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幽琴飛狩

“我說, 你去哪裡?”

“回去。”

“不,陶瑞怡死了,我回不去。我要跟你走。”

“不願意?那好, 我們重新打過。”饒的臉美得雌雄莫辯, 卻戾氣濃重, 他散着長髮, 耳邊戴一個流蘇金環, 上面兩顆綠色的寶石閃着幽暗的光,稱着那烏紅的薄脣,妖豔十足。

烯懸一直也不說話, 就那樣看着他,饒的怒氣徒然增長, 他那豔麗的紅色長衣一揮, 一條綠光長從他身上長出, 升上空中一丈有餘。

烯懸眼也不擡,一個揮手, 藤蔓呼啦地長出來一個甩卷,立時將玩兒拋起扔到遠遠的樹上。

“不許過來。”她淡淡吩咐。

藤蔓象孔雀的屏張在烯懸的身後,黑霧從黑紅的花心中噴出來,一點點將兩人腳下的一切掩蓋,彷彿兩人就在烏雲的頂端。掛在樹上的玩兒只看見黑霧漸成一團, 將兩人完全包裹住。

幾道綠光射開那黑霧, 一聲野獸的嘶叫響起, 爆響聲伴着飛沙走石迸射, 樹木一根根噼啪着倒下, 轟隆一聲,黑霧裡一聲巨響, 回聲震耳欲聾。片刻,聲響平息又變得詭異的寂靜,只剩黑霧在無聲的流轉。

玩兒看見黑霧翻滾在地上掩蓋了半身,烯懸與饒對面而立,她手上一個血窟窿,正瀝瀝地流血,而饒臉色紫紅,青筋暴現,明顯是中了毒。在他們之間,黑壓壓的藤蔓與那綠色的光影糾結成一團,僵持着拔地有兩丈。玩兒纔看清那綠色的光影是一條磷光閃閃的怪蛇,紅眼如寶石,頭如蘑菇,上面還有羽刺,口裡的牙細密尖利,一看便知不尋常的厲害。

“小烯,”饒的臉色在變黑“帶上我。”他的手上結出一片光刀,拼命的姿態,“不然我情願與你死在這裡。”

“饒,那不關你的事。”烯懸的手裡多了一條繩子,她的游龍絞,頂頭的晶石由白變粉再變成血紅,也是拼命的樣子。

“饒!”

“好!”

“乎昭!”“小獌!”

兩人同時大喝一聲。

那黑與綠的糾結立時相應而動,拔高着分離,一個扭轉同時向一片灌木叢下撲去。

叮鈴的一聲脆響,一片虹光橫飛而來,直接將乎昭與小獌攔腰擋住,那灌木噗的一聲燃燒,一瞬間成爲灰燼。

“真是難看!”聲音響起的時候,乎昭和小獌立時被彈飛開來,嗤吱!小獌痛叫了一聲滾在地上,綠光變暗,饒的手一收將它收回。而乎昭丟棄了幾節殘枝,迅速裹到烯懸的身後,一副防備的姿態。

兩個人憑空出現在灰燼上,一男一女。女的頭梳雙環堆雲大高髻,上面一個黃金百花冠,身着繡金色牡丹的鳳尾裙,一手紫紅的月琴紋身煞是驚人,臉上貼着黃金花鈿,描眉點脣,額上還有月琴紋理的硃砂印,細看彷彿山裡出來個狐狸精。那一旁的男子鳳形金簪束髮,簪上系玄黑鑲寶冠帶,着紫藍的長衫,寶藍織錦的鞋褲,腰間那寶帶上鑲嵌全是各色寶石,細長的眉眼,脣如塗丹,鼻高俊挺,額上一個雙羽的硃砂印,細看彷彿還是山裡來的狐狸精。

這兩人一現身便跟金子做成一般,哪裡都金光閃閃。

“是你們!”饒突然想起來,“從前的那對糖糕子!”

烯懸眯眼一笑:“是粘糕子。”她糾正。

女子皺眉,男子卻笑:“我說是誰,卻真是你們兩個最沒出息的,饒,小烯,別來無恙。”

“哼!”饒冷冷的撇他們一眼:“躲在草叢裡的最出息。”

“一別數年,飛狩,幽琴,可是來此會友?”烯懸笑道。

“呵呵,自然,不僅爲會友,還爲請客。”那叫飛狩的男子也笑:“小烯,既還在人世,遺天宮自然是忘不了你,此來還是跟我回去把酒一敘。”

哈哈哈,烯懸大笑:“飛狩,勞煩你空走一趟,我與饒尚未完敘舊情,你那酒待我日後再領!”

哼!幽琴冷哼一聲:“你倒唸舊,與個不男不女的怪物有舊情,天大的笑話。勸你莫費力氣,乖乖跟我回宮去見宮主,或許能饒你一命!”

哦?烯懸一臉的戲虐,她將那手一亮,“粘女,你若以爲如你粘着飛糕一樣容易,儘管過來試試!”她手上的指甲飛漲,一根根僵硬着,隱隱冒出一團黑氣。

“小烯,莫做無畏之事,你與饒都傷得不輕,何況你們根本也不是我與幽琴的對手,從來都不是。”飛狩一臉的溫柔,“受苦,你真的喜歡?”他手裡的一個古怪的金色抓鉤亮了出來。

烯懸與饒相視一笑:“傷?”

一瞬間烯懸手上的傷退去,饒的臉色恢復了常態,彷彿剛纔的惡鬥都不曾發生過,連地上的血也未留一滴。

烯懸比比她的指甲:“我們剛纔鬧着玩,但若不是這樣,你們又怎會出來這樣早?”

“小烯,莫不是有出息的人將剛纔那幻境當真了?哈哈哈哈!”饒笑得渾身亂搖。

“不可能,你竟會啓幻境。”幽琴道。

一旁的飛狩突然滿臉的猙獰,幻境術是連他都不會的異術,卻叫離宮多年的烯懸學會了,還將他騙過。四爪金鉤暴漲,一下殺氣濃重,幽琴在一旁冷笑一聲,一把黑色描金繪牡丹的琴拿在她手中,緊緊地盯住了烯懸。

“嗬,來啊!”烯懸將那黑亮的指甲彈得噼啪響,饒懷裡閃出條綠光繞在他手上。

啪!嘭!兩聲刺響。飛狩和幽琴同時發動,琴波直射,那金鉤發出幾道利光,饒伸手欲指揮那叫小獌的怪蛇迎戰,仔細看那兩人卻是同時攻向烯懸的,小獌一個撲愣不及,一頭就扎進泥裡,只剩了長身在外面繞啊繞,饒一愣,急忙將小獌召回就要撲救烯懸那邊。

烯懸一笑,指甲一揮,齊齊斷裂開飛射出去迎上那金鉤,左手向天上一召,一滴血在空中化霧,一陣凌厲的鈴聲響起,剛陽的力量化做了無形的波動在空中與那陰狠的琴波硬撞在一起,瞬間地動山搖。撲過去的小獌被那波動打彈在地上,吱叫一聲,痛苦地一滾又回到饒的身邊,饒拍拍它退到一邊。

“誰?出來!”飛狩喝到,他的金鉤被如藤蔓一樣的斷甲死死糾纏卻還一手拍出罡風,直撲那鈴聲響處。

砰的一聲,一棵大樹粉碎,鈴聲又起,將那掌風彈回。溫銘,黑着臉,金光籠罩的走出來,手上的金鈴耀眼異常。

“烯懸,你竟埋伏幫手!”飛狩怒道:“呵,還是合真派的弟子,什麼時候我遺天宮的人竟與合真派同枝連氣了?人家的震妖鈴竟用來護你這賤人,烯懸,你真罪該萬死,拿命來!”

他怒吼着口中唸咒,金鉤熾熱發紅,瞬間大漲着將那斷甲撕裂,那金鉤罩頭而來,就要將烯懸整個人完全鉤抓住,小獌急惶惶叫聲尖利,乎昭團成一團衝擋在了烯懸面前,可烯懸卻勾起嘴角一笑。

叮——鈴!溫銘手上的金鈴竟然飛出他手心,直接向那金鉤撲去,眼看撞上,玩兒、溫銘、饒、幽琴皆有意地要閉眼屏息閃避那意料中的巨響和攝人的光芒,只聽輕輕一聲撲哧,如同火燭如水般輕巧,金鉤與金鈴竟雙雙回覆平常落在地上。

衆人大驚,飛狩尤甚。那樣凌厲的一抓,即使是遺天宮的巨獸也是一抓化灰的狠絕,竟然讓這小鈴輕巧地化解。他手一抓將金鉤召回,“幽琴,一人一個!”幽琴會意,兩人同時出招,琴的幽暗和金鉤化影同時而動,溫銘剛要揮刀迎上,卻見那兩人還是同時攻向了烯懸,愣在當下。

金鈴叮鈴一下跳起,金光迎向那撼人的攻擊,此次竟只堪堪僵持,幽琴爆喝一聲,雙眼血紅,指甲將琴絃拉倒最大,一下幾支仿若匕首的金釵夾着旋風直直射出,金鈴被那金釵頂住金光黯淡漸漸勢微。烯懸冷哼一聲,將游龍絞一甩,捲開了那金釵,但金鈴敗勢已現,幽琴與飛狩見狀更是緊緊相逼。

玩兒見狀急切衝出,一揮刀便不管不顧向那兩人衝去,幽琴頭一晃,發中飛出一根銀針射過去,嗵的一聲,射穿了玩兒的刀再穿出了他的腿,玩兒一下跪在地上。此時,溫銘與饒竟同時而動,饒攻向了幽琴,溫銘竟是一揮金刀攻向了烯懸。

烯懸正與那兩人僵持,此時竟不躲不閃,背後血霧升騰,噴了溫銘一臉,那古怪的血味鑽進溫銘的頭腦中,竟逼得他踉蹌幾下倒地幾乎昏死。那邊幽琴尖叫一聲,正面攻去的饒狠狠受了攝魂波一擊,但他倒下時,分心的幽琴卻被那小獌狠狠一口咬在腰間,幽琴狠命地抓那纏在她腰間的小獌,血肉鱗片翻爛,小獌卻翻騰着掙扎半天死活不鬆口。

飛狩卻還與渾身是血的烯懸僵持。“你也撐不住,此時乖順歸宮且饒你一命!”

“哈哈,飛狩這話我可不信,幽琴可沒想讓我活着,況且,今日誰輸還不一定!”烯懸突然揮開衣袖,那滴血的衣袖揮起一片血霧噴得金鈴通紅,金鈴叮的一聲巨震,一下飛漲。

“震!”烯懸大喝。

一陣陣熾熱又炫目的紅光由那金鈴發出,飛狩被震開去,心口一陣劇痛,幽琴此時被咬得只剩半口氣。

“你兩人還真是無半點靈犀,還不如一個一個的上。可想幽琴死在此間與我們同葬?”烯懸嘲諷着看那飛狩黑僵了臉。

他回身一抓,小獌立時被金鉤抓成兩截離開了幽琴,飛狩衝過去抓過幽琴閃身而遁。

玩兒掙扎着站起,舉刀。“玩兒,不必!”烯懸看了軟在地上的溫銘一眼:“他是震妖鈴的主人,殺他震妖鈴廢棄。走!”

“妖女,你對我那金鈴做了什麼?”溫銘衝着烯懸喊。

烯懸擡眼看看天色,一笑,“約定。”頭也不回離去,玩兒拖着傷腿跟在後面,捧着兩截的小獌,饒愣愣地看烯懸走遠不知所措。

“還不走麼?”遠遠地烯懸的聲音飄來。

饒一驚,瞬間笑顏如花綻,將小獌塞進衣服,匆匆向那林子深處跳躍而去。

溫銘將那金鈴撿起,忿恨得又摔了出去,良久終是撿了回去,望着那密林長長吐出口氣。

“飛狩,可是惱我如此不濟?”幽琴低首幽幽地嘆,柔順地纏在飛狩的身上如蔓草一般。

“飛狩,我的傷口真的疼得厲害,可惜讓他們跑了。”

飛狩半眯眼看着遠方,突然一笑:“不妨,等你傷好再收拾了他們不遲。”

“幽琴,你我在一起那樣久,”他伸手捧起幽琴的臉輕輕地摩挲:“我怎能見你受傷。”幽琴的眼裡閃着激動的光芒,他摟住她:“烯懸不是好對付的,且宮主令活捉,下次見着由我對付便好。”

“好。”幽琴柔柔地答,任憑他抱在懷裡,暗暗地露出了一個自以爲是的得意笑容。夜深時,幽琴在飛狩的身邊翻過身,一雙眼在夜裡怨毒非常。

烯懸的傷口還在冒血,饒平靜地捧着兩截的小獌正在拼接,玩兒拾撿了乾柴升起火,然後默默退在山洞口。一團藤蔓滾進來,還勒着幾隻斷氣的野兔野雞,只見它往一隻剛死的野兔喉嚨上戳出個洞,直接對準黑紅的花朵放血,那花喝下血液,不久結出紅色的果實,只見噗的一聲果實漲大裂開,流出紅色的漿液,塗滿了烯懸的傷口,烯懸的臉上一下輕鬆起來。

“他們你還記得?”烯懸問。

“倒還有幾分記得。”饒答,吱吱幾聲叫,那小獌竟然又長在了一起。嗬!饒喘了口氣,“還好未傷要害,小東西好大的命。”

“小烯,你還不願告訴我你那時去了哪裡麼?你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了。”饒撫摸着嗚嗚咽咽叫的小獌。

“呵,”烯懸苦笑:“不是我不願,是我不知從何說起。”

“那麼,”饒將小獌放下,輕輕握住了烯懸的手:“就從粘糕子說。”

“他們?從前也與我們在一起,幽琴時刻不離飛狩,飛狩也從不離開幽琴,兩人粘得緊,我們都稱他們叫粘糕子或者粘女、飛糕。幽琴那琴是魔器,很是厲害,飛狩那金鉤原是某位前宮主狩獵捕獸的用具,不知被誰煉成了魔器,傳說是裡面關着某個被極刑處死的遺天宮叛逆,佞氣極重,用時需耗費大量體力,如今飛狩尚且只能掌控七分,若能運用到十成,不提宮主,只怕四方尊使也是要讓位的。”

“饒,不能硬碰。”

“我知道。”饒還是緊緊握着她的手,藤蔓乎昭開始給另一隻野雞放血。

“至於我,饒,你真的想知道?” “是!”饒握得更緊,“我想知道你與我分別後的一切。”

烯懸突然笑了笑,雙眼迷離彷彿是醉了一般:“他,將你帶走,自然也可以把我帶走。”

饒沉聲問:“然後?”

“然後。。。”烯懸的眼裡彷彿結了一層霧。

烯懸輕輕地說起從前,饒仔細地聽,漸漸地饒的手越抓越緊,血肉橫飛的景象彷彿在血河中淌水,饒的雙眼通紅,血色褪盡時,一波波的痛苦和煎熬,還有直擊心臟的悲傷,瘋狂迷亂的恐懼和絕望,都在放手時成了絕響,那一刻時間也成灰。玩兒守在洞口聽着也痛苦地抱緊了胸口的刀,饒悲痛地雙手抱頭縮成一團。

“爲什麼?爲什麼?對你這樣!”

饒的眼淚妖豔卻淒涼,“小烯,對不起。我不該離開你,以後我會保護你,再不離開。”

烯懸的眼一刻清明又熄滅,她閉上了眼涼涼的道:“可這樣的你——做不到。”

啊!!啊!饒瘋狂的嚎哭着,撞着石壁,石頭粉碎着刷刷掉。

饒斷斷續續地聲音夾雜着哭嚎:“他叫我選,他說我長得好,若爲女定是美人,啊!!嗚嗚!可我想着你,他爲我摘花梳髻,他給我小獌,他教我異術,他。他,脫開我的衣服,說他喜歡的地方都要畫上他的印記。他吻我,不分時間地點地抱着我,而我漸漸也想要做女子,直到那天。”

饒繼續捶打着石壁,震耳欲聾,烯懸靜靜看他錘得累了,滑倒在石壁邊蜷縮着,“那天。。。”饒的聲音慢慢的滿是疲累,“他很高興,他說我已經到了發育成爲真正女子的時候,很快我就會成爲一個美麗的女子,然後永遠站在他身邊。他在我耳邊喃喃低語,滿是情話,但我總覺得不該是我聽的,那不是講給我聽的,那一瞬我只想見你。他越抱越緊,我害怕,他說以後永遠不要去見你,我卻清晰地想起你,跟你在一起真真切切的快樂。”

“我看見他眼裡發紅,他的一切都那樣危險虛幻,他說要我想着他,一直想,不要想別的一切。我的身體發紅發燙,象燒紅的蝦子,他滿意了,他笑了,他說,開始變化了。可我還變不了女子,他難忍的暴戾就像魚在沸水裡翻騰,那一瞬我想離開他,卻聽見糊塗的他輕輕念——小烯!”

“我完了,我也想着你。三天後,我清醒後是這幅模樣,他狠狠給我耳光,一記接一記。從此他不再理會我,我回去卻找不到你,是他冷冷下令我逐出,是他這樣對你。”

“我恨他,若不是他我也就是個完全的男人了。”饒嘶喊。

“可你也喜歡他。”烯懸諷刺地一笑,“不然也不會大部分是女人身。”

饒啞然,瞬間卻憤怒地盯着烯懸:“小烯,你不也一樣。月上這小名本是他給你取的,你如今都不忘!”

“哈哈哈,是呢,我也一樣!”烯懸大笑着:“你我真可笑,都可笑,哈!”一瞬間她停下冷冷道:“可我還是要殺了他,他如何對我的我永遠都會記得,至於你若不想選擇站在誰一邊,大可離去。我不會殺你,但若你站在他那一邊,我想也不會放過你。”

“小烯,”饒充滿了悲傷的笑:“你不信我,爲什麼不信我,你看啊。”他動手脫光了衣服,立在那裡,身體白皙纖長,□□空蕩蕩,非男,非女,烯懸只瞟去一眼便道:“只差一點就全是女人了,你必定很喜歡他——你走吧。”

“小烯啊,你再看啊。”饒微笑着伸出手用那指甲沿着胸口下那完美的弧形划進去,一點點血絲沿着弧形流下,彷彿女子嫁衣上的流蘇,他的雙手划進去,越來越深,讓看見的人無不爲他感到疼痛,接着胸膛都被切開來,那血也停住了,烯懸看見那團血肉正在古怪的蠕動,彷彿裡面全是活物。竟然是巫術麼?饒的用心果然不遺餘力。連她也被騙過了去。

饒笑着突然將那肉上翻,烯懸看見,果然裡面全是活物,一團纏裹着細細的黑線不停地蠕動,慢慢地粘乎乎的黑線脫落幾根,往下滑動着,越拉越長在饒的胸前爬行開。烯懸終於看見那全是一條條蠕動溼潤的蛇,細細的黑黑的小蛇。那蛇線如下雨般從饒的身上爬下來,落在地上漸漸鑽進土中,饒將那皮一扯,整團肉都離開了他的身體,竟是假的,他擦拭過的胸膛平整結實,完全是男人的胸膛。

他一招手,一旁的小獌吱吱叫着飛快地彈過去掛在那腰間,昂首歡叫。他指着腰間的小獌說:“我除了要緊處,其實都是男人!小烯,一開始我就選擇了你,而他破壞了這一切,如今我對他只有恨。我真的恨他,恨他的私心,恨他對你的不好。”

他走過去摟住烯懸:“再見到你很好,可我更恨了,爲什麼我不是真正的男人?在他身邊,無論怎樣我都不能快活,小烯,我只要你。”

他吻她的手,“我想做個真正的男人,永遠守着你。”烯懸的指甲撫上了他的脊背,輕輕地劃,四目相對彷彿又回到了那暖風之中。

“饒,你是真正的男人。”烯懸的臉上褪去了那層皮,恍惚如水中月的容顏卻有一絲軟弱,“饒,你是最好的,誰也沒有你這樣的好。”饒也笑,笑得淚光悽迷。

玩兒的手幾乎要將那把刀捏碎,但依然僵硬地守在洞口。

夜裡林中傳來聲音牽扯他的神經,身後,他不想看不想聽的一切依舊在進行,這是一種奇怪的儀式,可他卻很想加入進去,成爲他們中的一份子。

饒吻她的手,直到那軟細的手掌開始放鬆,饒將自己埋進那手掌,小心翼翼感受那溫暖,彷彿孩童的嬌嗔。烯懸還他一個如煙似霧的眼神,他手一抖,碰到了一處傷口,但烯懸的手一下擋開了他。但饒堅定地將她的手握住,開始唱古老的歌謠,那是鎮魂的歌謠,忘卻煩惱的古老歌謠,能讓她忘記一切苦痛的歌謠。

在歌謠裡,他們都看到了過去。在那豔麗的陽光之下,有無數的人影,他們相握着的手,就在人影中交握着緊緊地不分離,那是一種相依爲命的情感,從歌謠中透露出來,聽見的人無有不明白的。而思念也是,饒與她都在回憶着另一個人,他們都有着最真誠的愛慕和思戀,那一定是歲月中建立起來的極其難忘的感情。饒在歌謠中恍惚看見了那個人靜靜的微笑,伸過來的手掌心裡還躺着一朵靜靜的花。而她卻牢牢記住了看見那人時的快樂和痛苦。

歌謠中的情感在破裂,在掙扎,在死亡,最後平靜地消失殆淨。恢復了清明的烯懸與饒坐在彼此的身邊,他們用最清晰明白的方法與過去的情分做了告別,從此後,他們只有彼此,再沒有其他人存在與他們之間。

玩兒呼的一聲立起,手上的青筋盡顯,他死死盯着那前方的林子,聽那越來越近的聲音,他努力提醒自己不要聽不要想那身後的一切,那個叫饒的竟然能跟她坐在一起,他只要想一想那個畫面就難過,怎麼也無法剋制的難過。

他拔刀,衝出幾步,手越發抖得厲害。林子裡漆黑的一團東西走近,野獸一般兇惡的雙眼閃着駭人的光芒,僵持,玩兒不能多走出一步,那雙眼也不逼近半分。 щщщ⊙ тт kán⊙ C○

“我想——”饒猶豫着,他腰間的小獌興奮地吱吱叫,烯懸也笑,那長長的指甲輕鬆夾住小獌一扯,呼的一聲扔出去,你一定能夠將我對他的記憶給抹去,不要讓它過來搗亂。

小獌打滾尖叫,彈去身子就要衝過去,一旁的乎昭啪的一聲拍過去,一個絞纏,將小獌死死按住,小獌張嘴就是一口,利齒咬得乎昭也花葉顫抖。一蛇一藤糾結地滾打成一團。小獌嘶叫着,乎昭憤怒地滾打下。

“饒,一切從今日開始!”

“我們都忘記與他的情分,從此之後,再見面就只有恨意了,別忘記,一定別忘記啊!”

騰的一聲,野獸的吼叫聲衝着玩兒撲嘯而來,一團陰深深的影子極速飄忽而來對上了那影子。黑影舞亂,吼叫癲狂地左突右閃想要衝破影的纏鬥,當那影子深深罩住那吼叫聲後,仿如野獸般的人絕望地拔高身體,憤怒而悲慟地向着玩兒身後的洞口長長嘶叫一聲,洞頂巨震碎石飛走,連那影子也停了下來,玩兒的身後,一對豔麗絕世的人並肩立在洞口,他們身後一蛇一藤糾結得無法解開。

“嗬!這兩個都是你的傑作嗎?饒。”烯懸笑看那野獸一樣的男子,正是饒那五魔使的頭目,面上一半黝黑的刺青,另一半全是坑窪傷疤,脖子上還有一片爛肉未愈。而那黑影漸漸轉身相對,肌膚上全是黑紅的斑點,如劇毒的蝴蝶,臉上帶着淒涼,鳴藍也入魔了,再不是那個有些小聰明的白皙女子,連她最在意的容貌也一併捨去了,唯一無法捨去的是雙眼中極度的不甘心和毫不掩飾的恨意。

“三罪!從今後你只需聽命於我、烯懸。這兩人皆是夥伴,不得爲難!”饒這樣吩咐,那叫三罪的頭目臉上的刺青彷彿波動了一下,眼神複雜地看饒一眼,終是恭敬低首。

“鳴藍,這條路可是你自個選的,將來莫怨他人!”烯懸看了低首不語的玩兒一眼,一轉身離去,饒一手將小獌從藤蔓中拉扯出來,也跟去。

三罪憤恨地一轉身入了林子,鳴藍,披散着發走近玩兒,她伸手想要撫上他的臉,卻看見了手上猙獰可怕的斑點,僵直了手停在空中,“玩兒,我知道你不可能離開她,你真傻呢——你會後悔的。。。我也傻,無論怎樣,我不能看着你送死。瞧,我現在是魔了,以後我會守着你的,誰也不可以傷你,連主人也不行。”她的眼裡連半滴淚也沒有卻讓人覺得無比的悲傷。

遠遠地林子裡,野獸一般的哭嚎一陣陣。在夜裡那聲音說不出的淒厲和詭異,透着極度的不祥傳開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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