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潛規則1

這個春節不太冷,對於大多數普通家庭來說,子女畢業並且能找到一份穩定工作,也算是爲家庭減輕了經濟重擔,歡歌笑語自然少不了。

一家人繼續延續着很多年不變地習慣,圍坐在一張桌子上邊吃團圓飯邊看春節聯歡晚會,唯一印象深刻的是小品《不差錢》裡的小瀋陽,陰陽怪氣的舉止和聲音竟讓他的風頭一時蓋過了趙本山,其次是劉謙的招牌式語言‘見證奇蹟的時刻’,我的一雙眼睛總迷戀於那枚戒指上,怎麼也想不通劉謙是如何把戒指變進雞蛋裡的,當時我就想如果我也能把戒指變進雞蛋裡那我明天就去市區找家銀行把取款機裡的鈔票變進我的口袋裡。

好日子總是過得非常的快,在家幾天卻好像只停留了幾個小時,沒過完初五便急急忙忙要往公司趕,父母那雙充滿希望的眼神永遠是心中揮之不去地深情所在,激勵着自己奮鬥的決心。

下午回到公司,路過公司門口時正好看見藍喬恩開車出去,我們對視一笑,並沒有說話,她將車開出公司,我回我的寢室。

太陽尚未落山,其他同事便陸續趕了回來,王保強忙着組織本單元同事晚上聚餐的事情,餐宴上大家盡是洋溢笑臉,菜沒吃多少,酒倒喝了不少,侃大山的本事也是見長了許多。

回來後,幾個未盡酒性的同事嚷嚷着要去KTV,但最終因爲公司處在郊區,距離市區比較遠,這個想法也就作罷了。隨後,打牌的打牌吹牛的吹牛,既不喜歡打牌也不喜歡吹牛的人倒在牀上便睡覺。

第二天,大家開始正式上班,原以爲這麼短暫的幾天工地也不會有什麼太大變化,然而等我和王保強走近本單元時,呈現在眼前的情景不可謂不令人震驚,原先那些置放有序地設備大多已經不在原地,離開時立好的鋼結構沒有任何裝飾在寒風中顯得觸目驚心,現在每層卻都被鋪上了鋼筋腳板。不但我們很震驚,其他同事見到此狀亦是激動,感慨之餘無不對沒回家過年在藍硅二期加班加點的建築工人們充滿敬佩之意。

與前面不同,現在二期纔算正式忙碌起來,車輛來往頻繁,灰塵沒有一顆停止過飛舞,工地上每時每刻都有各類打磨,焊接設備發出的刺耳聲響。

站在最底層,仰望上面,時不時會有火紅的焊渣從上層墜落下來,我們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並不知道怎麼保護自己,很快,就有兩個同事因爲不小心惹上了這些火紅的焊渣,不過好在現在寒冷還沒有過去,大家穿的衣服比較多,焊渣只是在他們的衣服上留下了永久性的傷疤。

“趙趙,王保強,剛好,你們過來,三層有焊接任務,你們兩上去監督一下。”就在我和王保強準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想要找一個相當安靜並且安全的避難港時,白小嶽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他指着我和王保強喊道:“這樣吧,以後你們兩就負責監督本單元的焊接和切割任何,遇到陰雨天儘量讓他們保證焊接口的乾燥,雨大時就要他們立即停止作業。”

“好的,經理,二期建造的速度也太神了吧,短短几天就這模樣了,按照這個速度下去,估計再有一兩個月就能投產了吧?”我好奇地問道。

“但願如何,一切順利固然最好。其他單元應該不存在太多問題,但我們原材料加工單元在國內其他多晶硅工廠也算是僅此一家別無分店,我們現在完全沒有經驗借閱,只能靠那幾個老外的技術支持,是瞎搗鼓還是真有本事……。”白小嶽說得很吃力,似乎壓力不小。

“好吧,那我們先上去了。”我說道。

“行,大家小心,鋼結構從上往下看會讓人覺得心慌慌,而且爲了減輕負載重量,公司現在採用的鋼墊板也是鏤空的,走時會有點搖晃感,不過這些鋼墊板都是很安全的,大家習慣了就好。記得,走路小心些,別磕着絆着。”白小嶽說完手裡的對講機立即響了起來,聽完話,他轉身就向承建方的材料倉庫走去。

“唉,誰不想做經理,可誰又知道做經理的難處,要在規定時間內完成上面要求的任務,還要負責下屬的具體工作。”王保強看着白小嶽的背影嘆息道。

“能者多勞嘛,我看你以後就能做經理,王經理,哦……。”我哈哈大笑。

“我要是能做經理,第二天就任命你做副經理,哈哈,不吹了,上去吧。不過……看着怪害怕的。”王保強仰頭看了看上面的鋼架。

我和王保強在左面找到上去的鋼臺階,起初是笑着往上爬去,等爬到第二層時,忽然覺得腳下生風,每往上走一步便會有更多的冷風颳進褲腿裡來,等我們爬到第三層時,腿腳已經不受自己的控制止不住地在微顫,西北風呼呼地吹着,總覺得身體搖搖欲墜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被一陣風吹下樓去。

“喂,你們是藍硅的吧,這邊來,這邊……慢點啊。”不遠處一個焊接工笑着向我們招手,等我們慢吞吞地走到他身邊時,他接着說道:“一看就知道你們都是新人,剛畢業吧,第一次參加藍硅基建工作,這種結構很安全的,只不過第一次會有點恐慌,慢慢就好了。”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恐高症,但第一個次爬如此‘漏洞百出’的樓層確實讓人心裡沒底,尤其是風颳到身上時腳下那種站不穩的感覺太讓人難受了。

“你們再過來些啊,距離十萬八千里怎麼看我們作業啊。”焊接工見我們一分鐘才挪出幾步,忙衝我們笑笑,解釋道:“你們要靠近些,監工檢查過後,你們需要檢查質量的,給我們簽完字我們就沒有責任了。”

“那就是我們的責任了?”王保強問道。

“對,你和你們經理的。”焊接工回答道。

我和王保強先是一愣,兩人不由得互相看了看對方,滯留了片刻,只得挪着小步向那焊接工身邊走去。

“行,有個5、6米就行了,電焊光刺眼,對你們眼睛不好。”焊接工說道。

“師傅,你人太好了,謝謝你啊。”王保強笑道。

我們在距離焊接工8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來,戴上防護眼鏡,開始看他們作業。

五分鐘之後,我的眼睛已經被一閃一閃的高強光照得快要失明瞭,見焊接工沒有離去的意思,我們也只能堅守着自己的崗位,大約到了十分鐘左右,等我張眼一瞧身邊的王保強時,差點沒把腸子悔青了,此時,他一副悠閒自得的樣子,一雙眼睛盯着的更不是作業現場,而是樓下,我往前一探,只見夏天晴正含情脈脈地擡着頭,見到我後,她急忙跟着老外走了。

“靠,你偷懶就算了,上班還不安份,小心被砸……”我推了推王保強。

王保強轉過身子,仍是背對着焊接作業現場,同時也將我拉了過來,摘下眼鏡,問道:“我怎麼偷懶了?”

“經理不是讓我們監督焊接作業的嗎?”我又指着樓下,抗議道:“靠,你不認真,我也不和你計較了,可你還在上班的時候泡妞。”

“傻孩子,小白是讓我們監督焊接作業沒錯,不過他也沒說你的眼睛必須每時每刻都要盯着那高強光啊。”王保強知道被我抓住了把柄,卻死活不肯認帳,一邊學着老外耍無賴的表情,狂笑道:“哈哈,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見色忘友,有女人忘了哥們,你小子要是放在抗日時期,準是漢奸的料。”我嚴重抗議道。

“焊接你不知道嘛,我以爲你都懂的呢。”王保強忽然轉過臉,同時也轉變話題,說道:“焊接就和愛情一樣,冒着火花的時候也是最熱戀的時候,你說你吧,怎麼看都不傻,可做起事情來怎麼那麼傻呢,誰叫你沒事瞪着兩眼一直看火花的,瞎了都沒人可憐你。”

“我哪裡知道這裡的特殊焊接和普通焊接都一樣啊。唉,可憐我的眼睛啊……。”我突然覺得哭笑不得。

“那麼拼命幹嘛,這焊接估計一時半會搞不定,我看我們先找個地方先坐下來歇歇,等他們搞定自然會找我們簽字的。”王保強提議道。

“不錯,是個好主意。”被王保強那麼一諷刺,我頓時開竅了/

在三層呆了一會,起先的恐慌逐漸消失,我跟在王保強身後慢慢向附近儲存罐走去,王保強邊走邊在儲存罐的周圍撿廢棄地泡沫板,等到了儲存罐旁邊時,他將泡沫板往地上一扔,也不招呼我就往泡沫板上一坐。

見儲存罐旁邊還有空餘的地方,我也不客氣起來,拍拍屁股便往上一坐,我們是面朝東面,儲存罐剛好擋住了冷風,而這時的陽光十分充足,照在我們身上別提多舒服。

我和王保強肩靠着肩,也不說話,任由陽光照在我們的臉上,也不知過了多久,只感覺頭部被誰拍了一下,嚇得我忙睜開眼睛,只見夏天晴正氣呼呼地看着我們。見情況不對,我立即站了起,一邊用腳踢了踢還在睡夢中的王保強。

“你們怎麼能在這裡睡覺呢,這裡是工地,很危險的……”夏天晴指了指上面的樓層,繼續說道:“上面也有工人在作業,萬一有什麼東西落下來砸到你們,後果十分嚴重。”

見我們既不說話也沒動作,夏天晴立即問道:“今天你們經理安排你們做什麼了?”

“監督,檢查焊接作業。”我說道。

“任務完成沒?”夏天晴問道。

“還, 還沒,還在進行中。”我說道。

“還你們怎麼能在這裡睡覺呢。”夏天晴繼續說道。

我被夏天晴這一連串的問題給問傻了,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了,要不是主管安全的老外就在附近,而且還沒發現我們睡覺的事實,我真想上去一腳把她踢開,不過,一想到剛纔夏天晴那含情脈脈的目光,我的心中頓時有了主意,連忙捏了一下王保強的肩膀,給他使了個眼色。

王保強立即心領神會,解釋道:“是這樣的,我們剛纔在監督,已經看了十幾分鍾了,眼睛有些痛,所以過來歇歇哦。”

“哦,下次注意,如果累了就到下面去休息下,千萬不能在這上面睡覺,萬一出問題,不但你們經理要遭殃,連帶我們監理也要受罪。”夏天晴說完話向樓下走去。

“老外沒發現我們吧,你幹嘛那麼緊張?”王保強後反應似地問道。

“暈,萬一他要打我們小報告呢!”我故意說道。

“也是哦,回去吧,以後還是認真些。”王保強說道。

“裝逼遭雷劈,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和夏天晴那點貓膩啊,唉,剛纔那個女人的目光能殺人,能放高壓電。”我哈哈大笑起來。

“靠,趙趙,別這樣吧,落井下石也不是這樣的吧,好歹人家這次算是救了我們,你不感激就算了,可千萬別做長舌婦,把我們的事情公開化哦。”王保強激動地拉着我,貌似我答應他的要求,他要就要跟我排名似的。

“行,記得晚上打洗腳水,愛情之花需要天天滋潤,沒水可不行,我不介意你天天給我打洗腳。”我繼續笑道。

“要是愛情之花能夠綻放,我寧願天天給你打洗腳水。”王保強認真地說道。

我和王保強又回到了焊接作業現場,再也不敢隨便亂走,直到焊接工將焊接作業順利完成,我們簽完字才向下面走去。

下班後,王保強約了幾個一期教我們實踐操作的師傅來寢室玩撲克牌,一連輸了十幾把過後,王保強更是顯得心事重重,一個師傅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忙問怎麼回事,王保強立馬把上午在工地睡覺的事情給大家說了一遍,等他一說完,人家笑得直咧嘴,忙說我們倆傻得可愛。

王保強擔憂地詢問我們會不會有事,師傅笑着告訴我們,諸如上班睡覺聊天之類的事情在日常工作中像等同於芝麻綠豆,沒有一個工人會在12個小時內一門心思的去工作,偷懶的人比比皆是,只要你夠機靈不被公司領導發現。

工作時間偷懶,這是一種不被弘揚的中國式潛規則,只是我們並不知道諸如此類事件在我們以後的工作環境內會發生的如此頻繁。不過,王保強這個愛情白癡之所以這麼說,我是最知道內情的,他是在無聲炫耀自己的這段美好愛情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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