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清楚了白沉是怎麼把自己身體作成這幅德行,輕舞便開始研究起化解的方法,畢竟救人救到底……就算恢復不了武功,也不能頂着這麼一副加強版林妹妹的渣五脆皮身體奮鬥在這個高危世界。
“唔……他身體裡還有一股生機,也幸虧那股生機,要不然按照你描述的,這中毒如此霸道的話,當時本就受傷了的他,應該是抗不過的。”
天明偏了偏腦袋:“額,有一次子熙受傷,我把還生死餵給子熙了。”
輕舞:???
雖然這種強力補血丸子她還可以再搓,但問題是……這藥不能亂吃的好伐!不但生死關頭吃了就是催命的毒藥好伐!
等等!白沉現在還活着……那也就意味着當時的白沉要麼深受重傷,很容易死翹翹的那種,再或者……身中劇毒。
鑑於白沉的身份,後者更可能一些,還生死用於解毒,若是那種常年累月的慢性毒素攝入,所需要的時間也並非一朝一夕……若是毒尚未全清,的確有可能有藥性殘餘其中,化解一部分乍暖的作用還是極有可能的。
想到這裡,輕舞不由得感慨,果真是一雕一啄,皆有定數。
研究了幾日有了些思緒,奈何手頭沒有能用的藥材,又擔心小聖賢莊的安危,輕舞便又匆匆回了桑海,並吩咐顧知城四處收集所需要的藥材。
……
焚書那日,火勢很大,彷彿將雲彩都烤成了紅色,儘管早有準備,當不少儒家弟子,包括伏念都恨不得衝上去,將那一卷卷竹簡捧回。但都被身邊尚留理智同門與顏路拉住,最終只能死死的攢緊拳頭,盯着那熊熊燃燒的烈焰。
據說那一晚上,小聖賢莊到處都是嗚咽哽咽之聲。
李斯臉上依舊是那副從容不迫且帶着淡淡笑意,對着反往咸陽的馬車做了邀請的動作:“張先生,公主殿下,左護法大人,請吧。”
當然,對此輕舞表示……我可以騎雕,再不濟咱選擇騎馬行不?
雖然“請”了不少儒家弟子,趕赴咸陽,但車隊的速度依舊不慢。
當然,一路上,輕舞和星魂過的甚是悠閒,並且熱衷於秀恩愛,日常到李斯面前轉悠。
到達咸陽城外的時候,輕舞和星魂還頗爲意猶未盡,畢竟接下來估計他們就沒什麼時間秀恩愛,也看不到李大人那種雖然我很鬱悶但是要忍耐的表情了呢,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咦……”輕舞向人羣中看去,微微皺眉,是她看錯了麼?
“在看什麼?”
輕舞微微搖頭:“剛剛看到一個身影有些眼熟……但只是一晃而過,也許看錯了也說不定。”這個時候,劉季出現在這裡,怎麼看都非常不正常吧。
唔,話說石依不會真的嫁給這個劉季了吧……哪怕這個劉季極有可能就是漢高祖他老人家……而且長得痞帥痞帥的,但也改變不了這人足足比石依大了近二十歲的年紀的事實。
所以說,石依這究竟是受了什麼刺激,導致擇偶觀發生瞭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
回到咸陽,再怎麼不願意,輕舞還是回了咸陽宮,見了嬴政。
嬴政看到輕舞,無比激動,想要說什麼,終究卻又坐了回去,最終只嘆了一聲:“你回來了。”
輕舞微微點頭,她看着嬴政,眉頭不由得微微皺起,儘管嬴政的外貌依舊沒有多少變化,依舊是那副三十來歲的青年模樣,但輕舞卻恍然覺得……嬴政老了……他是真的老了。
與外貌年紀都無關。
而且他的精神狀態與神色情況,似乎……都很不正常。
輕舞微微抿脣,半響纔是緩緩道:“將手遞給我。”
嬴政似乎微愣,半響纔是將手伸給了輕舞。
輕舞將手搭在嬴政的手腕上,半響,兩人又默默的緩了手。
輕舞恍惚想起,在二十一世紀,有不少人都認爲嬴政是嗑藥嗑死的,當然,這種猜測還存在歷史上不少想要追求長生的皇帝身上。
輕舞緩緩道:“所謂的長生不老從來都是虛無縹緲的存在。而有的藥它也只能解一時之困,所要付出的卻是成倍的代價。”
嬴政微微斂眸,半響纔是緩緩道:“有的東西,你相信,它就存在。”他緩緩看向前方,許久之後纔是接着道:“這大秦還不能沒有朕。”
輕舞微微擰眉,語氣裡帶了幾分自己也說不清的情緒:“可那種藥你再吃下去,用不了幾年,你就……”說到這裡輕舞鄒然收聲,將頭偏到一邊。
“是麼……”嬴政斂眸:“原來還有幾年麼……已經,足夠長了……卻又不夠長。”說到這裡,嬴政忽然劇烈的咳嗽起來,臉色越發蒼白,半響之後咳嗽聲止:“舞兒……你回來吧。”
輕舞抿脣:“我回不來。”
嬴政嘆氣:“是……你回不來……也好,這樣也好。”
“舞兒……你告訴我……大秦,會亡麼?”
輕舞鄒然擡頭,不敢置信的看着嬴政,又緩緩低下頭,半響纔是緩緩道:“你活着就不會。”
嬴政神色清淡:“可我是人,所以一定會死。”生死兩個字在他口中彷彿在普通不過得。
輕舞微微握拳,半響纔是緩緩道:“爲什麼這麼問?”
嬴政輕輕的笑了,緩緩勾起脣角:“舞兒是不是覺得,我一統六國之後,站在這巍峨高厥之上,就看不清雲下阡陌?”他擡眸看着遠處:“六國遺留下來貴族手中依舊握有威望,只要登高而呼,就會有數不清的六國遺民紛紛呼應。”
“北部胡族雖然被打敗,卻並未消滅,過幾年便會捲土重來。南方百越之地也膠着不下,難以攻克。周邊還有許多國家虎視眈眈。”
“朝中大臣能看到卻只有六國已滅,國內一統。掙權奪利,結黨營私……”說到這裡,嬴政微微一頓:“扶蘇過於仁慈,於羣狼環繞之中,只會被分肉而食。胡亥陰狠……”嬴政微微皺眉:“就我有時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幹什麼。”
輕舞靜默,嬴政所言和她所想幾乎相同,簡單地說就是外憂內患,又無合適的繼承人,問題會隨着時間不斷放大,卻無法解決。
所以大壩總有一天會崩塌。
“我曾說,想給阿房,給你一個錦繡山河,盛世江山……然後帶你們走過這寸寸山河,看過這大好河山。”嬴政抿了一下脣:“可我做不到了。”
輕舞低眸,半響纔是又道:“你也說了,你只是一個人。”爲什麼偏要做人做不到的事情?
“最初還在趙國的時候,我想的是怎麼能活,而且活的更好。回到秦國,繼承王位之後,我依舊要考慮的是,依舊是怎麼才能夠活下去。”
“隨着我見過的人越來越多,走過的地方越來越多,看過的天地越來越遼闊,我想的便不再是怎樣活下去,而是該怎麼活,才能無愧於自己。”
“我第一次遇見你母親是十三歲那年。紅色的衣,黑色的發,在白茫茫的雪地之中,由遠到近,她說有的人,想要活下去,就只能腳踏白骨。”
“殺一人爲罪,殺十人爲惡,殺百人爲不赦,但殺卻千人萬人,就爲雄。”
“再遇你母親,是十九歲那年。”
“我說,我有個夢,想要她和我一起實現。”
“她說好。”
“然後,這個夢便不再是我的夢,它是你母親的,也是很多人的。”
“我們曾經因爲這個理由走到一起,然後又因爲其他的理由分道揚鑣,到最後,我已經不知道,是不是隻有我一個人還再堅持。”
“而它的意義……又究竟是什麼。”
“可不這樣活……朕又該怎麼活?”說到這裡,嬴政忽然緩緩站起,走向劍架,拿起劍架上的問天:“這天下……是朕選擇了它,還是這天下選擇了朕。”
“舞兒……”
“朕……只有這一條路可走。”嬴政抿了抿脣,半響纔是緩緩道:“除了阿房……朕這一生都不曾後悔。”
“只恨既牽連了她,又未長伴她……不過……以後的時間很長,足夠朕去懺悔了。”
嬴政忽然回望輕舞:“你和你母親一樣,不喜歡受到約束,朕自然也不會禁錮你……除此之外,朕還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
……
在殿外等候輕舞的星魂,看到輕舞出來,立刻就迎了上去,隨即擔憂的皺眉:“發生什麼事了麼?你看起來……不太好。”
輕舞微微搖了搖頭,半響纔是緩緩道:“放心……我沒事。”輕舞擡頭看向星魂:“嬴……陛下叫你進去,應該是有事情要吩咐,你先進去吧。”
星魂仍舊有些擔心,但看輕舞的確不像有大事情的樣子,纔是微微點頭,然後整理了一下衣服,走進大殿。
待星魂進去大殿之後,輕舞眉頭微皺,本想先離開秦皇宮回一趟陰陽家或去找葉諾,卻遠遠的看到一名宦官疾走而來。
宦官微微彎腰:“拜見公主殿下……十八皇子有請。”
胡亥?
輕舞一眯眼睛,想了想便微微點了點頭,去見上一面也無妨,畢竟很有可能事關小聖賢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