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傍晚Michael去接Olivia。
“面試怎麼樣？在街邊等很久嗎？餓了吧，我們就在外面吃飯。”
“感覺不太妙，三輪面試，整整五個小時，真可怕，我覺得都快支撐不住，幸好去之前在Sebastian家飽餐了一頓。”
Michael微笑說：“很多大公司面試都是這樣的，申請者太多，只能千方百計淘汰他們認爲不合格的，有時候是刻意延長時間，把抗壓能力最強的留到最後，你能堅持到最後一輪，已算成功者，別太緊張，說不定過陣子就有好消息。”
吃飯時Michael問起羨君可的情況。
“她看起來氣色還不錯，Sebastian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其實我沒怎麼幫上忙，他連襪子都替她穿，吃飯的時候替她擦嘴，好像她沒有生活自理能力一樣，其實她只是有點虛弱。”
Michael含笑問：“女孩子是不是對這樣體貼的男人沒有抵抗力？”
Olivia托腮，斟酌字句：“這樣講吧，激情四溢的愛情並不難，每對情侶都有這樣熱戀的階段，可是這樣長久相處之後，他還能滿懷愛意去對待生活中這種瑣碎小事，實在難得。生病的女人很憔悴，可他愛她更多，這是最讓我感動的地方。有的男人只愛盛裝打扮的伴侶，而她們卸妝的時候就不願多看一眼。有的男人可以和你同甘，卻不能共苦。我覺得Sebastian是個理想的伴侶，生老病死都不會拋下愛人的那種男人。他比他寫的小說裡面那些完美的男主角做得都更好，他本身就在用生命寫一部愛情傳奇。”
Michael用叉子攪着盤子裡的土豆泥：“可能愛是種本能，有的人生來就會，有的人一輩子都學不會，Sebastian很幸運地擁有這種天賦。”
Olivia直視Michael，他說話的時候額頭浮現幾道紋路，藍眼睛的長睫毛垂下來，在臉頰上投射出銀子，其實挺性感的，如果他脫下乏味的西服，好好修飾一番，不失爲一個翩翩美男子。
“你覺得你缺乏這種天賦？”Olivia笑着問。
“我很矛盾，一方面我羨慕那種空靈的愛情，不食人間煙火氣的理想化。另一方面我又安於世俗的婚姻，安全、和諧，點點滴滴，細水長流。”Michael想想說。
“這兩樣並不矛盾，Sebastian他們那一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愛得那樣癡狂，可是各自安於既定的生活軌道，他沒有強迫她做什麼改變，她仍然是那個執着於事業的羨君可。同時，我覺得君可對Sebastian很寬容，他一意孤行地做什麼時，她總是微笑着接受，倆人和和美美。”
Michael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他人的完美反襯他的殘缺，最殘忍的不是沒有得到過愛情，而是和愛情擦肩而過，看見別人捧在手心裡，炫耀他們的勝利。他心裡在尖叫——我也可以讓一個女人這樣幸福
，寵她寵上天，早上爲她梳頭，晚上爲她更衣。他曾經看見幸福的可能，卻無法碰觸。
見他沉默，識趣的Olivia轉個話鋒：“君可當年應徵A公司的職位難不難？”
“我沒有參與她的招聘，不過她一入職我就認識她。工程部門總是缺人的，她進來並不是太難。當然競爭者不少，但她條件很優秀，我看過她入職時的簡歷，本科和碩士的畢業課題都得到1以上的高分，實習階段待的公司寫了很好推薦信。另外，她父親在中國也是出色的工程師，可以說君可從小耳濡目染，對機械不僅是知識上的精通，更是發自內心的熱愛。A公司需要她這樣的人。”
“她是女孩子，還是中國人，會不會比別人遇到更多困難？”
“看情況，我們A公司工程師和經理裡面只有五成德國員工，其他都是外國籍，她不會因爲中國人的身份而受到排擠，身爲女人在職場上是辛苦些，但當她和男人做得一樣好時，大家都會刮目相看。可以說有利有弊吧。Olivia，你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順其自然，求職這個階段很難熬，我明白，如果你需要幫助，隨時可以找我。“
“謝謝你Michael，你已經幫了我很多。”
回到家，Michael把今天剛提出來的現金裝在信封裡拿給Olivia：“住在這裡這些天，你如果替我買食物和日用品，不要自掏腰包，從這裡支出。”
Olivia不肯接：“買菜能花多少錢？我還不至於一點點零碎還要跟你報銷，Michael，你這樣就太見外。”
Michael不強求，把信封用一個玻璃鎮紙壓在玄關鞋櫃上。
“好，你看着辦吧，千萬別勉強。”
Olivia心裡微微有點不悅，回到客房打開窗戶透氣，轉念一想，給家用其實是Michael體貼別人的方式，知道她剛畢業經濟不寬裕，管吃管住，還開車接送，也許做的方式有點生硬，但這就是他的性格，直來直去。於是，她的不高興拋去九霄雲外了。
次日早上Olivia照例起個大早，給Michael準備早飯。他坐在餐桌前享受香氣撲鼻的煎培根和荷包蛋，熱牛奶，身邊還有個漂亮女孩子跟他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由衷地感到這一天的開始如此輕鬆愉快。
到了公司，Michael站在窗戶邊喝咖啡的時候，看見Sebastian那輛醒目的白色奧迪R8駛入停車場，吃了一驚，弟弟怎麼來了！一看羨君可從副駕上走下來，他暗罵一聲，Sebastian怎麼就不攔着，她這個工作狂肯定是吵着要上崗。
他開門出去，在停車場和他們遇上。
“君可，我不是給了你三天假嗎？爲什麼跑來上班？”
她笑：“我好得很，真要休息三天，那你還不如讓我週五也休假，在家養懶骨頭。”
Michael瞪Sebastian一眼，他無可
奈何地聳聳肩：“我能攔得住她嗎？你又不是不知道君可多麼熱愛她的工作。我只能指望你好好罩着她，別再累得暈倒。”
Michael搖頭，湊在Sebastian耳邊快速說：“只要你夜裡別讓她太累，她在公司正常工作，什麼事兒都不會有。”
Sebastian推他一把，倆兄弟橫眉冷對，要打架的樣子，羨君可忙去拉開：“好啦，我是成年人了，你們不必這樣緊張我。”
Sebastian戳戳Michael的胸膛：“哥，別忘了我叫你哥哥，弟媳交到你手上了，晚上回家她要是少一根頭髮，我跟你沒完。”
他抱着羨君可殷殷囑咐，好好吃飯，別太操勞，下班如果太疲倦就打電話他開車來接。直到Michael和羨君可的背影消失在公司大門裡面，他纔開車離去。
羨君可回到辦公室，同事們圍上來詢問她的身體狀況，Inma拉着她的手說：“你前天嚇死我了，我從沒見人在我面前暈倒過！”
另一個同事說：“Michael從醫院回來就被上頭叫去談話，回來一直黑着臉。你在衆目睽睽之下累垮，他怕是背上了壓榨手下的惡名吧。”
羨君可笑：“那我們是不是該替他正名呢？”
Inma忙說：“開玩笑的啦，Michael出了名的脾氣好。你暈倒的時候，他眼睛都紅了，抱着你狂奔，不知情的外人看着還以爲你是他的太太呢，心急如焚。”
羨君可紅了臉：“哪有，上次訂婚宴上面，你們已經知道Michael是我……未婚夫的哥哥，他關心我是出於一家人的情分，別誤會。”
同事們說：“你們是親戚的事雖瞞得緊，但小道消息已經流傳開。現在公司很多人都收到風聲了，都說你們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兩個工作狂湊到一起，現在我們這一隊人是強強組合。”
羨君可敲門去找Michael，問生產事故的後續處理。Michael說電工已經更換電纜，生產線恢復運行。而同一批次購置的這批電纜已經申報全部棄用，另尋供貨商。
“是否應該追究電纜製造商的責任呢？明明還在使用期限內，卻出現漏電的現象，這屬於產品瑕疵。”
“這就不是我們的責任範疇，公司法務部門自有決斷，我已經提交了報告。君可，你別太操心，你已經把自己分內的事情做得很好，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
她雙手撐在他的辦公桌上：“如果我不能做得比你期望得更好，那今年的加薪可就泡湯了。吃一塹長一智，爲絕後患，我建議我們可以設計一個漏電保護裝置，防止以後再出現因爲電纜線漏電的問題導致工人觸電，這事兒我願意負責，好上司，你撥點款項給我吧！”
她笑得比陽光還明朗，Michael有一瞬間失神，她只是在要預算，可是絕美的笑容讓他呼吸停止，不管她跟他要任何東西，在這一刻他都願意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