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的墨鴉,看着子游心中不由得感慨,子游的識人之能,不是誰都能一眼識破一個人的本質的,子游和白亦非第一次接觸便看出了對方的本質,這個識人之明實在讓人震驚。
“真正讓我確定白亦非本質的是他毒殺翡翠虎的時候,翡翠虎爲了自己的賭局,故意讓南陽百姓顆粒無收,若是白亦非內心陰冷根本不會如此,翡翠虎除了是姬無夜的錢袋子之外,更是白亦非軍餉的來源。
除掉他相當於斷了自己的軍餉來源,沒有軍餉的軍隊會怎麼樣你應該知道吧?但是這樣白亦非依舊毒殺了翡翠虎,可想而知南陽對於白亦非是多麼的重要。”子游說道。
“原來如此。”墨鴉點頭說道,他想到了韓非的說林上一文中對於聖人的描寫:聖人見微以知萌,見端以知末,故見象箸而怖,知天下不足也,墨鴉想着子游應該就是這樣的人了。
墨鴉驅趕着馬車進入了南陽郡城內,沒有任何的停留直接來到了南陽郡守府,墨鴉來說明身份之後,門口的白甲兵通報了白亦非後,子游和墨鴉進入了郡守府。
一身血衣的白亦非在大廳內站着,看到子游來了之後行禮說道
“白亦非見過先生。”
“嗯,很久不見了,我來找你兌現承諾了。”子游看着白亦非說道。
之前的白亦非或許對子游能兌現不傷南陽分毫的承諾擔心,畢竟攻城之後搶奪錢財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但是在知道子游是這次攻韓的統帥之後,白亦非便打消了疑慮,能讓秦國軍方三大巨頭,王蒙馮三家心甘情願的讓出統帥的位子,足以看出子游在秦國的威望了。
“我知道了,但是還請先生留給我一個體面。”白亦非嘆氣說道,他在之前和子游達成交易的時候,已經想過自己的下場了,連休慼與共的韓國都能背叛,他白亦非註定要被天下人唾棄,秦國朝堂也不會留着他,與其到最後被清算,倒不如自己給自己一個體面,這樣他也對得起自己的母親,沒有墮了他母親的威名。
子游和墨鴉一臉不明所以,他們什麼時候說要殺了白亦非了,看着子游和墨鴉的臉色,白亦非認爲這是不允許,冷若冰霜的臉上充滿了無奈和無力。
“我知道了,在我死後還請先生遵守承諾。”白亦非行禮說道。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沒說要殺了伱啊?”子游說道,白亦非可不能死,白亦非在韓國的威望還是有用的,雖然白亦非叛韓,但是白亦非除了在南陽之外可沒有什麼好的名聲,南陽百姓敬他,其他地方的百姓恐懼他,這是多麼好的一個穩固戰後韓國的代理人。
這個時代百姓們心中默認的是權貴對他們的統治,士人也是因爲權貴給予了他們治理的權力,從而百姓們纔會順從,但是韓國的權貴,不能說是韓國的權貴,六國的權貴,無論好壞,子游是都不準備留下的,這些人留下就是禍害,只需要挑選一兩個配合的人,幫助秦國穩固統治就行,等到贏氏宗室弟子收攏了民心,其他的人留下沒什麼用。
之後秦末起義之中,除了一個個背後都是這些貴族遺老們在支持着,與其留下他們不如都幹掉。
而且韓國不同於其他國家,韓國的權貴沒幾個好東西,留下他們沒什麼好處,倒不如砍頭,抄家,將一部分土地分給百姓來鞏固政權纔是正確的做法,這個時期土地兼併已經開始,只不過不如後世的地主階級,這時候的土地都在權貴手中,尤其是頂級權貴,貧民破產,土地被中小權貴收購土地,而大權貴又不斷收割着中下層權貴。
“先生何出此言?我難道還能留在秦國朝堂嗎?”白亦非自嘲的笑了笑。
“爲何不能?韓國被攻下,需要有人來治理,而且這個人必須對秦國足夠的效忠,同時能夠壓得住整個韓國,我會讓大王保留你的封地和封號,你依舊是血衣侯,只不過從韓國的血衣侯變成了秦國的血衣侯。”子游說道。
白亦非心中已經瞭然,他作爲叛將,要想繼續活下去只有依靠秦國,看着子游,白亦非知道自己沒有拒絕的理由,但還是忍不住問道
“你需要做什麼?”
保留着他的侯爵爵位和封地,如果說不需要他去做什麼難做的事情他不相信。
“我需要你反叛之後,帶着軍隊和馮毋擇帶人滅了韓國上下所有的貴族,無論是誰。”子游說道。
讓馮毋擇和白亦非兩個人動手,子游是想好的,羽林衛需要一個將軍,這個人除了馮毋擇沒有其他人選了,馮毋擇是馮家,馮家是贏氏的家奴,所以馮毋擇對於贏氏的忠誠不用擔心,羽林衛需要嬴政自己的心腹去掌握,而世代負責咸陽禁衛的馮家就是最佳的選擇。
所以這注定馮家以後的勢力範圍只在羽林衛了,而其他將領則依舊需要征戰,所以這個任務交給馮毋擇最合適不過,功勞很大,同樣的也會容易沾上污名,而這正是一個君主親衛應該有的樣子。
“我明白了,張家也在這個行列之中嗎?”白亦非問道,張開地在韓國的威望比他更高,用張開地應該比他更合適,而且張開地是儒家派系的人。
“不,張家也在清除的行列之中,張家五代相韓,他們忠誠的是韓王室,而非是韓國的子民。”子游說道,張家是最讓他頭疼的,韓國滅亡之後,韓國的那些權貴遺老們每日吃喝嫖賭,唯有張良一直想着滅秦和復國的事情,怎麼可能讓他們活着。
“我知道了,我會帶着人去做的。”白亦非說道,這算是投名狀了,他宣佈誓死效忠秦國的投名狀,而且這些人不死的話,他也會很麻煩,他是叛將,相較於秦國,這些人更恨他。
白亦非第一次認同了爲什麼都說讀書人的心最狠了,慈不掌兵,這些權貴大族中有不少的人都是和儒家有着關係的,不能說他們是儒家弟子吧,但也是積極靠攏儒家的,想要搏一個名聲,儒家在韓國的弟子基本上都是中下的官吏,他們並不是什麼大族權貴,而是士人。
“我會給你時間讓你說服自己的軍隊,你的白甲軍和馮毋擇手中的五萬軍隊會是攻韓的主力,我不希望韓國被平定之後,還能看到除了你和韓王安之外的其他權貴。”子游說道。
“五天後,五天後你帶着人來接收我的軍隊。”白亦非閉上眼睛說道,雖然他早就做好了這一天的準備,但是真正到了這一天,他還是無法接受。
“墨鴉,我們走。”子游說道。
“是先生。”墨鴉看了一眼曾經自己高不可攀的血衣侯,突然發現這位高高在上的侯爺也有着萬般無奈,甚至還不如他活的自在,他現在的生活可謂是悠閒至極,每天只需要駕馬車、跑腿送信之外,剩下的時間想幹嘛幹嘛,雖然是個馬伕,但是在咸陽中除了少數人之外,別人對他還是頗爲恭敬的,丞相門前七品官,更別說他這個子游的貼身馬伕了。
子游和墨鴉離開之後,白亦非癱坐在大廳的椅子上,地面上被厚厚的冰層凍結,一揮手這些冰層瞬間裂開,最終消散,白亦非揮動着自己的袖口離開了大廳,前往了軍營。
墨鴉架着馬車來到了軍營之後,蒙武、楊端和、李信和馮毋擇親自出來迎接子游了,子游也將天子劍和大軍虎符拿了出來,四人一甩披風行禮說道
“拜見大帥!”
“嗯,現在做好接收南陽和十萬大軍的準備,五天後白亦非會降秦。”子游說道。
四人齊齊愣住,彷彿沒有聽到子游說的話,蒙武說道
“大帥,您說的是五天後接收南陽和十萬白甲軍?”
“有壓力嗎?”子游問道,這裡只有七萬人如果接手南陽郡和十萬大軍的確有點壓力,可以從秦國內在調兵過來。
“沒有壓力,就是有些意外先生竟然真的勸降了白亦非。”蒙武說道。
“很意外嗎?”子游看着四人問道。
“是的。”其他三人也是點頭,哪怕楊端和這個跟隨子游最長時間的人也是覺得意外,他原本想的是子游可能會刺殺白亦非,讓南陽和十萬大軍羣龍無首,他們可好趁亂拿下南陽,但是沒想到是真的不費一兵一卒拿下了十萬大軍和整個南陽。
“以後這種事情還有,南陽是韓國最富庶的地方,如果開戰難免會被打成齏粉,這不是秦國想要的,招降纔是最佳的辦法。”子游說道,重建可比打下難多了。
“是,末將這就去召集軍隊,讓大帥誓師。”蒙武說道,
“去吧。”
隨着整個營地擂鼓聲響起,兵卒們快速的在點將臺下聚集,等待着子游登臺誓師,子游一手拿着天子劍,一手拿着虎符走上了點將臺。
今天完事,下午累死我了,幹了一下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