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兒,妙兒!”瑾楓在我背後大聲地叫。
我不敢也不能回頭,等到16歲我就要嫁入蘄親王府,我還有我未完的責任呢!我有什麼權利去招惹人家的感情。眼淚橫飛,不公平,老天爺你不公平,爲什麼給了我希望又要親手撲滅它。
我努力地跑着,跑了很遠我才意識到不對,我的方向感一向很差,甚至可以講是路癡。如今跑到哪兒我也不知道,回去就更不可能了。我抱着自己單薄的肩膀,努力地想要找到來時的路,可是枉然。
下雨了,耳邊傳來林中各種動物的鳴叫聲,我害怕地蜷縮在樹墩旁,只覺得全身發抖。不知過了多久,耳邊終於傳來芳姨的呼喚聲:“小姐!小姐!”
我大聲地應着:“芳姨,我在這兒!芳姨!”
等到芳姨找到我,發現我渾身冰涼,人也瑟瑟發抖。芳姨搭了我的脈象低呼道:“不好,小姐受涼了,恐怕寒毒要發作。”
芳姨扶着我回到門內,門內因爲我的失蹤亂成了一鍋粥。瑾楓跟冬青他們還在滿山的找我沒回來。
芳姨把我扶上牀,彤兒爲我換去溼漉漉地衣裳,趕緊給我服用凝香露,不一會兒,師傅、師孃、瑾楓和冬青他們都來到了我的房內,芳姨跟師傅講我的情況,除了彤兒外,包括芳姨和師傅在內的所有人都沒見過我發病的樣子,看樣子他們都嚇壞了,尤其是瑾楓臉色慘白呆愣愣地看着我,眼中滿是歉疚。
其實這次寒毒的發作倒比過去症狀要輕許多,雖然胸口還是沉甸甸地,人也打顫,可我的意識是很清楚的。我牙齒打着顫努力讓自己口齒清晰:“我沒事,你們別怕。這是舊疾了。”
瑾楓眼望着我,問彤兒:“你們小姐這病有多久了?怎麼從沒聽說過呢!”
彤兒吶吶地答道:“小姐的病自幼就有,就是不能受寒,一旦受寒就要發病,自從上了飛雲山已經好多年沒發了。”
“就沒有特效藥?”瑾楓又追問道。
我朝彤兒使了個眼色,可惜這孩子沒有眼力勁,仍是接口道:“沒有。不過蘄……”
彤兒的話還沒完,芳姨走到她身邊輕壓她的手:“還不把家裡帶來的那張藥方拿出來,我去給小姐配藥。”
“哦,哦!”彤兒總算閉嘴了,拿出蘄親王留下的專治寒毒的藥方遞給芳姨,師傅立刻陪着芳姨去準備藥材。
師孃見我蓋着厚厚的被子人還是在發抖,拉着彤兒去跟她一起取被子。又讓冬青他們三個去燒熱水。
房內只留下瑾楓,他坐到我身邊握住我的手,我忙躲開,他的眸中滿是關切,低聲道:“昨晚我嚇着你了,是不是?”
原來他以爲我被他的親暱嚇壞了才跑開的,也許就讓他以爲我是嚇壞了也好。斟酌了會兒,我故作羞澀地開口道:“嗯!不過昨晚師兄喝醉了。妙兒會當什麼也沒發生。我們還是好兄妹!”
瑾楓柔情地笑了:“小東西,你就認準我醉了?昨晚就告訴你了,我沒醉!我說的一切都發自肺腑,妙兒,我是真的想要你做我的新娘。”
心裡一陣悸動,可是我什麼也不能答應搖頭道:“五師兄,我不能答應你,我們就做好兄妹,好不好?”
他俊秀的臉上滿是受傷的表情:“爲什麼?昨晚我們還好好的,是因爲我昨晚的唐突你生氣了?以後不會了,我不會再冒犯你了。我會耐心等妙兒長大!只求你別拒絕我,讓我等你好不好?”
我的眼中滿是淚水,呆呆地望着他無法開口。理智告訴我,我該拒絕他,該告訴他我早已經定親了,可話到嘴邊我就是說不出口,最後到嘴邊的話居然是:“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不過在妙兒及笄前,師兄只是妙兒的師兄,師兄要答應妙兒!”
“好!我答應!都答應!”他拉住我的手放到脣邊輕吻:“天哪,它們怎麼這麼冷!”
“你快放開我,一會兒人來了算什麼事!”我急急地掙扎着。
他剛放開我,師孃和彤兒抱着被子走了進來。不一會兒冬青他們三個也來了,樂進問:“阿忠說你昨晚不是給小師叔送生辰禮物去了嗎,怎麼會走丟的?”
我看了瑾楓一眼,隨口答道:“哦,送完後我想反正時辰還早,回去也睡不着就隨便走走,誰知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冬青撫着額頭:“妙兒,我真是服了你了,這飛雲山你都待了五年多了,閉着眼都應該能認得回來的路,怎麼還會迷路!”
柳青倒是維護我:“幹嗎啊,不知道妙兒不識路嗎?她哪次出門不是有人陪着的!小師叔,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明知道妙兒不認路,爲什麼不送她回房。”
我氣呼呼地瞪着柳青,他這算是幫我還是損我,我怎麼聽着好像我是個白癡似的,什麼叫每次我出門都有人陪着,那是你們一定要跟着好不好!
瑾楓好脾氣地笑道:“是我欠慮了,不過,我哪想到只這一會兒,她就能把自己搞丟了。”說着斜我一眼。
師孃笑着打圍道:“好了,別再吵妙兒了,都退下吧!”
我這場病讓我在牀上躺了整整五天,在我病好了幾天以後,山上來了一位客人,就是清流鎮上萬家燈火的福伯。
司馬祺給我的那塊玉牌我從沒有用過,現在倒是福伯自己找上門來,不知司馬伯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知道我有犯病過了,特地讓他送來了滋補的藥丸還有司馬祺給我的信。想到父皇曾說過,司馬家的耳目衆多,看來此言不虛。
司馬祺的信裡先是介紹他在殷考的生活,接着責問我爲何不去找福伯?最後還再三叮囑我要當心自己的身體。我在看信時,福伯就等在那兒。
見我疑惑的望着他,他滿臉的褶子笑成了一朵花:“少夫人可有回信給少主?”
我趕忙糾正他:“別叫我少夫人!我們還沒成親呢。”
福伯沒爭辯,只是低垂着眼簾再問道:“少夫人可有回信?”
我知道不給他一封信,今天是過不了關了,坐到桌邊拿起毛筆,信手寫道:“一切安好,勿念!還有,替我謝謝司馬伯伯這麼多年對我的關心!”連落款都沒注,匆匆折成了叉字型交給了福伯。
福伯朝我行了個禮:“那老奴退下了,少夫人保重!”
當福伯給我行禮退下時,正巧瑾楓走了進來,聞言他死死地盯着我,等到福伯一走,他就抓住我的手低聲問道:“剛纔他叫你什麼?”
我自嘲地想:你瞧,你還想瞞着人家,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偏偏被他知道了!強壓下心頭酸楚我擡頭淡淡地回視他:“你不是聽見了嗎,他叫我少夫人!那是我父…親臨終前替我定的親,他們約定在我16歲那年爲我們完婚。”
“你喜歡他嗎?”他沒放開我,定定地望着我問。
喜歡嗎?司馬祺那張陽剛氣十足的臉出現在我的腦中,想到初遇時我偷吻他,想到大哥、二哥、父皇的遇難,好像每次我都是他在我身邊安慰、幫助我。我老老實實地答道:“不知道,應該有點喜歡吧!”
瑾楓手上加大了力氣:“他就是你口中的沛揚哥哥是不是?”
我大驚他怎麼知道沛揚哥哥?見我詫異的模樣,他冷冷地一笑:“忘了?我們第一次見面你不就叫我沛揚哥哥嗎?我們長得相似?所以你纔會用那種眼神看我,纔會那樣對我笑,纔會那麼依賴我,我只是個替代品是不是?”
我在心裡吶喊:不,你不是沛揚哥哥的替代品,更不是司馬祺的替代品。沛揚哥哥只是我的夢,而你是真真實實的存在,我是真的喜歡你,是真的心動!
輕輕掙開他的牽制:“他不是沛揚哥哥,你們長得也不像!其實這些有什麼重要的,重要的是他是我父…親爲我定下的,我不可能違背父…親的遺訓。所以我們是不可能的。如果我有什麼舉動讓師兄誤會了,我很抱歉,可我真的只拿你當我師兄。”
每說一個字我的心就像刀絞一樣的疼。其實我想說的是:對不起,瑾楓!我不能忘記自己的責任,我父皇、大哥、二哥不能白死,我們陳家只剩我這一脈單傳了,我的國仇、家恨都還沒有報呢!我怎麼能爲了自己的私慾就置我的責任與不顧。再說我又該怎麼跟司馬伯伯和司馬祺交代,畢竟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是他們朝我伸出了手,可我什麼也不能說!
“我懂了!!懂了!爲兄不會再來煩師妹的!”他放開我,走了出去,那背影說不出的落寞。
望着他遠去的背影,心痛的讓我幾乎無法呼吸,這個男人,是集我兩世愛於一身的男人啊!爲什麼前世我們無緣,今生我們還是註定要錯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