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在撤離的項燕部隊,即將抵達中間位置的時候,上方埋伏好的秦軍將繩索紛紛割斷,大量的落石滾滾而來,一時間下方的楚軍被落石砸的血肉模糊。
護衛們見此,當即也顧不上這些士卒們,當即捨棄了馬匹,帶着意識逐漸模糊的項燕,沿着山體朝着前方跑去,項燕意識逐漸模糊,但是依舊能看到楚軍的慘樣,眼淚從眼眶中流出。
楚軍士卒哀嚎和肉體被石落碾壓的聲音,在項燕的耳邊好像是一首悽慘悲哀的樂曲,此刻項燕彷彿明白了當初屈原所做的《招魂》的那股悲愴的情緒。
護衛一邊用命擋住了落石和箭矢,一邊揹着項燕朝着安全地方前進,絲毫沒有注意到背上的項燕已經昏死了過去。
范增身下的黑馬不斷的原地踏着蹄子,低吟的鳴叫不斷響起。此時的范增一臉的焦急,按照行軍速度,現在項燕應該帶着人已經到了這裡,看着空蕩蕩沒有人影的峽谷,范增的心越來越沉了。
就在范增已經做了最壞打算的時候,正準備撤離的時候,身後響起了項燕護衛的聲音。
“範先生!!”護衛的聲音極爲淒厲。
范增連忙下馬回頭,五個護衛灰頭土臉的正在朝着他跑來,但是范增臉上的笑容還沒有展開,眼神好使的他看到了第一個護衛背後的項燕,當下范增的腳步一晃,差點摔倒。
范增雖然在軍中有着極高的威望,但是這個威望是寄託在項燕身上的,項燕對他而言,不僅是伯樂,更是亦師亦友的存在。范增甩開身邊護衛的攙扶朝着項燕跑去。
護衛看到范增跑來,眼淚瞬間奪眶而出,范增扶着護衛的手臂問道
“大將軍這是怎麼了?”
“大將軍中了秦軍的箭矢,若不是楚墨打造的貼身軟甲,大將軍恐怕撐不到現在。”護衛哭泣着說道“我們在一線天的出口遭遇了秦軍的埋伏,對方早有準備,用落石堵住了出口,上萬弓弩手輪流射箭,好在大將軍指揮及時,兄弟們及時撤退,但秦軍在半路上放下了落石。我們二十個兄弟,十五個人用命給我們打開了道路,這才救出大將軍。”
看着五個護衛悲痛的樣子,范增眼中的淚水也流了下來,看着護衛背後昏迷的項燕,范增連忙說道
“快把大將軍放下。”
護衛連忙將項燕放下,范增抓住項燕的手腕,開始查看項燕的脈象,項燕的脈象極爲薄弱,若是再不救治恐怕項燕撐不到離開了。
“大將軍的情況如何?”護衛跪在地上問道。
范增沒有說話,只不過他臉上的沉重已經說明了一切,護衛一個個都不再哭泣,雙眼通紅,他們已經猜到了項燕的情況不容樂觀。范增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盒子,在衆人的視線下,范增打開了盒子,將裡面的一顆丹藥拿了出來。
這是當初范增在雲夢澤遊歷的時候,偶然被仙人所賜的聖藥,一共有三顆,每一顆都是救命聖藥,第一個他被人打成重傷,即將殞命的時候,服下了一顆之後,保住了性命。第二個他獻給了先楚王,幫助項燕換取了糧草的安穩和手中軍權的穩定。而這是最後一顆。
“水。”范增喊道。
一旁的護衛解下水袋交給了范增,范增從盒子中拿出了一把玉質小刀將丹藥一分爲二,將半顆送入了項燕的嘴中,再灌水給項燕服下了。
衆人看着項燕嚥下丹藥,心中送了一口氣。
“把羽箭切斷,一定要穩。”范增說道。
“諾。”
一旁的護衛兩人穩住長箭,一人拿出短刀將盔甲外的箭身割斷了。
“卸甲。”范增說道。
護衛們小心翼翼的將項燕上半身的盔甲卸了下來,露出了裡面金色的軟甲,在卸下軟甲的時候,項燕背後的血漬已經將背部和軟甲粘在了一起。哪怕是護衛們已經極爲小心,但是卸掉軟甲的瞬間,背部的疼痛讓昏迷的項燕還是忍不住低哼了一聲。
范增看到軟甲卸下,也沒有將項燕背後的箭頭拔下,箭頭已經沒入項燕的背部,拔出箭頭的時候,稍微有些分差,項燕便會當場殞命。范增雖然略懂醫術,但無法做到不差分毫的拔出箭頭。范增將剩下半個丹藥放進盒子裡,碾成細微的沙狀,小心翼翼的灑在了項燕背部傷口的附近。
一切都做好之後,范增鬆了一口氣說道
“把軟甲給大將軍穿上。”
“範先生,大將軍的情況穩定了嗎?”項燕的護衛問道。
“聽天由命吧,大將軍的命暫時保住了,若是無法得到救治,大將軍也難以存活。”范增搖頭說道。
“那怎麼辦?”護衛問道。
范增掃視了一番護衛沉聲說道
“現在秦軍包圍了我們的後路,龍岐將軍正帶領着龍騰軍團突圍,但我認爲希望不大,所以我希望你們能穿上大將軍的盔甲,一方面爲我軍將士鼓舞士氣,另一方面也是吸引秦軍的注意力,我會帶人想辦法把大將軍送出去。”
聽到范增的話護衛沒有絲毫的猶豫當即說道
“交給我!”
說完護衛便起身解下了自己的盔甲,將項燕的盔甲套在了自己的身上,隨後一個翻身上了范增的馬上。
“此去十死無生,多保重。”范增對着護衛鞠躬說道。
剩下的護衛也紛紛對着騎在馬上的護衛鞠躬,可以說護衛用自己的生命在給他們這些人創造一個活路。
“大丈夫就該死得其所,我的命是大將軍救下的,現在也該還回去了。”護衛說道。
“你還有什麼遺願沒有?若是我們帶着大將軍回到楚國,定會幫你實現。”范增問道。
護衛思索了一番說道
“倒還真有一個,當初我的家鄉祭祀龍神,巫師說要讓我四歲的妹妹和三歲的弟弟成爲祭品,要獻給龍王,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我打鬧了祭祀,被人們抓住,馬上就要沉入河中的時候,是大將軍救了我,也救了我的弟弟妹妹。
後來大將軍告訴我這個世界上沒有龍神,這些只不過是一些人爲了斂財宣傳的謠言罷了,所以我想問問範先生,我楚國什麼時候才能把這些藉着祭祀名義隨意斂財,漠視楚人生命的人渣們清除掉?”
范增整個人有些尷尬住了,他原本以爲護衛會說什麼照顧家人的話,但沒想到竟然問出了這樣一個致命的問題。楚國上下巫師祭祀之風盛行,除了是楚民敬畏鬼神之外,更多的是權貴大族爲了斂財和光明正大的壓榨百姓,才和巫師們合作不斷宣傳各種山神水伯等等各種神仙,藉此愚昧百姓,讓百姓們理所當然的上交自己的錢財,心甘情願的把自己的女兒送給龍王當新娘,但實際上卻到了權貴的家中,被當成了禁臠。
這件事在楚國的高層中早就不是秘密了,但是誰敢說自己所享用的錢財不是屬下用這樣的辦法孝敬來的,哪怕是歷代楚王知道,也都是默不作聲,因爲楚國這種風氣已經深入人心了,全國的權貴只有少數人沒有參與進來,其他人都參與了進來,尤其是屈景昭三家手下的巫師數不勝數。
屈家甚至都將當初的屈原神話成了汨羅河的河神,將當初百姓們自發祭祀屈原的祭祀,變成了如今的汨羅河大祭祀,用着屈原庇佑百姓們的理由讓百姓們貢獻錢財,單是貢獻錢財還不夠,屈家讓人在暗中挑撥附近村子宗族的關係,讓他們相互攀比誰捐獻的錢財更多,以此來大肆斂財。
這個祭祀之風讓整個楚國的權貴享受到了好處,而且楚國的百姓們需要這樣的神來庇佑他們,所以沒人敢去揭穿祭祀的真面目,因爲你去觸碰這一點,面對的將會是楚國上下,權貴、百姓們一起的反抗。
他范增雖然自命不凡,自認爲有智謀,但是面對這樣的大勢所趨,他的智謀並沒有什麼用。
看着范增的神色,護衛像是明白了什麼,哈哈哈大笑了兩聲說道
“範先生不要多想,剛纔我是被山鬼撞了神志,我希望你們回去之後能夠善待我的家人,告訴他們,我是爲了楚國而死。”
說完護衛一鞭子抽在馬的屁股上,駿馬嘶鳴了一聲,前蹄擡起朝着出口處狂奔了過去,留下了范增等人,范增讓人給項燕套上了普通的盔甲之後,帶着剩下的護衛沿着山谷朝着前方衝去。
此時,一線天的入口處。
秦軍和楚軍的屍體便布在入口處,宛如人間煉獄,佔據地形和裝備上的優勢,楚軍的傷亡大概是秦軍的數倍,秦軍依靠地形優勢和強弓勁弩,堵住了入口,因爲出口的狹小,龍騰軍團的騎兵並不能大範圍的展開對秦軍進行衝鋒,而秦軍依靠弓弩無論楚軍衝出多少人都會被箭雨射殺。
但是秦軍的弩箭有限,只有奪下出口,將楚軍逼入山谷中,秦軍才能做到圍殲楚軍,龍岐顯然是知道王賁的想法,所以無論死亡率再怎麼高也擋住了秦軍一次次對山口的爭奪。
王賁站在戰車上,看着前方依靠糧草和軍械當做掩體的楚軍一時間也是頭疼不已。楚軍佔據山口不出來,有着掩體他們的弓弩也射殺不了山谷內的楚軍,他也想過派人佔據兩邊山頭,但一旦他出現分兵的痕跡,龍岐立刻讓軍隊突圍,一時間雙方都僵持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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