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最對不起的人是你

兩天以來霍俊每日裡陪着裴毓敏在農莊裡散步遊玩,興之所至的時候甚至還會換上工作服跟着工人們到田裡勞動一番。漸漸地裴毓敏的臉上開始不時地露出笑容,心裡的愁情煩緒似乎也消減了很多。

這日傍晚,負責農場食堂的張慶柱和李翠花夫妻兩個在廚房裡忙碌,一陣陣農家飯菜的香氣散發到空氣之中,引得勞作歸來的工人們禁不住饞涎欲滴地紛紛換衣洗漱,圍坐在院子裡等候開飯。

李翠花嘴裡大聲嚷嚷着端了幾盆菜出來,衆人便紛紛動手盛飯裝菜,邊吃邊讚不絕口。

霍俊與裴毓敏也坐在衆人之中,跟他們一起享用美食。霍俊看着裴毓敏臉上日漸增多的笑容,心裡愈發高興,便不時地談笑風生,妙語如珠。

李翠花將一塊骨頭放進嘴裡咬了一口,笑嘻嘻地開口道:“霍二哥這次來農莊,心情與以前是大不相同啦!啊!”

衆人鬨笑着紛紛附和。

李翠花受到鼓舞,又裂開嘴笑道:“話說二哥與毓敏嫂子什麼時候把大事辦了呀?到時候咱們莊上要殺雞宰羊大肆慶祝一番,大夥說是不是啊?哈哈哈……”

霍俊聽着衆人的鬨笑,便將得意的目光望向裴毓敏,卻見心上人宛如少女般羞澀地垂首不語,臉頰上現出緋色的雲霞。

第二天上午,霍俊和裴毓敏二人正跟着工人們一起在田裡勞作,李翠花忽然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

一個工人笑嘻嘻地跟她開玩笑道:“怎麼了翠花姨?午飯做好了咋地?這麼着急趕過來是叫我們回去吃飯嗎?”

李翠花放開大嗓門吼道:“吃吃吃!你這臭小子就知道吃!這才幾點啊你就要吃!我是來叫霍二哥的!”

霍俊聞言笑道:“怎麼了翠花?有事嗎?”李翠花道:“是你大嫂來了!說是在家裡呆着悶得慌,來農場散散心!”

霍俊道:“是嗎?大嫂今天這興致倒是挺高的呢!翠花,你趕快回去多做兩個菜,我大嫂她可能吃不慣咱們這裡的大鍋菜!”

李翠花笑道:“這個我倒是料到了!老張已經去準備了!你跟毓敏嫂子快點回去吧!”

霍俊放下手裡的工具,走到裴毓敏身邊道:“大嫂來了,毓敏,咱們先回去吧!”

裴毓敏心中忽然慌亂起來,卻也只好點點頭,跟在他身後朝着宿舍區走去。

賀雅嫺身穿一套青色的名牌休閒裝,腳上穿了一雙白色的運動鞋,整個人看起來充滿了青春的氣息,一點也不像是奔六十歲的女人。

霍俊遠遠地開口笑道:“哎呀大嫂啊!你怎麼來這裡了?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好叫他們多預備幾個菜!”

賀雅嫺笑道:“我也是一時心血來潮,在家裡呆着實在是沒啥意思,想着你們在這裡,就過來湊個熱鬧!說實話好久沒吃到翠花做的菜了,還真是怪想的!”

霍俊道:“原來大嫂也愛吃這大鍋菜啊!我剛剛還叫翠花添兩個菜呢!哈哈哈!”

說話間他與裴毓敏二人已經走到賀雅嫺身邊,霍俊笑吟吟地將裴毓敏拉到自己身前道:“毓敏,這就是大嫂!過來見見吧!”

裴毓敏心中忐忑,卻也只得硬着頭皮伸出手去道:“大嫂你好,我是裴毓敏!”

賀雅嫺笑眯眯地握住她的手道:“毓敏你好!很抱歉直到今天才跟你見面,這都怪霍俊,早就該帶着你到家裡來做客的!”

裴毓敏訕訕地笑了笑道:“大嫂您別這麼客氣了!快進屋裡歇息一下吧!”

賀雅嫺道:“好的,咱們就進去吧!對了毓敏,你在這裡住得可還習慣嗎?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就別客氣,儘管提出來,我們一定會盡力滿足你的!”

裴毓敏道:“您客氣了!這裡山好水好空氣也好,還能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賀雅嫺親切地拉着她的手走進房內,又讓座又倒水地殷勤招待,態度熱情又禮貌客氣,言談話語間盡顯其女主人的身份。

裴毓敏心中的不自在之感進一步加深,只得強打精神應付着這個充滿優越感的高高在上的女人。

午飯後,霍俊正想安排賀雅嫺休息,她卻藉口吃得太撐提出要與裴毓敏一起出去散散步。霍俊微笑地望向裴毓敏,後者心中雖是百般不願意,卻也只得做出情願的樣子陪着她一起走了出去。霍俊遠遠地望着二人漫步在小徑上的身影,想當然地認爲自己這個如慈母般的長嫂一定是在跟心上人閒話家常,心中竟充滿了甜蜜的情意。

下午,賀雅嫺告辭離去,霍俊則興致勃勃地拉着裴毓敏到果園裡摘果子,根本沒有注意到裴毓敏臉上那越來越勉強的神情。

晚飯後,霍俊一如既往地陪着裴毓敏散步。

裴毓敏沉默了好久,終於嘆息着開口道:“霍俊,我活了半輩子,現在想來平生最對不起的人竟然是你……”

霍俊一驚,停住腳步問道:“毓敏,你爲什麼這樣說?你是什麼意思?”

裴毓敏轉身不看他,語調傷感地說道:“二十幾年前,我無視你的感情,與樑旭走進了婚姻的殿堂,害得你年華虛度,孤苦半生;而今,我恐怕還是不能將自己完整地交給你,做你的女人,畢竟……我們之間隔着雨欣和天成這兩個孩子。雨欣是我心頭永遠的傷痛,因爲我的獨斷專橫葬送了女兒一生的幸福。試問如果我們真的走到一起,我該如何面對天成?我怎麼能忍受看着霍天成與別的女孩兒恩愛幸福卻不顧及自己女兒的痛苦而與他的叔叔結合到一起?霍俊,我做不到!……所以,霍俊,我請求你原諒我的自私,原諒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我懇求你忘了我,不要再將心思浪費在我的身上,我不值得……”

裴毓敏說到這裡已經是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霍俊急了,雙手抓住她的肩頭急促地問道:“毓敏!你爲什麼忽然又跟我提起這個?是不是大嫂她跟你說了什麼?!”

裴毓敏急忙打斷他道:“不!這不關別人的事!都是我自己的想法!霍俊,對不起,你忘了我吧!”

說完她深深地看了滿臉悲傷地呆立當場的霍俊一眼,終於狠了狠心小跑着回到自己房間裡,默默地將隨身物品收拾好,早早地關燈睡下。第二天一早,裴毓敏裝作看不見霍俊蒼白麪頰上的悲傷與無助,坐上了農莊上進城送貨的小貨車,返回了玫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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