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眼神空洞地望着遠方,整個人陷入回憶:“雖然我跟你乾孃一直拿楓兒當自己的孩子一樣養大,可是他的童年還是非常可憐,門內的弟子,尤其是家父因他父親的事對他一直沒有好臉色,跟他同齡的孩子們常常罵他是野種!一怒之下我把門內那些弟子的孩子都趕下了山,可這樣一來他連同齡的朋友都沒有了。兒時的楓兒是非常敏感和內向的,唯一的朋友只有眴兒。所以我和你乾孃一直希望楓兒以後的生活能幸福。”
“義父認爲妙兒不能帶給瑾楓幸福?”我反問道。
師傅和藹地望着我:“每個人對幸福的感覺不同,義父也不能下定論。可是如果你們要在一起,那前面的路肯定不平坦。以楓兒這種執拗的性子只怕要吃大苦頭,義父不希望楓兒再吃苦。”
我啞言了,不得不承認義父的每句話每個字都在理。
師傅鄭重其事地望着我:“你的身份不是楓兒這個私生子配的起的,所以義父希望你放棄楓兒。只有你放棄了,楓兒才能找到自己的幸福,一種平平淡淡的幸福。你有你自己的生活,讓楓兒平平安安地過他的日子吧!”
對師傅這種門第之見我是不敢苟同,我從不認爲瑾楓私生子的身份有什麼配不上我的,只是師傅說的我有我自己的生活這句話打動了我!是啊,我有什麼權利去打擾瑾楓的生活,我有我的國仇家恨、有我的責任、有我的債要還。我自己的問題就夠多的了,幹嗎還要拉上一個瑾楓。可是想到要放棄瑾楓爲何心裡會有那麼多的不捨,密密麻麻、酸酸楚楚說不清道不明。沉默半晌我費力地點頭:“妙兒明白了!”
師傅輕拍我的肩膀:“妙兒,也許現在你會怨義父,以後你就會感激義父的,司馬賢侄是個好孩子!他纔是你最終的歸宿,也只有他才配得上你的身份!”
然後師傅從懷裡掏出一條七彩雲羅帶,我打開細看,這條雲羅帶是用上好的冰蠶絲織成,帶子的兩頭分別繫着兩個閃亮的小球,那材質不似鐵,也不像銀。閃着寒光。見我困惑地望着這兩個小球,師傅輕輕地一按小球頭上的一個小突起,兩把利刃露了出來:“這是兩把玄冰刀,削鐵如泥!這兩把玄冰刀是我飛雲派祖傳,歷屆素天功傳人藝成之後就擁有它,義父特地讓人給你配上了上好的冰蠶絲。以後它就是你的兵器了!”
我不敢接:“不,義父,妙兒不是孟家後人,怎麼能要這寶物呢!”
師傅塞進我手裡:“拿着,在義父心裡早把你當自己的孩兒了!”
我感動地望着他:“義父!”
師傅有些不習慣這種煽情的場面,輕輕拍了拍我的頭,起身欲離開,頓了一下師傅吶吶地說:“還有,別讓楓兒知道我們的談話內容。”
“妙兒知道!”
師傅剛出門瑾楓就走了進來,一把攬住我:“舅舅跟你說什麼?這麼神神秘秘的!”
“不告訴你!”我不着痕跡地躲開他的手。
他傾城一笑,伸手在我腋下輕撓:“我看你說不說!”
我最怕的就是這一招,癢得四次躲,他卻緊追不放,我扭着身子:“別鬧!瑾楓,快住手,再這樣我真惱了。”
“那你說不說!”
“就不說!” 我笑得快岔氣,身體扭得更厲害了。
“妙兒,別動!別再動了!”瑾楓低啞的嗓音在我耳邊傳來。
看着他異樣的眼神,我臉一紅輕輕逃離他的懷抱淺笑道:“好,我說,我說還不成嘛!”
我將師傅給我的雲羅帶拿出來給他看:“師傅是給我送這個來的!”
他輕撫着玄冰刀,孤寂的目光中透着濃濃地憂傷,看他這副樣子,我把想說的話全部嚥了回去,心疼地攬住他。
瑾楓大力摟住我的腰:“妙兒!別離開我!我只有你了!”
我沒說話,眼裡滿是淚水。心道:對不起,瑾楓!我不能答應你,跟我在一起你會更不快樂的!
接下去的幾天瑾楓一直很開心,每日膩在我身邊,我這幾天卻是食不知味,不知該怎麼跟他開這個口。正巧今天司馬祺來信,他告訴我他的丹陽神功最後的關口在這個月就可以突破了,末了他說“等到神功練成那天,我們就能重逢了!柔兒,祺哥哥已經開始扳着手指盼着我們重逢的那天了。”
我有些不解,他跟我重逢跟他練丹陽神功有什麼關係!不過我們重逢的日子是快到了,再過兩個月我就滿16歲了,按父皇和司馬伯伯的約定那時我們就該大婚了。我正看着信,瑾楓從門外走了進來:“看什麼呢!”
我深吸一口氣:“是我未婚夫的信,他來通知我再過幾個月就要來接我下山去完婚了!”
瑾楓有些訝異,淡淡地他還是開口道:“是嘛,他來的正好,我們是該跟他好好談談!”
我再接着道:“瑾楓,你知道我未婚夫是誰嗎?”
“不就是蘄親王世子司馬祺嘛!”瑾楓淡淡地開口道。
這下輪到我驚訝了!他知道了,早知道了!他怎麼知道的?看來瑾楓的城府也不是我能估量的:“你知道?什麼時候知道的?”
瑾楓握住我的手,輕輕撫弄着:“你一上山我就知道你的身份不一般,普通人家哪會有像芳姨跟彤兒那樣氣質的下人。真正證實是見到萬家燈火的老闆福伯叫你少夫人以後。我知道萬家燈火是蘄親王的家業,他們的少夫人不就是當今聖上的胞姐——靜雯公主嗎!所以我開始時才決定放手,因爲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能配得上的!可是現在我想通了,正因爲你是靜雯公主我們才更不用顧慮蘄親王家,現下的朝局司馬家雖未反秦,可也是遲早的事,太后未必願意你嫁入司馬家,所以我們很有希望!”
不得不承認瑾楓真的很聰明!誠如瑾楓分析的,母后對我跟司馬祺的婚事的確有異議,她幾次來信透露不希望我遠嫁殷考,頗有想悔婚的意思。可是,瑾楓你錯了!我跟司馬家的合作卻是勢在必行,我還要助他們一起反秦呢,因爲現在的大秦早不是我陳氏的天下了。現在能助我復仇的唯有司馬家!所以我跟司馬祺的婚事已經不僅僅是一紙婚約這麼簡單。
我輕輕抽出手:“你倒是對朝政還頗有些瞭解,不過你錯了,我跟司馬祺的婚事是父皇欽定的,不容更改!再說我也沒聽說司馬家有反秦的徵兆。”
瑾楓死死地盯着我:“妙兒,你什麼意思?什麼叫不容更改!”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回避他的目光狠心回道。
“該死的,你看着我的眼睛說話!妙兒,我要你再說一遍,你真要嫁給那個司馬祺?”他把我的頭轉過來。
“嗯!”我點頭。
“你說過你不愛他的。”
“我們分別時,我才7歲,當然談不上愛。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自然應該知道我跟祺哥哥早有了肌膚之親,父皇才爲我們定的親,我記得那年我告訴過你,我喜歡祺哥哥的。這種喜歡也許婚後會變成愛。”強壓下心頭的悸動我淡淡地說。
瑾楓的瞳色轉深:“祺哥哥!叫得好親熱呢!那麼我呢?你說愛我的,現在你打算拿我怎麼辦?”
我故作輕鬆地一笑:“瑾楓你這人怎麼這麼無趣,連個玩笑也開不起!”
他猛地拉我入懷,深深地吻住我,我推開他,可是他拽的緊緊的,不容我逃避,直到我癱軟在他懷裡,熱切地迴應他,他才鬆開我:“那麼這個也是玩笑?”
我用力地擦着脣:“這隻能再次說明師兄美□□人、而我不過是個普通的女子,在如此誘惑下會產生正常的生理反應很平常!師兄既被譽爲‘風流公子’不會連這也不懂吧!”
瑾楓眸中閃過濃濃的傷痛,可他仍不肯放棄:“妙兒,別玩了好不好?明明我們彼此吸引!你爲什麼要拒絕呢!不是說好有什麼事我們一起解決的嗎?”
看來不下重藥是不行了,我心一橫,不耐地回到:“瑾楓,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你怎麼就不明白我的身份不是你配的起的!就算母后不希望我嫁入司馬家,你以爲我堂堂大秦朝靜雯公主會嫁給一個私生子?”
瑾楓被我深深地傷害了,他不敢置信地瞪着我,半晌才笑了起來:“原來如此!是!草民真是太妄想了!草民告退!”
說着他絕美地笑着轉身離去,瑾楓此時如果回頭就能看見我癱倒在牀上哭泣的樣子,就會明白我有多痛!
那天以後我再也沒見過瑾楓,半個月後三師兄上山找我:“小師妹,你跟瑾楓到底怎麼啦?瑾楓這小子每日喝的醉醺醺的。一會兒說你要成親了,一會又說你是個大騙子!喝醉了就抱着那些花娘叫着你的名字!這樣失態的瑾楓我從未見過!現在可好……”
三師兄的話音未落,師傅的聲音從屋外傳來:“眴兒,你替爲父去辦件事!”
我麻木地聽着師傅吩咐三師兄做這做那,心裡居然沒有任何波瀾,我當然知道三師兄要跟我說什麼,雖然師傅跟芳姨刻意地瞞着我,可我還是知道瑾楓每日喝酒買醉,留戀風塵,知道師父親自下山去訓過他,這兩天他乾脆來個失蹤,師傅表面上不動聲色其實比誰都着急!
其實這些日子不好過的何止是瑾楓,我的日子一點也不必他過的好,原本就纖瘦的我更瘦了,芳姨心疼地拼命給我進補。可我只能裝作若無其事,希望時間可以沖淡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