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
誰在抱着他哭?
腦海裡終於浮現除了殺死克勞斯以外的念頭, 少年機械般地擡起頭。
地下室昏暗的光線中,他看到了一張小臉。
漂亮乾淨的,宛若傳說中的精靈。
小精靈望着他, 淡紫色的眼眸中盈着晶瑩的淚珠,要掉不掉的, 滿是心疼的情緒。
心疼?
這個小孩是在心疼他嗎?
從沒有人心疼過他……
少年感到一絲新奇,死寂的眼眸望着抱住他的小孩, 手中勒緊克勞斯的鎖鏈微微鬆動了一些。
他察覺到了這點, 卻沒有在意。
反正, 這頭肥豬已經死了。
就像曾經被他殺死的無數奴隸一樣, 帶着痛苦絕望, 在窒息中死去。
少年心中快意無比。
第一次殺人, 他不僅沒有害怕,反而充滿嗜血殺戮的衝動。
但是……
這個小孩是怎麼回事?
在軍隊士兵的包圍中,少年神情冷漠,他擡眸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小不點。
他不怕他嗎?
他直直地望進小孩的眼睛裡, 想從裡面分辨出其他的, 類似恐懼、厭惡、嫌棄的情緒。
可是,沒有。
這雙漂亮的淡紫色眼眸, 比他曾經在客人身上見過的最純粹的寶石,還要更乾淨更美麗。
跟夢裡那個人好像……
他忍不住擡起手,朝他的臉蛋靠近。
然而,沉重的鎖鏈讓他的手劇烈顫抖起來。
剛剛殺死克勞斯的時候他已經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此刻竟然連擡手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出來了。
而諷刺的是, 他聽到周圍人緊張的斥罵, 他們想靠近又忌憚,像是擔心他會對面前這個貴族小孩做出什麼似的。
少年扯了扯嘴角, 眸光微動間,冰冷的目光落在小孩脆弱的脖頸。
那麼纖細稚嫩,彷彿一口就能咬斷。
是啊,所有人都該死……
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貴族小孩也不例外……
這樣的念頭就像惡魔的低語,在耳邊驅使着他,讓他在臨死之前,再拖幾個人跟他一起下地獄!
少年的眼神再次冰冷下來。
然而這時候,一雙小手卻捧住了他顫抖的手掌。
柔軟溫暖的,那樣堅定又帶着憐惜地抓住他,然後……
小男孩彎下身,將臉蛋送到他滿是髒污的掌心上,輕輕地蹭了蹭,就像小貓似的,那樣乖巧可愛。
少年怔怔地望着他。
這個畫面讓他覺得有些熟悉。
“啪嗒——”
淚珠從小男孩的眼角滑落下來,滴在他的手心上,溫溫熱熱的,像是燙在他的心頭。
他聽到,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融化……
可是……爲什麼要哭……
少年目光呆怔。
小男孩擡起頭,他輕輕地吸了吸鼻子,紅通通的眼圈,眼神卻那麼溫柔堅定。
“我來了。”他說道。
白皙稚嫩的小手捧住他的臉,撥開他已經看不出原本顏色的髮絲,輕輕地摸了摸他的臉。
“已經沒事啦,沒有人可以再傷害你。”
少年的意識已經開始變得昏沉。
他看着小男孩,聽着他軟軟的小奶音,感覺自己或許真的要死了,纔會出現這樣的幻覺。
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嗎?
他不禁想起曾經跟他關在一起的奴隸,他們每天都會向神明祈禱。
所以在他快要死去時,神明派下小天使來迎接他了,可是……像他這樣的人,不應該去地獄嗎?
良久,他終於伸出手指,輕輕地,摸了摸小孩的臉頰,跟他想象的一樣柔軟、溫熱,就像陽光曬在身上一樣。
在最後的時刻,竟然能再次體會到這樣的感覺……
許思立望着少年,看着他宛若野獸一般的眼睛,終於恢復了一點屬於人類的情感,有些欣喜,又感覺快要心疼炸了。
他現在根本不敢移動他。
少年傷得太重了,身上單薄的衣服早成了血衣。
“水愈師呢?水愈師爲什麼還不來!”
他憤怒地看向靠得最近的皇家侍衛,冰冷威嚴的眼神,讓那名侍衛一瞬間以爲看到了皇帝陛下。
明明只是一個幾歲的小皇子……
他不知所措,在看向入口時,神情忽然一喜。
“皇家水愈師來了!”
少女爽利的聲音響起,只見二公主西琳·羅蘭德,扛着個人從外面衝了進來。
在看到面前的情景時,她不禁一怔。
許思立看到昨天幫他治療的水愈師,心中一喜,連忙起身,想去把人拽過來,卻發現手腕被少年死死地抓住。
隨着他一起身,少年瘦弱的身體往前傾倒,許思立連忙扶住他,低頭一看,發現他已經暈死了過去。
許思立心下一慌。
“快!馬上幫他治療!”
這位皇家水愈師自然不是妮婭,他看了眼小皇子,又看向二公主西琳。
在西琳的點頭示意中,他才無視了地上死相悽慘的奴隸主,走上前,輕輕抓起少年骨瘦如柴的手臂。
許思立看他爲司盛治療,心中鬆了口氣,再看向被士兵按趴在地上的大漢,不禁眯了眯眼睛。
那冰冷的表情出現在一個五歲孩童的臉上,讓人看了不禁心底發怵。
“姐姐,我可以處置他嗎?”小男孩看向一旁還在思索的少女,小奶音軟軟的,但說出的話卻令人心底泛出寒意。
西琳看着他,感覺弟弟變得有些陌生,然而面對他的問題,她卻無所謂地道:“隨你。”
羅蘭德的小皇子,想要親自處置一個地下奴隸市場的罪犯,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小男孩再次看向大漢,在他絕望的哭喊中,低聲說道:“500鞭,無論生死,打滿爲止。”
然後他看向身邊的皇家侍衛,“你來執行,我不希望他看到明天早晨的太陽。”
那名侍衛一怵,看着小皇子冰冷的淡紫色眼眸,他竟然哆嗦了一下,才慌忙道:“屬下遵命!”
誰也沒有看到,躺在地上正接受水愈師治療的少年,眼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最後又徹底沉寂下去……
-
清晨,陽光穿透雲層灑落大地,輕輕照進皇宮中一座偏遠清靜的宮殿。
侍女悄然來到寢室門口,側耳傾聽。
寢室裡面靜悄悄的,沒有什麼動靜,她臉上浮現幾分擔憂,但最後也只是守在門口,並沒有進入。
因爲小皇子昨日說了,沒有他的命令,誰也不能擅自闖進寢室。
寢室中,光線從洗得發白的窗簾透進來,把整個房間照得明晃晃的。
牀上正熟睡着的銀髮小男孩,被光線干擾,肉嘟嘟的小臉不禁皺成一團。
他往被子底下縮了縮,小手抱住身旁人的胳膊,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被他抱住的少年,眉心微微皺起,睫毛顫動中,睜開了一雙灰藍色的眼眸。
死寂的沒有任何光彩的眼睛,在看到宮殿華麗的穹頂,以及輕風微微吹動中灑進來的光線時,浮現幾分茫然。
好暖和。
他已經忘記有多久沒體驗過這樣的感覺,好像陽光照在了身上……
他的注意力,很快落在身上的被子。
柔軟乾淨,是他只在夢裡見過的高級面料,而現在……卻蓋在他的身上。
他還在夢境裡面嗎?
不然,爲什麼所有的寒冷、飢餓和無休止的疼痛,似乎都離他遠去了?
好舒服啊……
少年微微閉上眼睛,感受這隻有在夢境裡才存在的舒適,期盼自己不要醒過來。
然後,他感覺到了身旁有什麼東西在蠕動。
他頓時睜眼,眸底再次露出野獸般的警覺,然後一把掀開被子往下看。
少年的手忽然頓住。
他愣愣地看着掀開的被窩,抓着被子邊沿的手一緊,不知所措地又給重新蓋了回來,掩住那個粉糯糯的小糰子。
這是什麼?
昏迷過去前的記憶,終於浮現腦海。
是他。
那個莫名其妙出現的貴族小公子……
所以,這裡是小孩的家?
他被買回來了?他不是將克勞斯殺死了嗎?難道那又是他的夢境?
少年一時間陷入了混亂。
就在這時,他感覺到被子底下的蠕動,在他僵硬的注視中,小男孩毛茸茸的小腦袋,從被子底下鑽了出來。
他睡眼惺忪,健康的小臉紅撲撲的,像麪糰似的軟糯可愛。
“你醒了?”小奶音也是軟軟的,感覺能把人心融化。
少年無措地望着他。
剛睡醒的小男孩,輕輕打了個哈欠,淡紫色的眼眸安靜地注視着他,忽然摟住少年的脖子,湊近前,在他的嘴角親了一下。
“早安。”
少年本來在戒備着,完全沒料到他會來這麼一出,此刻眼睛瞪得越來越大,心臟也撲通狂跳着,然後,他鯉魚打挺似的坐了起來。
司盛突然這麼大動作,把許思立嚇了一跳。
他用手背揉揉眼睛,有些懵懂地看着他,然後發現……
少年的脖子紅了。
他眨眨眼,坐起身來,從少年身後探出小腦袋,往他臉上張望。
察覺到他意圖的少年慌忙側過臉去,卻依然沒逃過許思立的眼睛。
哇,好紅……
看着司盛這純情的模樣,許思立感覺有些新奇。
是幼崽時期比較容易害羞嗎?
當然,算算年紀,眼前的少年已經十二歲了,也說不上幼崽了。
正當他馬上要意識到什麼時,就聽少年有些結巴和惱怒的聲音響起:
“你……你是誰?到底想幹什麼?”
許久未曾說話的嗓音,聽上去有些沙啞,但依然稚嫩動聽。
許思立終於明白了問題的嚴重性——
司盛好像失憶了!
其實他剛進入試煉的時候也有這樣的症狀,但因爲遊戲系統的提示,他很快想起了這是一個試煉。
當意識到這點後,他想起的事情就越來越多了。
然而,司盛是NPC,他沒有遊戲系統!
這應該是遊戲給予玩家的便利,但NPC就沒有這個優待了。
他們進入試煉,就是真正的試煉。
好在,這個試煉只持續七天,而現在已經剩下五天時間了。
想到這一點,許思立又放鬆下來。
他看着滿臉通紅,眼神戒備卻沒有跳下牀遠離他的少年,想了想說道:“司盛,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少年冷靜了下來。
司盛……
沒有錯,小孩喊他司盛。
只有夢裡那個人會這樣喊他……
“你也做夢了?”他低聲問道。
做夢?
許思立眨眨眼,“你把那些記憶當成夢了嗎?”
“記憶?”少年皺眉。
“沒有錯,那些是你的記憶,只是現在對你而言,可能變得有些模糊了。”許思立解釋道。
然而少年卻斬釘截鐵,“這不可能!”
“爲什麼不可能?”許思立有些懵。
少年抿了抿脣,看着他溫和柔軟的小臉,沉默着沒有說話。
因爲,他根本不可能會爲了守護什麼人而存在!但是……
真的不可能嗎?
見他不說話,許思立有些無奈。
他歪頭想了想,說道:“算了,你不信也沒有關係。”
“你只要記住,接下來的五天,我們要謹慎小心地度過,因爲隨時會出現威脅我們二人生命的事情。”
說到這裡,小男孩嚴肅了一張臉。
許思立也不知道他跟司盛進入了同個試煉世界,到底是因爲可以組隊,還是因爲司盛本質上是他的傀儡。
但這沒有關係,他甚至慶幸兩人可以在同個試煉,就是……
看着自己矮小的孩童身體,他不禁嘆了口氣。
昨天帶司盛回來的時候,他又遭遇了一次危機——在給他洗澡時,不小心摔進浴桶裡,差點被洗澡水淹死,還好他會游泳,這才躲過一劫。
人類幼崽真的太脆弱了,而且死法都……很憋屈。
“你……沒事吧?”
在許思立忍不住哀嘆的時候,他聽到了少年的聲音。
他擡起眼睫,望着金髮少年那雙漂亮的灰藍色眼睛,那裡面不再像昨天一樣死寂,變得靈動了起來。
雖然眼神依然帶着陌生,卻能感受到他的關心。
小男孩忽然咧嘴一笑,對他露出燦爛明媚,比陽光還要熾烈的笑容。
少年怔怔地望着他,然後眼睜睜看他突然撲過來,將他壓倒在牀上。
“你……你又想幹嘛?”
他再次慌亂地紅了臉,雙手卻下意識地抱住小男孩,不讓他摔倒下去。
許思立笑眯眯地望着他,忍不住在他臉頰上輕啄了兩下。
果然,還是崽崽時期的司盛可愛,難怪當初玩遊戲,他一眼就看中了他。
被親了的少年再次怔住。
“你不覺得……髒嗎?”
他望着粉雕玉琢的小孩,他真的很漂亮,比他見過的所有小孩,不,所有人裡,是最乾淨最漂亮的一個。
然而他卻只是一個骯髒的小奴隸。
一個卑賤的像陰溝裡的蛆蟲一樣活着的,連名字都沒有的小奴隸。
他不明白,這個貴族小公子爲什麼幾次三番要來跟他親近?不僅抱他,還親他,讓他無所適從。
難道就因爲那個夢境嗎?
聽到他的話,許思立一愣。
其實,司盛雖然是他親手養大,但當時的他,畢竟是帶着玩家的心態。
而且遊戲中的時間過得很快,他只玩了一年時間,司盛就從小少年長成了偉岸的男子。
他其實並沒有那麼多時間跟他相處。
望着少年露出不安卑怯的眼神,他心中有些刺痛。
這是他不曾瞭解過的司盛。
讓他心疼,讓他想要疼惜的司盛……
“不髒啊。”
他用鼻尖蹭了蹭少年,在他發呆的眼神中,又用小手揉揉他的頭髮,“你看這淺金色的頭髮多漂亮!”
然後又撫上他的眼角,“這灰藍色的眼睛,笑起來的時候,就像藏了宇宙星河,讓人看一眼就沒有辦法忘記。”
少年抿緊了嘴脣,卻感覺心臟撲通亂跳,臉上也越來越熱。
他從來沒注意過自己的長相。
原來他的頭髮是淺金色的?還有眼睛……灰藍色是什麼顏色?
他望着小男孩,聽他用稚嫰軟萌的聲音繼續說:“你笑起來很好看的。”
少年張了張嘴,最後有些苦澀地道:
“我不會笑……不知道怎麼笑……”
許思立不由頓住。
他也有些忘記了……最初那個陰暗兇狠的小奴隸,到底是如何收斂滿身戾氣,蛻變成他最終記憶裡那個冷漠英俊、卻又不乏溫柔的大元帥的?
他一直覺得那只是數據設定……
然而,他現在怎麼可能還將司盛當做數據?
司盛要成長爲未來那個強大的守護神,肯定吃了很多苦吧……
耳邊忽然便響起男人溫柔的話語。
“如果那些過往,是爲了讓臣能站在您身邊,讓臣能像現在這樣擁抱您,那臣甘之如飴。”
當時,他覺得是司盛在哄他,然而現在想來,那根本不可能是什麼甜言蜜語吧……
因爲司盛真的受了很多苦。
怎麼可能會有人將這樣悲慘的經歷,輕描淡寫地說成甜言蜜語去哄另一個人開心呢?
所以許思立就更加無法理解了……如果那是真心話,那司盛對他這樣深的情意到底從何而來?
他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他這樣深切的喜歡?
看着少年眼底的苦澀,許思立暫時將疑惑壓在了心底。
他會知道的,總有一天。
“當你開心的時候,就會笑了。”他湊過去,跟少年臉貼臉,然後一通亂蹭。
不管怎麼樣,享受當下吧。
還是小可憐的司盛……
嗚嗚,真的太可愛了!真是讓人愛心氾濫啊。
“你到底在做什麼……”
從未與人這樣親近過的少年,臉蛋再次浮現兩抹紅霞,然而嘴裡說着抗拒的話,雙手卻緊緊抱着小男孩不撒手。
他好像……沒有辦法拒絕這個小孩,甚至,還有些渴望。
可是他又很害怕,害怕這樣的時光馬上就會消失,下一秒他又會回到那個陰暗冰冷的囚籠,忍受無盡的痛苦折磨……
“咕嚕嚕——”
肚子打鼓的聲音,打斷了少年的思緒。
許思立不禁停下亂蹭,望進少年尷尬的眼睛裡,“你餓了?”
小孩趴在他身上,兩人離得很近,他說話的氣息都噴灑在了他臉上。
少年拘謹地別開臉,抿着脣不說話。
許思立不由摸了摸他的頭髮。
“我馬上叫人送吃的進來,你昨天接受了水愈術的治療,現在身體虛弱,要多吃點東西補充能量。”
然後他蹭到牀邊,小手抓着一根細繩用力搖了搖。
隨着鈴鐺聲響起,很快便有侍女端着熱水毛巾走進來。
許思立讓她們把東西放下,然後打發她們去端食物過來。
加上珍妮絲,他這裡只有兩個侍女伺候,跟皇帝的待遇相差甚遠,不過作爲現代人,他也更習慣自己動手。
少年看着小男孩遞來的洗漱用具,明明是第一次接觸這種東西,然而他卻很自然地就會使用了。
他望着水盆中自己的倒影。
那樣乾淨的自己,他也是第一次見……
其實他還是沒辦法理解眼下的情況,爲什麼這個貴族小男孩要帶他回來,單純只是因爲那個奇怪的夢境嗎?
還有,他說的威脅兩人生命的事情到底是什麼?
他很想再跟小男孩仔細聊聊,不過在知道他肚子餓了以後,小男孩就不由分說地忙碌了起來。
洗漱後,他非常謹慎地讓侍女把每樣東西試吃了一遍,然後給他遞來牛奶麪包。
一邊吃,小男孩還一邊用老氣橫秋的語氣跟他吐槽,說皇宮裡的麪包真是十幾年如一日的難吃。
少年聽着他的吐槽,卻注意到了其他,他怔怔地望着小男孩。
“你是說……皇宮?”
此刻,小男孩正奪過他手裡的麪包,一邊叮囑他不要狼吞虎嚥不然很容易噎死,一邊幫他把麪包撕成一條條容易入口的大小。
其實這種感覺很奇怪,明明他自己還是個小豆丁,卻這麼自然地照顧他這個年長了許多的蘿蔔頭。
更何況兩人身份相差懸殊,一旁侍女的眼刀都快飛上天了。
不過,此刻的少年,思緒都被“皇宮”二字佔滿了。
“是啊。”
許思立點點頭,“這裡是皇宮。”
少年望着他,有些艱難地開口:“那……你是?”
旁邊站着的珍妮絲,早就看不過眼了。
此刻聽到他們的話題,她終於咳嗽一聲,說道:“請你使用敬語,因爲這是羅蘭德帝國尊貴的皇室血脈,陛下最疼愛的小皇子——三皇子殿下。”
許思立不由翻了個白眼。
“那應該是曾經了。”
他看向司盛,說道:“我現在只是個被打入冷宮,失去寵愛和繼承權的小可憐,所以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着我。”
那敬畏中帶着防備的陌生眼神,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更何況,現在的身份根本不重要。
“珍妮絲,你先出去吧,我們要吃飯。”許思立看向年輕的珍妮絲,非常直接地說道。
“殿下!”
珍妮絲雖然很生氣,也並不贊同他跟一個來路不明的小奴隸這麼親近,但最後也沒有任何辦法,只能聽話地離開,並在許思立的要求下關上了門。
房間裡安靜下來。
許思立本身也不是話多的人,而且跟司盛在一起的時候,他並不覺得沉默會讓人尷尬。
少年也專心地吃着東西。
他按照小男孩說的,即使再餓也沒有狼吞虎嚥,只是偶爾還是會分心,目光落在小男孩精緻漂亮的臉蛋上,心頭總會感到幾分異樣。
隨着兩人的相處,他好像能想起來的事情越來越多了……
但那些事情,離他實在太遙遠了,遙遠得他沒有辦法相信那是真實。
“司盛,吃完飯你想做什麼?”
這時,許思立忽然問他。
少年先是準備搖頭,然而在小男孩期待的好像他說什麼都會滿足他的目光中,他遲疑了一下,還是小心翼翼地開口:
“我……我想曬一會太陽,可以嗎?”
他有好久沒有曬過太陽了……
然後,他就感受到小孩愈發充滿憐愛的目光,讓他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