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芸峰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吳文卿的提問,因爲此刻他最擔心的是黃天聖女張瑩穎了,她爲黃天魔靈石被人盜走之事,情緒低沉,作爲同伴,邱芸峰也只是想陪着她在黑水潭的岸邊走走。可是張貞臨行前的那句若想要離開冰霜谷,就必須習得這套上乘的劍法,又深深的刺激着邱芸峰的內心,以他的性格,邱芸峰若沒有學會他傳授的幻影劍法,他又怎麼可能會放他們一行人離去呢?可是練了幻影劍,邱芸峰就等同於背叛了師門,背叛了蒼天,但若不練,張瑩穎又不能走出冰霜谷,從而尋找魔靈石的蹤跡所在······
“心法是不是就是一個快字?”
在吳文卿的眼中,張貞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不難看出,他也很想修習張貞傳授邱芸峰的這套劍法,可是邱芸峰卻不這樣認爲,因爲他覺得張貞是在故意刁難他。
“慢!“邱芸峰簡單明瞭的吐出了這個字。
“慢?怎麼可能,高人所施展的劍法快如閃電,心法怎麼可能會是慢呢?“吳文卿驚訝的望着邱芸峰迴應道。
“真的,他就給我說了一個慢字。“
看着吳文卿一臉的不相信,邱芸峰再次加重語氣給他解釋了一遍。因爲在邱芸峰看來,張貞他就是在故意刁難他們,如此之快的劍法,它的心法又怎麼可能是一個”慢“字呢,且還如此的簡單。
“慢?不對啊,他在傳授你劍法時明明說的是蒼天之劍法,講究以快打慢的。“
吳文卿敲打着自己的腦袋,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而邱芸峰則繼續陪着黃天聖女,還有行動不便的朱依依繼續前行着。邱芸峰之所以會道出幻影劍的心法,一來是因爲他覺得張貞的話不可信,哪有快如閃電的劍法,心法卻是一個慢字的,況且還如此的簡單,鬼才信他的話呢?二來則是他壓根就不想認他這個師傅,因爲養育他的是蒼天大地,他又怎麼可能會拜一位黃天魔物爲師呢?也就無所謂泄露不泄露他的獨門絕技了。
微風拂柳之下,張瑩穎心事重重的護着朱依依前行於黑水潭的岸邊,而邱芸峰則無所事事的跟在了他們的身後,掉隊的吳文卿還在沉思着張貞的話語。
“快,快到極致是什麼?“張瑩穎突然想到了什麼,迅速轉身,給邱芸峰拋來一句讓他有些猝不及防的話語。
望着張瑩穎一臉驚愕的樣子,邱芸峰支支吾吾的開口道:“能,能有什麼?快到極致,就是更快唄。“
“傻子!快到極致就是慢,你想想,就好比我現在站在這裡,想要去黑水潭的另一邊,以最快的速度一個來回,那麼我是不是就還站在原地?“張瑩穎一臉興奮的對邱芸峰開口道。
“那不還是快嗎?“邱芸峰一臉迷茫的迴應着張瑩穎的話,她興奮的臉頰上瞬間傳來了失望之色。
“你看好啦,我現在就要去黑水潭的對岸。“說完話後,張瑩穎一個瞬息,以極快的速度化作一道血紅的流光,在黑水潭的水面掠過一道光影后又回到了原地。
“剛纔你看見了什麼?“張瑩穎話語間眨巴了一下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
“能看見什麼?我看見你拖着血紅的流光尾巴,在黑水潭上一個來回,這樣的速度我也能辦到,只要體內擁有足夠靈力的人,皆可辦到,有什麼好顯擺的?“
邱芸峰有些迷茫的望着一臉期待的少女,講出了一句讓她瞬間心服口服的話語,讓她不得不瞬間低下了頭。
一旁的朱依依聽完邱芸峰的話後,猶如少女一般,抿着嘴”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並開口道:“真是一個木頭疙瘩。“
“行啦依依姐,木頭疙瘩都比他聰明。“張瑩穎話語間扶着朱依依,作出一副被氣壞的表情道。
“原來如此,高人就是高人!“
站在原地思考了很久的吳文卿,突然一臉興奮的大聲吼了出來,他的聲音也同時把離他一丈之遠的朱依依等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只見他掏出匕首,在身前緩緩的驅動着體內的仙靈氣息,然後開始比劃出各種招式,只是這樣的招式是他絕影族的招式,並非張貞今日在黑水潭上空所演練的劍法。
雖然吳文卿此時正緩慢的在空中比劃着他所施展的攻擊路數,但揮招之時,他的手臂之上明顯的出現了一道淡淡的幻影,只是迫於體內的靈力不足,他也就只能發揮出這樣的效果了。
“看見了嗎?大傻子!”黃天聖女從吳文卿的身上收回目光,冷冷的白了邱芸峰一眼。
“反正張貞教的劍法我不想學,我可不想背叛師門。“說完邱芸峰便快步繼續前行而去。
夕陽落下,夜幕中,朱依依交替成了楊和尚······
他們一行人再次生起火堆,圍坐於石桌前,因爲這幾個月他們都是這樣過來的,石桌原本只有一張石凳,但心靈手巧的吳文卿,又利用亂石,給他們每人都製作了一把石椅。
房間內張貞依舊點着他那一盞總是燒不完的油燈,孤獨的他,和門外有說有笑的衆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張貞的孤寂,一直以來都是衆人所好奇的,他心裡明明裝着嶽夢芸,卻又不着急去找她,因爲他之前說過,暗夜之地並非是有去無回的,那麼也就說明暗夜之地是有出口的。不過石桌前的衆人也猜測,他消失的這幾個月裡一定還沒有去找嶽夢芸,因爲今日日落之前,他還拿出香囊,在黃昏下睹物思人的看了許久。
次日,陽光重新鋪滿大地,衆人也從睡夢中醒了過來,一番相望後,唯獨少了吳文卿的身影,環顧一週之後才發現,此時他正盤腿於潭水之上,靜靜的修煉着體內的仙靈氣息。吳文卿之所以如此用功的提升着體內的靈力,旁人一看就知道,他是想要修煉張貞傳授的幻影劍法。
遠處,張貞正拖着長長的影子,站立於拂柳的最高處,一陣微風吹過,揚起了他捆紮發誓的白色絲巾,他孤寂的身影,彷彿與冰霜谷融爲了一體。
“芸峰,想要離開冰霜谷······”張瑩穎的話音讓邱芸峰收回了眺望的目光,但是她卻只把話講到一半就低下了頭。其實邱芸峰也知道她想講些什麼,她是想讓他和吳文卿一樣,認真的修煉幻影劍法,如若不然,她二叔張貞是不會讓他們離開冰霜谷的,可是她又不想爲難邱芸峰背叛師門,所以她才未把話講下去。
“好啊!我練就是,學會了張貞的真傳,我第一個殺的就是他這位黃天的魔物。“
其實邱芸峰說出這樣的話,是在爲自己找一個藉口罷了,因爲就算他學會了幻影劍,也不可能會是張貞的對手,更別說殺他了!
張瑩穎和朱依依聽見邱芸峰的講話後,皆是有些意外的看向了他,其實她們意外的並非是邱芸峰說出殺張貞之事,而是因他爲何會突然答應修習幻影劍的真正原因,但是邱芸峰卻沒有開口回答她們的心中所惑。因爲只有邱芸峰他自己知道,在冰霜谷相處的這幾個月以來,他早已經忘記了自己是蒼天弟子的身份,他們之間有的只是和諧的相處,況且他們被張貞困在此地,想要離開這裡,邱芸峰認爲他也是迫不得已纔會修煉幻影劍的。
折斷了木屋前的一根樹枝,邱芸峰對聖女開口道:“我不知道你們說的什麼快到極致就是慢,但我卻看見吳文卿那慢到讓人頭疼的招式,那我就慢點好了。“
張瑩穎肯定的對邱芸峰點了點頭,並未回答他的話語,但她臉上的開心之色,卻是隱藏不住的。
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後,邱芸峰運作一團體內的靈力於手腕之上,開始緩慢的舞起了手中的樹枝。他本想慢,可體內的仙靈氣息卻帶動着他的手臂,有節奏的揮舞了起來,不時他的身體表面,也出現了一道道虛無的幻影。
片刻劍盾成形,劍雨也熙熙攘攘的掉了下來。
邱芸峰快速收起手中的枯枝,一臉茫然的停下了快速揮舞的手,因爲他明明是在緩慢的舞劍,可爲何他的手臂又會如此不聽使喚的揮舞着枯枝,還揮出了他所熟知的兩招劍法?
“無招勝有招,有時候就是這樣,你想快,快不了,你想慢,又慢不了,當你能靈活的駕馭快和慢之時,便可施展出幻影劍法的真正威力!心法是你傳授給絕影族那盜賊的?”
邱芸峰不知張貞何時來到了他的身邊,他一臉平靜的給邱芸峰講解着幻影劍法的關鍵點,並且還略帶責怪之意的望了一眼正在潭水上打坐的吳文卿。
邱芸峰本想開口解釋,但張貞卻不屑與他講話,而是快步回到了木屋。
轉眼過去了半年,邱芸峰他們也迎來了冰霜谷最寒冷的季節。他不知折斷了多少根樹枝,來練就張貞所傳授的劍法,但始終都駕馭不了極慢與極快的攻擊路數,空有體內一身充沛的靈力,卻發揮不出幻影劍的精髓,邱芸峰也有些沮喪的認爲,或許他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蠢的連個木頭疙瘩都不如。
“呀,呀,呀······“
隨着吳文卿的一陣怒吼,三道銀白的光芒在邱芸峰的眼前一閃而過,他的三道身影也停留在了空中,隨之一顆碩大的柳樹,被他手中的利刃割成了三段。
這半年來吳文卿的幻影劍法倒是提升了不少,不過他因爲沒有坐騎,體內的靈力雖然也在不斷的匯聚變強,但幻影劍劍法虛虛實實的攻擊路數,讓他每次施展一次之後,就必須停下來打坐恢復靈力。
半年來張瑩穎倒是把幻影劍的攻擊路數拿捏的非常之準,此時的她,已經能夠熟練的掌握並運用幻影劍的精髓,奈何她手中的迴旋彎刀卻發揮不出最大的威力,她說迴旋彎刀乃是認主之物,有感情,她不想改用佩劍,且她之所以習練幻影劍,就是想在張貞那裡爭得一個放她出谷尋靈石的籌碼。期間,她也多次乞求張貞放她出去,可是張貞一口咬定,除非邱芸峰習得幻影劍法,否則誰也別想踏出冰霜谷半步。
“芸峰,你到底要練到什麼時候?“
張瑩穎和往常一樣,不耐煩的催促了邱芸峰一聲,他在她期待的雙眼中,再一次給了她失望的神色。半年來,邱芸峰確實一直按照張貞所教授的動作要領學習幻影劍法,可是不知爲何,他卻始終都施展不了幻影劍法的精髓,也讓他很是泄氣,可是爲了能走出冰霜谷,邱芸峰自認爲他已經盡力了。
當邱芸峰舉起手中的枯樹枝,準備再練一次劍法之時,可這時張貞卻滿面春風的向他走了過來。
“幻影劍的精髓我想你已經領略到了,你們隨時都可以離開我這裡。“張貞靠近衆人之後,一臉得意的望了愛徒一眼,對衆人開口道。
“什麼?”衆人皆是一臉的驚愕,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說邱芸峰已經學會了幻影劍,我理當兌現諾言,放你們出去。”張貞再次肯定的開口回答着衆人。
在衆人的眼中,邱芸峰明明就沒有熟練的掌握這套劍法的精髓,他們都以爲是張貞看邱芸峰實在是太蠢,便給自己一個臺階下,所以才這樣做的!
不過對於少年一行人而言,只要能出去就好,衆人在明知邱芸峰沒有學會幻影劍的情況下,也都沒有開口拆穿他,因爲他們已經在這裡呆了一年多了,哪怕是進入暗夜之地也好。
“穎兒你過來。”張貞不想理會衆人的疑問之色,而是讓他的侄女走到他的身邊去。
張瑩穎不解的靠近了她二叔的身旁,並小心翼翼的望了他一眼。
張貞見侄女靠近後,帶着慈父般的面容,拍了拍她的臂膀,道:“冰霜谷雖然也在暗夜之地中,但是這裡四季分明,又有着食物來源,你可以留下過着與世無爭的日子,如果你願意,二叔將永遠也不解除上空這道束縛你們去路的屏障。”
“不,二叔,我一定要離開,我要尋得魔靈石的下落,黃天的千萬子民還等着我呢?”張瑩穎堅定着要去尋找魔靈石的蹤跡,也就直接開口拒絕了張貞的好意。
“你知道袁千讓你進入暗夜,來找我尋魔靈石所付出的代價是什麼嗎?”
“我知道,是肝腸寸斷,生不如死的代價,可是那又有何妨?爲了黃天陣營能夠世代延續下去,即便是我張瑩穎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況且二叔你不是也說袁千前輩根本就是察言觀色之人,他所卜算的結果也不一定準確,不是嗎?”
聽完侄女堅定的回答後,張貞臉露痛苦之色的緩緩閉上了眼睛。他當然知道袁千口中的肝腸寸斷生不如死的代價是什麼,只是他不想讓他侄女太早知道罷了。
“袁千能卜算這樣的結果,我張貞又何嘗不能略知一二呢?穎兒,一旦開始,就沒有回頭路了。”
衆人也不知道張貞他是怎麼了,此時竟然如此的關心張瑩穎,不過也難怪畢竟她是他的親侄女。
望着張貞一臉的痛苦之色,直覺告訴張瑩穎,一旦她踏出冰霜谷,就必將迎來兇算口中那肝腸寸斷生不如死的代價,可是這代價又指的是什麼呢?她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