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石頭輕微磨擦的聲音在靜室內響起,陰陽雙魚隨着兩種力量的催動,終於由慢到快地旋轉起來。黑白兩道神光將張靈雅籠罩在內,又急速轉動,斑駁的黑白光影照在她身上,急速變換,顯得極其詭異。
“來了!”雪黎燃沉聲道,這時,就見一道巨大的黑影從張靈雅背後透體而出,魔神在黑暗中睜開了猩紅的雙眼,他俯瞰而下,被紅光纏繞的眸子中浸透着無情。
八卦臺上的符文急速扭動,張靈雅的雙脣在這個時候化作妖異的紅黑色,她雙手的指甲也急速變長,頭頂隱隱出現魔神犄角,在黑暗中散發着若隱若現的毫光。
在雪黎燃和林雨寒緊張的注視下,此刻的張靈雅早已大汗淋漓,她緊皺着眉,腦海深處已然陷入了巨大的危機。
原本有金陽寶塔鎮守,先前的那些邪念都被擋在寶塔之外,此刻,漆黑的邪念竟是衝進了金陽寶塔之中,與她的神識做着劇烈的拉鋸戰。
湮滅重生再湮滅再重生,張靈雅的識海里如今正做着這樣的循環,她曾經服用過的那三樣天靈地寶的藥力這個時候又被更深層次的激發出來,三彩神主和龍紋靈智的藥效並不算太大,這個時候被拔出更深的藥力也就持續了短短几個呼吸,不過那神秘的乳黃色果子則從張靈雅識海深處浮現,如一輪彎月般,將張靈雅的識海照的通透。
這乳黃色果子按照張靈雅爺爺的記憶,名爲神月果,生長在海外孤島當中,當初她爺爺也是費了無數心力纔將其尋找到,並植入了天星石空間。神月果成熟後就會一直掛在枝頭,就像是一輪落入人間的彎月。它的作用不是一次性發揮,初次服用,只能得到少量的好處,而隨着對神識的修煉,神月果留在識海中的能力則會被一點點激發出來,對神識的溫陽和持久進步有着極爲神奇的效果。
本來,神月果的藥力是在時間的磨練中一點點被催發出來的,可現在邪念衝入金陽寶塔企圖湮滅張靈雅的神識,這神月果的後續藥力,便在這個時候自然的被激發出來,隨着邪念不斷地毀滅,不斷地修復着張靈雅的識海。
這樣的過程看似簡單,可其中的痛苦卻無法爲外人道。林雨寒看着張靈雅身上浸透的汗水,和不住扭曲的面容,緊張得手指都快把身邊的石牆摳出一個大洞。而相比於張靈雅,雪黎燃也輕鬆不到哪裡去,他額上的汗水也如一條條小溪般蜿蜒而下,雙手在魔神之心爆發後就再也沒有停下過結印。
張靈雅腳下的八卦臺就是他要控制的中心,爲了讓張靈雅專心對付魔神之心中爆發出的邪念,雪黎燃必須拼盡全力用這種奇特的印法,控制住她體內暴走的能量。
這便是雪黎燃所說的方法,也就是說,這次的魔神之心爆發,是他和張靈雅共同面對的。再加上雪黎燃完完全全是個外人,說起控制的困難程度,兩人不相伯仲。
再堅持一會就好了!雪黎燃狠命咬着牙,他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向現在這般力竭過,如此全力施展直至力竭,即使是在之前的設想中他都未曾料到。
魔神之心實在太可怕了,他有點不知道如果這次成功下次卻失敗,自己還能不能夠控制得住形勢。
魔神的虛影在張靈雅背後不斷波動起伏,雪黎燃甚至能看到他眼中逸散的紅光帶着某種暴虐的侵蝕,這般兇殘,不知道張靈雅竟是如何支撐下去的。
此刻的張靈雅意識已經痛到麻木,只有身體在不斷地抽搐着,她只能模模糊糊的感覺到,自己還活着,識海中的魔氣已經將金陽寶塔渲染得一片漆黑,唯有寶塔正中,那點瑩瑩的白光,昭示着張靈雅依舊頑固掙扎的意念。
她從來不是多堅強的人,也從來不是多勇敢的人,但爲了爺爺不白白犧牲,爲了宗政煌不受到牽連,她必須得活下去,不管多麼難多麼想放棄她都絕不允許自己那麼做。
現在的張靈雅,沒有任何其他的目的,她只想活着,哪怕只是像現在這樣一直沉沒在痛苦中也無所謂。
黑暗中那瑩瑩的光輝,就像是黑夜裡隨時可能滅去的燭火,不停地搖曳着,魔神之心中爆發出的邪念越來越多,多到超乎雪黎燃的想象。
這積壓了無數年的罪孽,此刻像是找到了突破口般,不停地衝擊着張靈雅的神識。無數罪惡的影子深深的印在她的識海,殘忍、血腥、暴虐……種種負面的情緒即使張靈雅不願意,也鑽進了她的識海,調動着她的神經。
這一瞬,她的心中充滿了殺戮,似乎只要突破最後的牢籠就會去毀滅這個世界。
天星石和符筆“初”同時出現,它們彷彿感覺到張靈雅的內心劇烈的波動,幾乎在同時散發出一道光輝,照在張靈雅那即將熄滅的神識之火上。
兩道光輝交錯,一道人形光影忽然從張靈雅的神識中跳出,沐浴在兩道光輝裡,它默默盤坐下來,頭頂竟浮出了一圈金色的光暈,這光暈緩緩擴散開去。那濃郁的黑色邪念碰觸到它,像是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一般,懼怕得想要逃竄出去。
可進了張靈雅的識海,這些邪念根本無法再自行逃逸,一旦被那金光照到,就紛紛化作乳白色的精神能量,滋潤着張靈雅那朵小小的神識之火。
無邊的識海被壓縮成一朵不過黃豆大的神識之火,其中懸着一顆耀眼的月牙形能量,卻正是那乳黃色果子的藥力形成。人形光影盤坐在這月牙之上,那些被金光照到的邪念則紛紛化作最精純的精神力,從它的頭頂直灌入丹田。
金光出現的那一瞬間,張靈雅識海中濃濃的疲憊感被化開,原本緊繃的精神也在這一刻鬆弛下來。她有感覺,這金光無比奇特,那些邪念,並不是被它消除或者煉化了,而是被它感化,從而歸順。
這種奇特的經歷讓張靈雅頗感迷茫,唯獨那溫和安寧的氣息,撫平了她所有的思緒,讓她放下了許多以前怎麼也放不下的心結。
這一刻,她忽然看清了那盤坐在月牙上的光影,它有着和她一樣的面容,不嗔不笑不喜不怒,卻讓人一眼見了,就忍不住親近和歡喜,內心也變得無比的平靜。
隨後的過程張靈雅是輕鬆的,人形光影出現後,邪念再也無法侵蝕她的神識,只能化作一股股精純的精神力量,成爲她神識的一部分。那黃豆大的神識之火在這個時候也越燒越旺,最終,張靈雅的識海又恢復了原有的光明,神識也凝練成了一簇神識之火,神識之火中,金陽寶塔鼎立其間,旁邊伴有盤坐着的人形光影。
“轟!”當一切歸於平靜時,金陽寶塔的第一層卻忽然爆發出一片金燦燦的光點,張靈雅只覺腦海中一陣清涼,緊接着她竟然看到自己的識海里憑空出現了一片池塘,隨即人形光影往池中一躍,隨即一朵火紅色的紅蓮竟從中迅速長大,蓮葉赤紅,蓮花嬌豔,點點花香竟飛速的逸散開來,片刻間,花香化作紅色的霧氣最終竟連成一線,朝着蒼穹飛速衝去。
張靈雅若有所覺,緊閉的雙眸猛然睜開,就見一團紅光從她的眼中爆發,緊接着竟化作一點點光粉,如冰雪般融化在她的雙眼正中的位置。一道如蓮花般的火符文隱約在她眉心浮現,當光點消失之際,光華大作,片刻之後又重新消失。
下一秒,一股巨大的波動以太極臺爲中心紛涌而出,雪黎燃被這巨大的衝擊掀翻在地,就連待在門邊的林雨寒都被直接衝飛了出去,不聞聲息。張靈雅雙臂一振,原本被引導至太極臺中的魔神之心頓時瘋狂的涌進她的體內。
筋骨噼啪作響,清脆的聲音在偌大的石室內迴盪,在識海形成那奇特的紅蓮之後,魔神之力的吸收已經變得十分容易,張靈雅很平靜地看着自己的血肉筋骨,被魔之力摧毀又被神之力修復,來來回回不知多少次之後,這兩股能量才相安無事地待在了筋脈中,而她的氣海丹田裡,這一黑一白兩色能量則化成雙魚,頭尾相逐,形成了穩定的循環。
魔神的虛影在魔神之力被完全吸收後消散,只留下一對黑色的翅膀還依舊長在張靈雅背後。
妖異、邪魅、帶着殘酷的絕美。此刻張靈雅的外形,已然成爲了一個徹頭徹尾的魔。
“恭喜魔神!”雪黎燃自是沒有因爲剛剛的衝擊而昏迷,只是受了些反彈的創傷,此時張靈雅吸收完魔神之力,他也在這段時間裡恢復了些力氣,此時的他,臉色雖然有些蒼白,但精神已經好了很多。
“謝謝雪國主,如果沒有你的幫助,只怕這一次,我根本就度不過。”張靈雅心有餘悸,若不是雪黎燃幫她拼命限制住魔神之力,在邪念和魔神之力的雙面夾擊下,只怕她等不到人形光影出現,神識就會被直接摧毀。畢竟,以她的身體,在那種狀況下,根本無法承受魔神之力的摧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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