道了。”
電話的最後,她嘴角一抹微笑,甚是毒蠍:“記得,不要出錯。12號晚上,你可以行動了。”
將高腳杯放下,她把手機塞進那商務包中,慢條斯理的掏出了一張撲克牌。那是一張十分普通的“黑桃J”,毫無表情的撲克face代表着被暗殺的萬倫斯坦。
一抹毒蠍的微笑,又出現在她本應理性的臉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