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的烈焰捲起濃煙滾滾幾乎籠罩了整個菸斗鎮,這個在幾個小時前還曾經安詳寧靜的城鎮,此時卻已經徹底的陷入了火海之中——幾乎每一個街道,每一個路口、集市、商鋪都在火舌的肆虐中哭嚎哀泣着。
乞丐、破落戶、酒鬼、賭棍、流浪漢……這些平日裡蜷縮在城鎮當中最底層的人們,徹底被釋放了心中長久以來的壓抑和委屈,毫無拘束的開始瘋狂報復起那些往日被他們所眼紅的富人和貴族,在血旗兄弟會的煽動之下開始砸毀店鋪,搶走所有值錢的東西,**所有看到的女人。
整場暴動發生的十分突然,而且還是在晚上,並不是所有人都幸運的逃到了城鎮戍衛軍隊的軍營,或者議事廳裡避難。整個菸斗鎮都在烈焰、狂笑、怒吼和慘叫聲中慢慢的沉淪着,甚至就連那些搶劫的暴徒們相互之間也發生了不少鬥毆,而不甘遭受那樣可怕下場的人也開始有組織的抵抗了起來。
富人和鎮子裡的貴族開始召集家人和僕人們依託着高大的圍牆,打退那些他們眼中“下賤的貧民”;住在公寓樓房裡的普通人則和周圍的鄰居們一起堵塞了街道,頑強抵抗着暴徒們的火把和劫掠。
而更多被煽動的暴徒們則高舉着火把,跟在血旗兄弟會的身後,悍不畏死的如潮水般進攻着城鎮議事廳和鎮長的房子——所有的地方都在廝殺,而他們所有人都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些什麼。
按照科爾特斯原本的計劃,等這座城鎮徹底變成一座廢墟之後,被他釋放出來的格拉託尼就會將所有人全部吞噬掉。房屋、教堂、花園、人、牲畜……全部都會變成飢餓惡魔的口糧,這個可怕的“鬼鎮”和肆虐的格拉託尼就會使他最好的復仇宣言!
不過現在格拉託尼已經被愛德華和馬可·塔斯克聯手給毀掉了,在銀髮巫師的“出賣”之下,這位醉心於復仇的兄弟會首領也毫無意外的慘死在了愛德華的手裡。但是被他挑動起來的血旗兄弟會和暴徒們,卻還遠遠沒有停止的意思。
這狂暴的浪潮就好像是被放出了籠子的野獸——用鑰匙打開枷鎖很容易,想要停止這頭嗜血的怪物繼續肆虐下去,唯一的方法就是用更加嗜血的方式去震懾它,或者殺死它。
“殺光他們,殺光這羣爲富不仁的混蛋們,讓他們也嚐嚐刀子的滋味兒!”聚集在廣場上的暴徒們高呼着口號,在大聲呼喊之後,悍不畏死的衝擊着守衛們豎起的盾牆和長矛。猩紅的眼睛比他們手中的火把還要鮮豔。
儘管廣場上已經是層層疊疊到處都堆滿了屍體,腥臭的鮮血甚至都把溝渠和噴泉裡的清水染成了紅色,卻還依然不能讓他們已經徹底癲狂的大腦稍稍理智一些。單薄的身軀一個接着一個在慘叫中倒下,後面的人卻還是前赴後繼。
燃燒着的火把和碎石塊如落下的雨點一樣砸在了守衛們的腦袋上,頑強抵抗的戍衛士兵們終於被這些暴民們悍不畏死的氣勢驚嚇到了,在一個又一個士兵倒下之後,他們不得不放棄了整個廣場的大部分區域,收縮到了議事廳外的長廊,勉強組成了有效的防禦不讓這羣暴徒們攻進來。
但是這樣的場景卻也把議事廳裡面的官員和鎮長大人嚇得半死——滿目所見的全部都是舉着火把,高呼着要將他們碎屍萬段的暴徒,好像隨時都可以衝破那單薄的防線似的。手無縛雞之力的他們除了一邊責罵這羣賤民的舉動之外,就只能拼命祈求都靈城的援軍了。
但是想想也知道,就算都靈城立刻得到消息,想要趕過來沒有一個晚上是不可能的——這、這個場景,真的能夠頂住一個晚上嗎,怎麼看都不能啊!
悲哀而又絕望的氣氛瀰漫在他們當中,不少人甚至開始哭着寫遺書,亦或是祈禱光輝十字保佑自己渡過難關,必定捐獻半數家產修建一座教堂;就連僕人和年輕的書事務官們也開始發放武器,哪怕不能抵抗,也至少應該有自殺的機會以免被那些暴徒殺死,玷污了姓氏。
而此時時間緊迫的不僅僅是議事廳內的人們,正在廣場上率領暴徒們發起進攻的血旗兄弟會同樣時間緊迫,聖樹騎士團的援軍隨時都有可能趕來,他們必須儘快完成這場戰鬥然後在格拉託尼的影響範圍波及到這裡之前,用最快速度撤退才行。
如此一來,一頭栽進菸斗鎮的聖樹騎士團就會落入陷阱之中,即便他們頑強抵抗,也不可能有多少人從格拉託尼這頭怪物的威脅下逃脫多少人——這同樣是科爾特斯的計劃之一,對於一次又一次試圖剿滅兄弟會的聖樹騎士團,要說不怨恨那纔是胡說呢。
“衝啊,不要停下來——血旗兄弟會的弟兄們,爲了科爾特斯,爲了復仇!”帶着兜帽的獨眼中年人大聲高呼着,指揮着血旗兄弟會再次撲向了滿是屍體的盾牆槍林。
許許多多看起來還很年輕的兄弟會成員們直接衝出了人羣,一個個像是風頭浪尖的水花一樣,撲向那堅硬而又鋒利的頑石——這羣人才是暴徒們始終能夠維持旺盛戰鬥慾望的主力,從衆心理和周圍氣氛的烘托之下,讓他們好像也擁有了不畏死亡的力量。
看着那一個個年輕人倒在屍體堆裡,慘叫着被槍尖和匕首刺穿身體,獨眼中年人就感覺自己的心在滴血——這羣孩子大多都不是他們這樣追隨科爾特斯的“復仇者”,只是一羣貧民窟裡的孤兒罷了,受到兄弟會的薰染亦或者只是想要吃口飽飯,才加入了血旗兄弟會。
這場戰鬥不屬於他們,原本這些孩子都是兄弟會未來壯大的根本力量,現在卻不得不一個接着一個犧牲在了這裡,白白放棄了那本來還有三十年或者四十年的生命。
但是沒有辦法,血旗兄弟會的主力不能消耗在這裡,菸斗鎮的戰鬥僅僅是復仇的開始而已,他們的戰鬥在馬爾凱魯斯山丘的頂上,所以大部分不是被安排去敲掉守衛們的弓弩手,就是潛伏在暴動的人羣中繼續煽動他們越來越躁動不安的情緒,這種註定死傷重大的任務就只能落在那些加入兄弟會不久的年輕人身上了。
獨眼中年人甚至都有些爲科爾特斯可惜了——如果馬可那個巫師還在的話,說不定能有辦法解決這羣守衛呢。焦急萬分的他有些忍不住回頭看了看,離開的科爾特斯到現在都沒有回來,該不會遇上什麼麻煩了吧?
不過他馬上就不去想這些了,回過頭看向那一片漆黑街道的獨眼中年人突然身體一寒,他好像聽見了曾經在北方聽到過的,那熟悉的聲音……不,是熟悉的震動,彷彿大地都被撼動的可怕聲響。
一開始還僅僅是隱隱的,似乎只是自己的錯覺;不過漸漸的,聲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強烈,彷彿千萬銅鼓被敲響,地面都在顫抖一樣的劇烈響聲——已經不僅僅是他一個人了,震耳欲聾的聲音毫不留情的刺穿了所有人的耳朵,將那份恐懼傳遍了所有的街巷和廣場!
是騎兵,騎兵!聖樹騎士團的人來了!瞪大了僅存右眼的獨眼中年人甚至忘記了下達命令,不過這個時候就算他想要說什麼也不會有任何作用了,當那雷霆般的馬蹄聲在菸斗鎮的廣場上響起的時候,一切就都已經塵埃落定了。
高舉着白底黑樹旗幟的聖樹騎士團騎兵們從廣場外的三個街道同時朝着正在圍攻議事廳的暴徒們衝了過來,就像是三枝同時射出的利箭般狂奔猛進着,而廣場上的暴徒們卻還在高聲呼喊着,甚至有少人竟然頭腦發熱,向着在急速奔馳的騎兵隊伍發起了進攻,大聲嘶吼着一副不可戰勝的癲狂姿態,好像可以擋住他們似的。
而結果,當然就只是瞬間在慘叫聲中被戰馬撞得支離破碎,血肉四散。而終於從驚恐中回過神來的獨眼中年人趕緊向血旗兄弟會的弟兄們下達命令,準備撤退;但是混亂的場面和擁擠的人羣,不僅僅是隻有很少的人能夠聽到,即便是想他們也很難從這擁擠的廣場中逃散出去。
驚恐的人羣,狂奔的駿馬,在烈焰中燃燒的廣場……遠處樓房的煙囪頂上,愛德華微笑着拍打着熟睡的安潔拉那顆小腦袋,欣賞着眼前這幅醉人心脾的美景。
馬可·塔斯克就站在他的身後,忠心耿耿的揹着手和他一起觀賞着,他知道愛德華現在在想些什麼——有朝一日,能帶着比這更龐大,更精銳而更加忠心耿耿的騎士,去爭奪更多未知的一切。
遠遠的,站在這兒的兩個人好像聽到了刀槍舉起的聲音,然後便是那響徹雲霄的大喊聲:
“白底黑樹旗萬歲——!!!!”
(今日有事,提前更新,希望大家多多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