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高大成一家在上延鎮,高大山這回就沒有跟着同行。高青因跟三個姐姐已打好招呼,所以這次她把羅萬里、高小天、宋鐵鎖都帶上了!
宋鐵鎖趕着馬車,羅萬里、高小天對夏瀾是打心眼裡犯怵,所以他們倆都陪坐在宋鐵鎖身邊。於是車廂裡就只坐着高青和夏瀾兩個人。
一上車,夏瀾就閉上雙眼假寐,高青興奮地拆開袁安給她的信。一看,頓時猶如一盆冷水澆下,原來信裡特別告誡她“不許對餘紅瑤做出過激之事,現在還沒有到圖窮匕見的時候,若餘紅瑤提出什麼要求,儘量滿足她!千萬不可衝動行事,切記!切記!”
高青三兩下就將信撕個粉碎,雙手插腰,滿心鬱氣讓她仰天咆哮:“賊老天,臭老天,既然不想讓我收拾她,又何必把她送到我面前呢?你特麼的到底是什麼玩意兒?啊……?異世暗皇!”
“轟隆”一個炸雷響在頭頂,高青的身子瞬間一矮,很沒骨氣地往夏瀾懷裡躲去。不一會,傾盆大雨將馬車的車頂打得“咚咚”作響,高青嘴裡嘟囔着“嚇我一跳,原來是下雨啊!”從夏瀾懷裡伸出了腦袋。自始至終,夏瀾無絲毫異動。
雨勢越來越大,道路又泥濘不堪,走了一小段路後,宋鐵鎖看到路邊剛好有一個破廟,便連忙將馬車趕到破廟裡避雨。高青透過厚重的雨幕看了看,這個破廟很小,盡是破敗的殘垣斷壁,大殿是唯一可以避雨的地方。
將馬車停好,高青穿上蓑衣、戴上斗笠,隨着宋鐵鎖、羅萬里、高小天進入破廟的大殿。夏瀾執意留在馬車上。問她爲什麼?答曰:“馬車舒服!”
當高青四人進去後,看到大殿裡已經有了不少避雨的人,三個一堆,五個一夥的,正竊竊私語。宋鐵鎖仗着身高優勢將整個大殿掃視了一圈,發現大殿的右下角還有塊空地。剛好夠四人容身,便護着高青向那邊走去,羅萬里、高小天隨後跟上。
高青是個隨遇而安的性子,加上她現在是做男孩打扮,因此她也不講究,脫下蓑衣往地上一鋪。一屁股就坐了下去。宋鐵鎖坐在她的左邊,羅萬里坐在她右邊。高小天與她相對而坐。其他避雨的人偏頭向高青他們張望一眼,見是一羣半大不大的小子,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便收回視線,繼續竊竊私語。
春寒料峭,外面又下着雨。大殿四周通風,雖是坐在角落裡,但高青仍感覺到身子微微有些發冷。便看着宋鐵鎖說道:“鐵鎖哥,能不能找點乾柴生個火呀?我覺得好冷哦!”
離他們不遠的一個莊戶人聽到高青的話,“呵呵”笑着說道:“臭小子,乾柴可不好找,沒見外面正下着雨嗎?要是覺得冷,就讓你哥抱着給你暖暖,生火是別想了!”
高青聞言,小臉一垮,早知如此,還不如跟夏瀾窩在馬車裡呢!突然靈光一閃,她恍然大悟,夏瀾肯定早就料到這個情況,所以纔不下車的!嗚…爲毛不提醒她一下?不過,這麼冷下去可不是辦法,會生病的!
眼珠滴溜一轉,高青朝宋鐵鎖耳語幾句,宋鐵鎖猶豫了一下,便站起身朝大殿後面走去。轉了一圈回來時,手裡多了一塊破門板和幾個破窗框。先前出聲的莊戶人看見,急忙說道:“哎呀,死小子,廟裡的東西怎麼可以亂用?那可是對佛祖的不敬!”
原來大藺朝信奉佛教,百姓們對佛祖非常虔誠,凡是屬於寺廟的東西,即使讓它破敗腐爛,也不會動用一分一毫,所以這個莊戶人對於宋鐵鎖的行爲纔會加以阻攔和斥責。
高青打了一個大大的“啊嚏”,揉揉發癢的鼻子,朝那位莊戶人笑嘻嘻地說道:“大叔,都說佛祖樂善好施,普渡衆生,用他老人家一塊破門板、幾個破窗框,我想他老人家是不會怪罪我們的,您說對不對?”
莊戶人吶吶地說不出一句反駁之言,若說不對,豈不是說佛祖不樂善好施、普渡衆生?若說對,又與自己一貫的理念相悖,他被問住了!高青可管不了這麼多,示意宋鐵鎖將門板和窗框拆掉趕快生火。
大殿裡的其他人都愣愣地看着宋鐵鎖的動作。這時一個年約四十許,面容和藹,蓄着淡黃色鬍鬚,身穿淡藍色平布直裰,頭戴東坡巾,一副文人模樣的男子走到高青四人面前,直視着高青笑呵呵地說道:“不知老夫可不可以借小哥兒的火取取暖?”
高青見這個中年文人越過宋鐵鎖、羅萬里、高小天,直接盯着自己發問,便感到他定是看出了什麼!頓了一下,忙站起身朝中年文人做了個揖,恭敬地說道:“先生客氣了,先生請!”
中年文人看着高青的做派,眼底一抹激賞之色閃過,大大方方地接受了高青的行禮,泰然自若地坐到了高小天身邊。一番動作下來,如行雲流水,透着大氣與疏朗。高青心頭一凜,這個人不可小視!同時,心中也升起了一絲對這個中年文人的好奇!
火光熊熊,高青全身暖意融融,舒服地喟嘆一聲,她眨巴眨巴大眼,終於開口向中年文人問道:“先生這是從哪兒來?往何處去呀?”
中年文人看了高青一眼,好笑地說道:“我從來處來,往去處去,小哥兒呢?”
高青心裡白眼連翻,這跟沒說有什麼區別?但面上還是笑盈盈的:“哈,先生的禪機好深奧傾非魔!我嘛,跟幾個哥哥去上延鎮走親戚,沒想到老天爺不作美,竟下起這麼大的雨阻住我們的去路。不過,也因了這場雨,我們才能和先生相識,說起來還得感謝老天爺纔是!先生以爲然否?”
“哈哈…小哥兒此言正合我意啊!可不就是因爲這場雨,才讓老夫認識了小哥兒嗎?不錯,不錯,真是不錯!”邊說邊摸着山羊鬚邊看着高青連連點頭。
高青納悶了,她並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什麼可笑之處,也沒有值得可稱讚的地方呀!而且他爲什麼還要看着自己連連點頭呢?好像是看出了高青的疑惑,中年文人不再吊她味口,小聲地朝她說道:“老夫姓蔣名昕,字通明,是夏老爺令老夫專門在此等候小公子,以後聽憑小公子的差遣。”
蔣昕的話一說完,高青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臉平靜的他,好半晌纔回過神來。等等,他那話是什麼意思?以後聽憑她的差遣?她何德何能可以差遣他?
突然想到那封被她撕得粉碎的信,一口氣憋在喉嚨裡,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她總算明白這個蔣昕爲什麼會在此等候自己,以後也跟着自己了?說來說去,不就是夏老爺擔心自己會衝動行事,去對餘紅瑤展開報復嗎?這是給自己安插了一個“監護人”,好隨時約束、監視自己,不讓自己隨意行事呀!嗯哼,她就那麼令人不放心?就這麼不相信她?簡直豈有此理!
知道了蔣昕的真實身份和來意,高青變得隨意許多,雖然不乏恭敬,但卻少了一分熱絡。
蔣昕一看,苦笑着搖搖頭,公子說得沒錯,小公子很聰明,一定會猜到公子派他前來的用意,這不是立馬沒給他好臉色看了嗎?唉!他也是被逼無奈呀!好好的待在江南行事,公子一封信就將自己調到這兒來,以後跟着她這麼個小娃娃,他也很鬱悶好不好!
兩人心裡各自腹誹着,外面的雨勢漸漸變小,終於可以上路了!高青雖然心中有氣,但還是恭敬地請蔣昕上了馬車。
因在來時,蔣昕已經將高青身邊的人瞭解了一番,所以當他看到馬車上的夏瀾時,並沒有露出異樣的表情。反而是夏瀾向高青投了一個詢問的眼神。高青捱到夏瀾身邊,小聲地把蔣昕的身份說了,夏瀾皺皺眉,冷淡地說道:“麻煩!”
蔣昕神色一窒,特意瞅了夏瀾幾眼,在對上夏瀾眼裡的殺意時,卻是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再不敢有其他動作!乖乖!小公子身邊怎麼會有這樣一個渾身充滿殺氣的人?看來袁安的告誡很有道理,千萬不可小瞧小公子,她可不是個好相與的!
高青心裡鬱卒,乖巧地窩在夏瀾懷裡睡覺,夏瀾繼續萬年不動的假寐,蔣昕正襟危坐,閉目養神。三人一路無話,沉悶的氣氛盤旋在車廂裡。
羅萬里、高小天、宋鐵鎖聽到車廂裡毫無動靜,相互對視一眼,心裡雖然對這個突然冒出的蔣先生充滿了好奇,但看到高青的態度和臉色,他們聰明地沒有多問。因爲這幾年通過與高青的相處,知道她在生氣的時候,千萬別去觸她的黴頭,否則他們定沒有好果子吃。
馬車又行了一天,高青他們終於到達了上延鎮!還沒進鎮,就見苟金蛋一臉急色地站在鎮門口,正擡頭向來路不停地張望。當他看到宋鐵鎖三人,眼睛一亮,急忙向他們跑來。一看到他那副急匆匆的樣子,高青知道事情肯定有些不妙,連忙讓他進車廂裡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個清楚!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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