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蝶的眼神突然變得複雜起來,有疑惑,也有嘲弄,“黃先生這句講得可真好玩,我父親死的時候我就在他的身邊,難道我會連我父親也認不出來嗎?這種事情,連我都不知道,你又怎麼可能這麼肯定呢?”
黃俊不置可否,只是看着老丁,道“到了現在,你還要瞞着我們嗎?”
老丁突然嘆了口氣,“你是怎麼知道?”
“很簡單,因爲你知道了很多老丁沒辦法知道的事情,而且,雖然你表演得很好,但是你不覺得有點過了嗎?”
“哦,此話怎講?”
“第一,你說鳳蝶的父親臨時之前,把你叫了進去,對你說了那番話,這一點沒錯吧?”
“不錯,這有什麼問題嗎?”
“當然沒有什麼問題,只不過首先鳳蝶的父親不可能把那些事情講給你聽,但是那個故事又實在太精彩,太詳細了,就好像你親身經歷了一樣。所以,這個故事本身沒有理由會是假的,如此以來,我就很奇怪了,這樣隱秘的事情,連鳳蝶都不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呢?在這個家裡,如果說還有一個人能夠有資格知道這樣隱秘的事情,我想那隻可能是鳳蝶的父親了”
“難道不可能是外人?再說,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的的確確是老丁,黃先生也是爲高人,難道看不出來,我根本沒有易容?”
“不錯,你這張臉的確是老丁的,但你卻不是老丁”黃俊悠然道。
鳳蝶道,“這句話可說得太蹊蹺了,如果一個人有着老丁的臉,但是這個人卻不是老丁,黃先生,您不會跟我講神話吧”
“是呀,當初我一點也不相信我的這個推論,但是有一件事你們可能不知道,虛冥派有一種邪門的法術,可以奪舍重生。我說的沒錯吧?”
老丁臉上動了一下,“哦?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當然跟你有關係,因爲你就是虛冥派第三十二代的大弟子,青玄”
“哈哈哈哈,黃先生這話也說得太過於神奇了吧,老朽什麼時候又變成了虛冥派的三十二代大弟子?難道你不知道青玄已經失蹤很久了嗎?”
黃俊聲音一緊,“你不用再狡辯了,雖然你換了一幅身體,但有些東西是變不了的。比如你額頭上的痣?”
“黃先生說話越來越離譜了,難道這跟痣有關係嗎?”
黃俊轉過身,對鳳蝶道。“你可還記得你父親以前額頭上有沒有痣?老丁的額頭上是不是也有着同樣的痣?”
鳳蝶想了一會兒,“父親額頭上是有一顆痣,但老丁卻沒有,你這麼一說,的確是比較奇怪”
“沒什麼好奇怪的,凡是從虛冥派出去的弟子,額頭上都有這麼一顆痣,除非死後投胎,否則,此痣永生永世伴隨左右,而且部位不偏不倚,正好在額頭上”
鳳蝶沉吟了一下,“哦,有這樣的怪事?怪不得了”
黃俊看了一眼老丁,道,“其實對於你說的那些話,我也不是一點不信,我相信當初你們是曾經去探查過一座古墓,而且,裡面的東西也的確是出來尋仇了,所以,你情非得已,才奪舍重生,進了老丁的身體裡邊,想逃脫被報復的噩運,我說得沒錯吧?”
“難道你憑這幾點就斷定我的身份?說到底也只不過是你一廂情願的猜測罷了”
黃俊突然對着香袖笑了笑,“香袖,你曾經跟我說你是鳳蝶的姐姐,可有此事?”
香袖正欲答話,鳳蝶卻驚呼了起來“姐姐?我怎麼不知道?”
香袖笑了笑,道,“是又如何?”
“你承認就好,只是好姐姐,有一事我不明白,還請姐姐賜教!”
香袖道“你說”
“我想不通的是,姐姐爲何對老丁這麼樣言聽計從,照理說你們應該沒有什麼交情,不應該呀”
香袖臉色突然變得煞白起來,“黃先生何出此言,絕無此事”
黃俊大笑了起來,“你也不用瞞我了,剛纔老丁叫你把箱子交給鳳蝶,你爲何如此乖巧,想也不想便照做了呢?我想不通。可是現在我突然明白了,原來你是早知道老丁的身份了”
香袖冷笑道,“是又如何,黃先生不覺得你管得事太多了嗎?知道得太多對自己可沒什麼好處,叫我說,黃先生還是早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爲好,小心有不測之禍”
“我這個人呢,有一個臭毛病,什麼事都要求個明白,鳳蝶小姐把我請過來,一來我要對得起她給我的那些錢呀,還有,我來這裡這麼久,不喜歡什麼都不知道還老是被耍來耍去的滋味”
“你!好,好!”香袖咬牙切齒的道。
黃俊繼續道:“當初你勸我離開這裡,我以爲你是擔心我的安危,接着老丁也勸我離開這裡,我就覺得非常奇怪了。而且當我問老丁知道不知道你的時候,老丁居然說不知道。這就由不得我不懷疑了。爲何你們兩個人說的話這麼有默契呢?而且時間上配合的恰到好處,更奇怪的是,老丁自稱跟鳳蝶的父親關係非常親密,可是卻不知道你的存在,你覺得這樣的鬼話我會信嗎?從那時起,我就開始懷疑,我懷疑不但你和老丁是互相認識的,而且你們肯定早就已經勾結在一起,有所圖謀,可是,那時候的我並沒有想到,原來你們居然是父女,真是可笑,父親和自己的女兒在一塊來欺騙另一個女兒,這樣的事情真是好玩極了,我又怎麼能錯過呢?”
香袖怒道:“你不知道就不要亂說,事情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
鳳蝶卻坐不住了“你們都講得是什麼啊?怎麼我什麼都不知道,原來你們還有這麼多的事情瞞着我,好啊,我這個主人當的可真是窩囊”
老丁突然沉重的嘆了口氣,道“好了,黃先生,老朽認輸了,就不用再逼小女了。此事是老朽一人之錯,與他人無關,黃先生意欲何爲?”
香袖臉色並不太好看,“爹,你不用這樣”
“唉,老了,長江後浪推前浪,黃先生是何人門下,老朽許多年不問世事,倒是孤陋寡聞了”
鳳蝶走到了老丁的面前,仔細的打量了半天,“你,你真是我爹?”
“好姐姐,我可以保證,不但你這個爹是真的,便是你這個姐姐,也絕對假不了”黃俊含笑道。
“哦?如果他真是我爹,爲何要藏頭露尾,還和外人合着夥的來欺騙我?”
老丁沒有答話,只是看着鳳蝶,道“孩子,你可知在你手上的盒子裡頭裝的是什麼呢?”
“我不知道”
“既然如此你爲何這麼急迫的想要得到它呢?”
“哼,這是父親留下來的東西,爲什麼要給你們,我不相信你是我爹,我也不相信這個女人是我姐姐,黃先生,我不明白,我出錢叫你來幫我,爲何反而同外人來一起來跟我作對!”鳳蝶惱怒的道。
黃俊悠然的道“小姐這可冤枉我了,我可是幫了你的大忙,不但將你父親活生生的送到你的面前,而且還多出了一個姐姐,買一送一也不過如此,小姐爲何還這樣責怪於我呢?”
“你也不用光揀好聽的說,我只想知道你們意欲何爲”鳳蝶突然平靜了下來。
黃俊皺緊了眉頭,道“這個問題,我替他們來回答”
“哦,你知道答案?”
“自然,小姐從一開始就對我的能力產生懷疑,到了現在還要問我這樣的問題,唉,真是讓我好傷心啊”
“好了,你也不用廢話了,有什麼廢話說吧”
“既然如此,我就爲小姐講一個故事吧”
“講故事?”
“不錯,一個非常好聽的故事哦”
鳳蝶似是顯得極不耐煩,道“我希望這個故事不是太長,因爲我現在沒有時間,也沒有耐心”
“姐姐放心好了,這個故事非常簡單,從前有一個父親,有兩個女兒。一個是親生的,一個是這個父親領養的,有一天,這個父親得罪了一個非常兇狠的強盜,這個強盜對這個父親說,他要在某時某日去找父親算賬,父親非常害怕。想帶着兩個女兒一起逃跑,可是這個父親想了一下,又害怕這個強盜沒找到自己會這樣一直的窮追不捨。爲了一勞永逸的解決這個問題,父親冥思苦想,終於想到了一個非常好的主意”
“哦,什麼主意呢?”鳳蝶突然來了興致。
“父親把自己親生的女兒送走了,然後自己便詐死,從此也消失了。這個家最後只剩下那個領養的女兒守着父親留下來的那點遺產,等着強盜來尋仇呢。”
“故事結束了?”
“當然沒有,現在的問題是,這個強盜一直也沒有來,然後父親的這個領養的女兒也一直在家苦苦的守候着,可笑她一點也不知道父親還有這麼一位可怕的對頭呢。這位父親後來又良心發現了,恐怕自己的這個女兒真的會被強盜殺死,於是化妝成一個乞丐,整天守候在女兒的周圍,想在暗子裡保護這位女兒。”
黃俊看了一下鳳蝶,“故事的結局是,最後這位父親的身份被女兒知道了,你可知道這位父親是如何的尷尬嗎?”
鳳蝶聽完,並沒有說話,半天,嘆了一口氣。老丁卻再也無法保持沉默了
“孩子,這件事,是我不對”
鳳蝶臉色異常平靜,道:“我只想知道,這個箱子裡面裝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老丁欲言又止,半天,終一道:“這個箱子裡面的東西,還是不要看的好。最好,把它扔到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再也不要讓它出現在人間,因爲它的確是一個不祥之物”
“哦,這箱子裡面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呢?我倒是很想知道”黃俊興致勃勃的看着老丁。
“其實這個箱子裡面是什麼,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當年,我們闖入那個墓穴裡面,搜尋了好久,除了墓主的屍體之外,別無他物。我們自然是非常失望。但無可奈何,打算就這樣退回去。在我們返回的那個甬道上,在一個小石室裡面發現了這個箱子,就順便將它帶了出來,怎料,正當我們快退出墓穴的時候,那東西突然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我還記得它的模樣,黑乎乎的身體,臉上纏滿了綁帶,我可以肯定,它便是那間墓穴的墓主,可是當時的情況奇怪的很。要說起來,老朽闖蕩江湖這麼多年,什麼鬼怪沒見過,可是那東西卻陌生得很,似鬼非鬼,似人非人。若說是殭屍,那身手,那靈活的閃騰挪移,別說是死人,就是一般的活人恐怕也有所不及。更駭人聽聞的是,它殺人的方式也獨特的很,只是用那一雙空洞的眼睛盯着你,讓你不由自主的如同被吸入了黑洞當中,再也醒不過來了。當時的情況太可怕了,就在一轉眼間,所去的百多名好手倒下了一半,而且臉上的表情還顯得非常舒服,我一看如此詭異,便拼死朝着穴口跑去,它追之不及,被擋在了墓牆裡面,可是它的聲音我到現在還沒有忘記,那種聲音非常淒厲,又好似從九幽中傳來,空洞無比,讓人毛骨悚然,它對我說:“你跑不了的,你們一個都跑不了的,我會去找你們的”,這麼多年來,我一想到這句話便坐立不安,後來鳳蝶她舅舅死了,我就知道是它找來了。可是不知道它在哪裡,但我確信它已經離開墓穴了。”
黃俊沉思起來,“那你覺得它的目的是什麼呢?”
老丁嘆了一口氣,“剛剛開始我並不知道它的目的是什麼,可是現在我突然想明白了,它的目的,恐怕就是爲了這個箱子。”
“哦,那這個箱子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呢?這麼多年了,難道你就沒打開看過嗎?”
“沒有,雖然時間過去了這麼久,但我始終沒有動那個箱子,因爲我不敢,我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麼,誰知道里面會不會再跑出一個怪物呢”
“你說那個東西已經跑了出來,請你告訴我,它現在在哪裡呢?”
老丁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黃俊,“黃先生問這個問題做什麼?難道黃先生髮現了什麼嗎?”
黃俊對着老丁笑了一下,道“只是隨便問問而已,或者你也不知道那東西在哪裡?”
“的確我不知道它在哪裡,但我知道它就在我們的周圍”老丁望了望四周,緊張的道。
“哦?何以見得?”
“本來我並不知道的,但自從犬子遭遇不測之後,我突然意識到了,也許那東西已經潛伏進來很多年了,所以老朽行事不得不小心。”
香袖這時也開始害怕起來,“爹,要不我們走吧,離開這個地方”
鳳蝶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這一切的發生,在她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悲歡。
黃俊望了一眼香袖,笑道“當初你之所以不殺我,恐怕也就是想留下我來對付那個東西吧”
“不錯,若不是見你的道行還不錯,你早就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又怎麼留你這個只知道說大話的廢物”
“哦,呵呵,那謝謝姐姐手下留情,只是我不明白的是爲何最後還勸我走呢?”
“因爲我知道,我若是叫你走,你肯定不會走,相反我若是叫你留下你也肯定不會留下”
黃俊苦笑了一聲,道:“在你的心裡我難道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嗎?”
“難道我說的有錯嗎?”香袖得意的說。
黃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好了,你也不用演戲了,我想這箱子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你應該比黃俊清楚吧?”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爲何我會清楚呢?”香袖奇怪的問黃俊。
“因爲,你,就是老丁口中的那個東西,也就是那位從墓裡面跑出來的屍體。你可承認?”
老丁急了,道“黃先生,你一定搞錯了,香袖怎麼可能是它呢?她是我從小到大的女兒,這一點黃俊可以保證”
香袖嘲弄的看着黃俊,“黃先生現在黔驢技窮了吧,找不到那東西,就隨便栽髒陷害,哼,好拙劣的手段,你以爲別人會信嗎?”
鳳蝶幸災樂禍的道:“事情真是越來越好玩了,小女子很有興致聽黃先生分析分析”
黃俊只是靜靜的看着他們,“黃俊說這句話,自然是有根據的。香袖,你當初要殺我的時候,用的是什麼手法?”
香袖不滿的道,“這個本姑娘用不着向你報告。”
“哼,不敢說了吧。你當時看着我的眼睛,然後我就覺得天越來越黑,越來越黑,然後我覺得自己好像要被你的眼睛吸進去了一樣,我從來不知道有這樣的邪術。這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直到剛纔,老丁說的一句話讓我確定了你的身份”
“什麼句?”
“你可還記得老丁說那個東西是怎麼樣殺人的?如果你忘了,我可以提醒一下。對,也是用眼睛,用眼睛看着一個人,然後,然後這個人就倒了下去”黃俊慢慢悠的道。
老丁臉色大變,“黃先生,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了”
香袖未置可否,只是淡淡問道:“按照剛纔我爹的說法,那東西來此的目的本就是爲了那個箱子,既然如此,我不是已經得到了那個箱子嗎?如果我真是它的話,我就該遠走高飛,爲何還要把箱子交給鳳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