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萍的婚事一定,她就足不出戶,專心繡起嫁妝來。不過,高青看得出,她雖然已經放下了對東方語的思慕,但心裡或多或少都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無法做到完全忘卻。高青知道,這一切只有靠時間來解決了!
而東方語在高青和高萍兩姐妹離去後,把自己關在書房裡三天三夜,再出來時,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家裡的丫環發賣的發賣,遣散的遣散,不留一人。至於習秋和紫櫻,看在她們伺候自己一場,已不是清白之身的份上,東方語給了兩人每人一千兩銀子,發還賣身文契,讓她們各自歸家,尋一良人出嫁。
這個決定讓習秋和紫櫻如遭雷殛,慌亂無措的朝東方語跪下,嚶嚶哭求,習秋還發誓般說道:“公子爺垂憐,奴婢不求有名有份,只求一生一世伺候公子爺。奴婢生是公子爺的人,死是公子爺的鬼!公子爺,求求您,不要趕奴婢走。”
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樣子,任是再鐵石心腸的人也不由得動容,但東方語卻絲毫不爲所動。習秋和紫櫻看他這個樣子,心下哪還有不明白的?看來公子爺是打定主意要這樣安置她們兩人了!難道就爲了那位女扮男裝過府的“箐少爺”?這怎麼可能呢?
紫櫻猶不死心,大着膽子擡頭問道:“公子爺,您這麼做,可是爲了那天來府的‘箐姑娘’?您準備娶她做當家主母嗎?”
猛一聽到紫櫻之言,東方語有種被看破心事的羞惱,還有種下不來臺的感覺。不過面上倒是丁點未露。只是眼神像兩柄利劍直射紫櫻,神色陰晴不定地說道:“是與不是,還輪不到你這個做奴婢的來質問吧?”
紫櫻心下一片澀然,恭恭敬敬的給東方語磕了個響頭,語帶哽咽的說道:“公子爺說的是,奴婢逾矩了!既然公子爺主意已定,奴婢恭敬不如從命,多謝公子爺一番好意!奴婢這就去收拾行李。準備歸家。”說完,紫櫻毫不猶豫的站起來,轉身就走。
絲毫不拖泥帶水的動作把個習秋看得怔愣半晌,這…這…這和兩人先前商量的怎麼不一樣啊?容不得自己多想,習秋朝東方語磕了個頭,匆匆忙忙爬起來,慌慌張張向紫櫻追去。
東方語如釋重負般呼出一口氣。心裡輕鬆不少,因爲他終於再次有了面對高青的底氣。殊不知,紫櫻卻給了他一個沉重的打擊。
習秋火急火燎的輦上紫櫻,沒好氣的問道:“你怎麼啦?怎麼會答應公子呢?咱們先前不是都商量好,要…唔…”
話說到一半,嘎然而止,原來她的嘴被紫櫻捂住了。紫櫻張目四顧。見不遠處有幾個婆子正賊頭賊腦的向她們望來,她忙壓低嗓音在習秋耳邊輕聲說道:“這裡人多眼雜,不是說話之地,咱們先收拾行李出去,我再告訴你我們該怎麼辦。”
習秋看到紫櫻眼裡一閃而過的寒芒和不甘,忙不迭的點點頭,同紫櫻相攜離去。等兩人出了東方府,住進悅來客棧的人字一號房,紫櫻纔將自己的想法告訴習秋:“本來我想着‘一夜夫妻百日恩’,公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念在咱們伺候他一場,不會將事情做絕。沒想到,他竟是一絲遲疑也未曾有,毫不留情的讓咱們出了府。”
稍做停頓,紫櫻喝了口水,才又開口:“習秋,你甘心嫁給一個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夫嗎?我是不願的。而且…”說着說着,她忽然一臉慈愛的撫摸着自己的肚子,綻放出母性的光輝:“我更不會讓公子爺的孩子成爲一個農戶!”
習秋“啊”的尖叫出聲,不可置信的看着紫櫻。結結巴巴的問道:“你…你…你是說你懷了公子爺的孩子?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一點兒也不知道?對了,你爲什麼不將這件事告訴公子爺?你到底有什麼打算?”問題一個接着一個往外蹦,把紫櫻問得是應接不暇。
擡起手,做了個“停止”的動作,紫櫻翻翻白眼,小聲說道:“孩子是三個月前公子爺喝醉酒後有的,我買通了徐媽媽,早就沒喝避子湯了。之所以不告訴公子爺,是因爲我知道,公子爺不會留下這個孩子。你以爲我是危言聳聽嗎?咱們伺候公子爺這麼多年,你還不瞭解公子爺的爲人嗎?他是絕對不允許在嫡子出生前生下庶子的。我答應出府,還有個原因就是,我不想讓這個孩子揹負一個‘婢生子’的罵名,我要以良民身份重新入府。”說到後來,紫櫻的音量越來越高,情緒也越來越激動。
習秋已從剛開始的驚愕變得平靜下來,她看了看雙眼放光,滿臉亢奮的紫櫻,不無擔憂的說道:“你接下來準備怎麼做?既然瞭解公子爺的爲人,你又如何才能以良民身份入府,還保住孩子呢?”
妖嬈一笑,紫櫻神神秘秘的說道:“當然是找在公子爺面前說得上話的人囉!習秋,如果我能如願,定會幫你也心想事成的。好了,天不早了,洗洗睡吧,明天你就知道我怎麼做了。”
習秋蹙眉沉思了一會兒,想到紫櫻的提議,她不由得怦然心動,這可是自己長久以來心心念唸的事,若真能成,她就可以過上錦衣玉食的日子,享盡一輩子富貴榮華了!想到這裡,她的心中是一片火熱,久久無法自已。看到習秋滿臉興奮的樣子,紫櫻撇撇嘴,闔上眼,翻身睡去。
第二天,晴空萬里,紫櫻和習秋一大早起來,吃過早餐,出了客棧門就朝高青家走去。彼時,高青正喝着白粥,吃着花捲,津津有味的看着高鬆與高槿打拳呢!
出門後,望着自己越走越熟悉的街道,習秋瞅了瞅紫櫻,忐忑不安的問道:“紫櫻,咱們這是去哪兒?你不是說要找在公子面前說得上話的人嗎?可是這不是回府的路嗎?”
斜睨一眼習秋,紫櫻笑眯眯的說道:“不是回府,而是要去隔壁高大人家。”
習秋這才恍然大悟:“你…你是要直接去找‘箐姑娘’?”
搖搖頭,紫櫻湊到習秋耳邊,悄悄說道:“我怎麼會那麼莽撞?你還記得被公子送到高家的瑞珠嗎?咱們得打聽清楚再行動纔是。”
“啊,原來是這樣。嚇死我了,還以爲你要直接找上門呢!”拍拍胸口,習秋吁了口氣。紫櫻沒有答腔,而是加快步伐向前走去,習秋也息了聲,悶頭走路。等兩人來到高家後門,拜託婆子叫出瑞珠,兩人已是香汗淋漓,氣喘吁吁。
看到習秋和紫櫻來找自己,瑞珠很是詫異。在得知她們的來意後,瑞珠將頭搖得像撥浪鼓,說什麼也不把高家,特別是高青的事情詳細告之。
沒想到出師未捷,紫櫻和習秋都有些吃驚。紫櫻目光灼灼的盯着瑞珠,有些焦急的說道:“只是打聽一下那位主子的爲人,你怎麼一句也不肯說?你可別忘了,當初是誰救了你一命的。”
瑞珠此時額頭已冒出一層細汗,聽到紫櫻所言,臉色一紅,支支吾吾半晌,才用蚊子般細小的聲音吶吶說道:“不是我不願說,而是我不敢說,要知道內院的蘇媽媽曾經告誡過我們‘內言不出,外言不入’,若是讓她知道關於那位主子的言辭是我傳出去的,到時候我不死也得脫層皮。所以,兩位好姐姐,請不要爲難我好嗎?”
見瑞珠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習秋和紫櫻都感到有些束手無策。突然,紫櫻靈光一閃,捉住瑞珠的手小聲說道:“你還在找你的小弟嗎?我知道賣掉他的那個牙婆現在在哪裡?”
瑞珠猛得擡頭,面現激動,將紫櫻的手攥得緊緊的,迫不急待的問道:“真的?你沒騙我?”
紫櫻很肯定的點點頭。見此,瑞珠沉默良久,然後好似破釜沉舟般說道:“好,我答應你,不過得抓緊時間。”紫櫻和習秋相視一笑,急忙認真、仔細詢問起來。
一個時辰後,紫櫻和習秋有些呆滯的望着瑞珠遠去的身影,只感到喉嚨裡一陣乾澀。她們做夢也沒想到那位主子竟然是這樣一個殺伐果斷的人!
習秋打了個寒戰,扯扯紫櫻的衣袖,吞吞吐吐的問道:“你還要去找她嗎?看樣子她可不是個好說話的主。別到頭來,咱們竹籃打水一場空啊!”
紫櫻久久未能回神,她整個人還沉浸在瑞珠所道出的消息裡。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的神情變得越來越堅定,說出的話也帶着一種義無反顧的味道:“俗話說‘爲母則強’,我不爲自己,也得爲肚子裡的孩子考慮。從瑞珠話裡,我得到一個訊息,那就是這位主子是個善惡分明的人,她不會無緣無故找人麻煩。我想,只要我好好求求她,她定會幫我的。”
看着像變了一個人的紫櫻,習秋無奈笑道:“既然你有了決定,就照你想的去做吧!但願咱們能心想事成。”
紫櫻點點頭,折身朝前門走去。聽到門房來報,高青有一瞬間的迷惑和呆愣,還反射性的問道:“東方大哥也來了嗎?”得到否定的回答,高青更是百思不得其解。想了想,便吩咐石榴去將人帶到書房,她會在那裡見她們。
擅自來找高青,紫櫻和習秋心裡沒有一點忐忑是不可能的,但爲了兩人今後的富貴榮華,她們還是鼓起勇氣踏進了高青家的大門。
ps:
清明時節雨紛紛!掃墓、祭奠,願逝去的親人在另一個國度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