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塵承認那天開除田子陽，是有衝動的成份包含在裡面，事後她也因此而後悔了。田子陽這個女孩子本質並不壞，如果不是想戀愛，她相信這個女孩子能勝任好這份工作。只可惜話已經說出了口，想要收回來也就沒有這麼容易了。後清瀚爲此還氣了她好幾天。
不過她不會改變初衷，淺魚塘裡怎麼能裝得下大龍呢。田子陽遲早會跳出助理這個職位，她認爲當助理實在是大材小用了，如果有機會的話，她還是能扶助子陽進入這一行的。
“你在想什麼？”
程汐澈摟住她的雙肩，看到她常常露出恍神的那一幕，以爲是他的母親的緣故。
“沒什麼。”端木塵想着子陽的事，對着他泛起了一絲勉強的笑容。不可否認的是，程汐澈搬到她隔壁來住，他們見面就變得容易多了，可次數卻沒有因此而變多，因爲她忙着工作，常常顧及不到他。
“是不是因爲我母親？”程汐澈柔聲地問道，聲音裡充滿了內疚。何月持續不斷地打電話過來，逼得他不得不接。他也怕何月一時想不開就要死要活的。這些煩惱隱藏在他的心底，他不敢告訴她。
一提到何月，愁雲就壓在了她的雙眉上。何月是個難纏又主觀的人，而他又是她唯一的獨子，從小被寄予厚望，按照她既定的軌道長大，她不容許程汐澈有一絲一毫的偏離。何月就差私底下找她談話了，不管程汐澈怎麼求她，她都不肯鬆口接納自己。
想到這裡，她覺得爲人媳婦，當人太太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第一次做人家的太太，坎坷之路好似沒有走這麼多。不過她相信程汐澈的人品，無論如何他都不忍心傷害自己，不像秦然。
“上次我提到過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見他望着自己，她知道他又提到結婚的那件事。她離婚到現在都不到一年，這麼快就再婚，先不說世俗的目光會怎麼看待她，這種先斬後奏的做法也不是她的風格。即使她第一次婚姻也是因爲先上車後補票。可眼下她並沒有懷孕，不想利用婚姻來要脅她未來的婆婆。
“小塵，你還在堅持什麼。現在我跟你是站在同一陣線上，讓我們一起來堅持。”他有點急了，聲音也帶着點沉重，目光中流露出乞求，態度是謙卑的。
她用手按住嚨喉，輕咳了一聲。這個問題令她進退兩難。她一個本不相信婚姻的人，也就永遠沒有憧憬過再婚念頭的人，在遇到他之後，死灰復燃的心又渴望與他結合。可是，這種不被看好，不被祝福的婚姻，他們會走完這一生嗎？她不願意第二次的婚姻再遭劫難，最後落得兩敗俱傷。
說到底她不是對他沒有信心，而是對自己沒有信心了。
“回答我！如果你有所顧忌，所有的事都交給我一個人去扛，我去面對，只需要你答應我，跟我結婚，成爲我的太太就行了。”他用沉鬱的目光看着她，默默地等待她的答案。
“讓我再想想……”考慮了半天，她從牙縫裡擠出這一句話。答案是早已經有的，可拒絕人的話，同時也是一種傷害，對於全心全意愛着自己的男人，這種話是說不出口的。
“你考慮了這麼久，還沒有考慮好嗎？”他眼中的失望是無法阻擋的了，頹然地鬆開了緊握着她的手，嗟嘆道，“說到底你對我們的感情沒有信心。”
“不，不是沒有信心，我百分之一百地信任你！”她急急地爲自己分辨，不忍心打擊他。原來不知不覺之中，她再次陷入了愛情的漩渦裡。可是理智還是有的，她害怕受傷，害怕這一切到頭來還是成爲幻影。
“我知道過去的生活帶給你太多的傷痛與打擊，可是請你相信我，我絕對不是一時衝動，我想跟你結婚，想跟你一輩子都在一起。你能不能答應我？”他的語氣是深沉而類刻的，聲音顯得很堅定果斷。他又一次抓住了她的手，她細瘦的手指上佩戴着他送的戒指。這樣一來，他的內心又充滿了自信與希望。“明天早上我到民政局的門口等你，不見不散！”
她失聲地喊道：“那怎麼可以。”
“如果你不來，我一直從早上等到晚上！我想你不會這麼狠心吧。”他捧住她的額頭，輕輕地吻了一下，爾後鬆開了她，笑容重新浮現在他的臉上，他笑起來露出一排潔淨的牙齒，就像從前他們剛剛開始拍拖那樣。他還是那樣的樂觀與灑脫，這是他性格上的優點，儘管在旁人看來他是沉默寡言的。
她呆怔了一會兒，等回過神來，才發現他已經走了。他們相識的日子並不久，可卻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他們各方面都很合拍，偶爾發生爭執，也以他的退讓而結束。他們對彼此都沒什麼要求，生活也很簡單。本來她覺得這樣的生活即使不結婚，但也可以一直這麼過下去，細水長流式的平淡。
程汐澈從沒強迫她去爲自己做什麼。可今天這樣強勢地提出來，還是頭一次。
她可以感到他的愛意。爲了自己，他不惜頑抗自己的母親。
可是結婚又是一件讓她感到恐懼的事情。
有些事嘗試過一次之後，就不想再去試了。
明天？去或者不去？她從來沒有做過這麼難解的題。記得跟秦然結婚前，她是堅定了要嫁給他的想法，那時無從選擇，因爲她肚子裡懷了他的骨肉。可現在，她是缺少勇氣去結這個婚。
如果她有了與程汐澈的孩子，這個問題解決的方式說不定會簡單一點。
田子陽送完秦然之後，在家裡呆了一刻鐘，唐晚晴就回來了。
她的臉上堆起了笑容，先是探頭地張望了一圈，待確定他已經不在的時候，笑容就隱沒了。
“他走了？”
“嗯。”
“你不跟他一塊出去？”唐晚晴冷然地對她說。
她見表姐的態度很是冷淡，於是說道：“我等下出去。”
“去見他？”唐晚晴三句話不離他的名字。
“不，我去找工作。”她說道。她覺得在表姐這裡不能夠繼續住下去了，無論如何她要找間房子棲身。
“爲什麼要找工作？難道我對你不好嗎？”唐晚晴冷冰冰地說道，並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表姐，我總不能在這裡白吃白喝一輩子吧。”
唐晚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口氣變得柔和了起來：“工作的事不能急的，慢慢來。反正我整天呆在家裡也很寂寞，你在家多休息幾天陪陪我。”
她心想要趕快找間房子搬出去住。表姐的臉色一會兒多雲轉晴，一會兒陰轉多雨，這讓人如何是好。
“表姐，我下午想出去走走。”
“那好啊，我跟你一起去吧，反正我呆在家裡也沒有什麼事。”唐晚晴藹然地盯着她。
她心裡叫苦不迭可又沒辦法擺脫唐晚晴。
下午她們一起出門。唐晚晴最近變得好像又開始有心思打扮自己了，而且她覺得表姐也越來越年輕了，不知道什麼原因。可一想到昨天晚上表姐與秦然共處一室，她心裡還是覺得不大舒服。
“你覺得這件衣服好看嗎？”唐晚晴拿起衣架上的一件衣服，在自己的身上比劃着。
她看了一眼，發現是一件斜肩的ｔ恤。這不是她的風格嗎？表姐怎麼也會喜歡這種款式的衣服？
“你穿藍色，我穿白色，我們倆一起穿姐妹裝，怎麼樣。”沒容她說話，唐晚晴已經拿起另一件同款式的衣服塞到她懷裡去。
“表姐，你不是一向要我穿得淑女一點麼。”她習慣性地看了看上面的吊牌，發現那個數字令自己咋舌。
“偶爾也要換下風格。以前我經常看到你穿這樣的衣服，也挺好看的，看得我心裡癢癢的。”唐晚晴嫣然一笑。
她驚訝地發現表姐最近好像變胖了一點，比起剛見面枯槁的外表，顯得好看多了。
她拗不過唐晚晴，只好與她同擠在一間更衣室裡。
唐晚晴倒是坦然地對着她，脫掉了自己的上衣，可她瘦得脊背上的蝴蝶骨都高高地突了起來，相比之下自己就顯得豐腴多了。那件衣服穿在子陽的身上，呈現出不一樣的效果。
“還是你穿着比較漂亮。”唐晚晴對着鏡中的自己嘆了口氣，她瘦得鎖骨，肩胛骨都凸顯了出來，沒有像子陽顯得那樣瘦而露骨。
不過田子陽這件衣服雖然穿着年輕洋氣，但她沒有打算買下來。
可是唐晚晴卻拿着她換下的衣服，走向了櫃檯。
“表姐，你想買？”她記得她明明說自己穿着不好看。
“對啊。爲什麼不買？”唐晚晴一臉驚訝地看着她。“我覺得很好看啊。”
“可是你穿着太瘦了。”她好心地提醒她。
“瘦有什麼關係，你也瘦啊，不過我會努力地增肥。”唐晚晴不置可否。
最終她不僅買了這兩件衣服，還幫自己選了一條牛仔褲。平常她是不會穿這樣的褲子。那條褲子的膝蓋處還特意做成了破洞的樣子。
子陽認爲表姐近來變得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