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的情緒日漸低迷,經常是一整天都不說話,也不看陳驍一眼。
陳驍心急如焚,公司的事又不能拋掉,李瑾那裡他又不放心,只好醫院公司兩頭跑,一個星期下來,人也清瘦了不少。
李瑾躺在醫院的病牀上,看着周圍清一色的白色,目光呆滯,老天總是在和她開着一個一個的玩笑。
李瑾沒法不想,她想到自己和陳驍自認識以來發生的一切,覺得自己就是個傻瓜,陳驍說什麼她都信,直到自己這次遍體鱗傷。
有些人的相遇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李瑾覺得自己和陳驍就是這樣,兩個人的生活原本就不在一條軌道上,命運卻讓他們相遇相聚,又一次次地彼此傷害。
如果沒有遇到陳驍,李瑾會和所有在這個都市裡的女孩子一樣,上班下班,和生命中重要的那個人相遇,會有一段不那麼驚心動魄卻細水長流的愛情。
李瑾此時聽到了陳驍進門的腳步聲,她翻了個身,把被朝着陳驍的方向,閉上眼似乎又睡過去。
天氣炎熱,空調溫度打得很低,陳驍站在牀邊給李瑾掖了掖被角,把露在外面的手又放在被子裡,俯下身輕輕地親了親李瑾的額頭。
他知道李瑾沒睡,如果真的能夠好好睡,還用得着醫院用鎮定的藥物,人會憔悴疲憊成這樣?
“醫生說你身上的外傷都好了,外面都下好幾天的雨了,天才剛晴,空氣很好,要不我們出去走走?”陳驍小心翼翼地詢問。
李瑾裝作沒聽見,身上的傷好了,心裡的傷呢?要怎麼痊癒?李瑾心裡冷笑。
陳驍久久沒有等到李瑾的迴應,心裡又冷了一截,他對着空氣嘆了一口氣,轉身帶門出去了,公司裡還有一堆的事在等他。
李瑾聽到門“砰”地帶上的聲音,轉了個身平躺在牀上,側過臉看着透過厚厚的窗簾投射進病房的陽光。
她突然就起了興致,於是起身下牀,走到窗邊,嘩的一下把窗戶拉開。
李瑾的病房外就是大片的空地,李瑾一眼看去都是在散步的病人和病人家屬,他們也是在呼吸新鮮空氣的吧,李瑾想,她都多久沒出過病房的門了,感覺已經很久了。
她披上衣服,也沒跟值班的護士打招呼,直接就繞了個彎從樓梯那裡拐了下去,到了窗前的那片空地。
她邊走邊看,走着走着就累了,就近找了一張長椅坐上去。開始仔細觀察起在這裡聚集的人。
那邊的孩子看着只有十一二歲的樣子吧,不知道因爲什麼緣故沒了一條腿,正在努力練習用一條腿就着柺杖走路;那個老人一家人在一起真幸福呀,那兩個小的應該是他的孫子的,正歪在他懷裡撒着嬌;還有那個孕婦,李瑾的眼神暗了暗,應該是來醫院待產的吧,陪在她身邊的應該是她的丈夫,兩個人正偎在一起說着什麼.……
他們說的,一定就是孩子和他們的未來了,李瑾想,在那個孩子還在她肚子裡的時候,李瑾也曾想過千百次這樣的場景,那些唯美的場景裡面,都是陳驍的影子。
身邊此時傳來一聲禮貌的詢問聲:“這位小姐,我可以在這裡坐一會嗎?”
李瑾沒看那人一眼:“可以!”又把身子往椅子邊上挪了一點。
那人看着李瑾一副不想多話只是看着近處那幾個人,來了興趣,忍不住問了句:“你在看什麼?!”
“我?”李瑾這才注意到身邊的這個男人,大概二十五六歲左右,身高和陳驍差不多,皮膚黝黑,衝着李瑾一笑露出兩排大白牙。
“在看他們呀!”李瑾看向空地上的病人。
“那些病人?!”男子問道。
“嗯,你看看那些病人,他們的境遇,就連外人也覺得同情吧,他們自己卻可以繼續堅持!”李瑾感嘆。
“人活在世上都有一個念想嘛,這就是堅持的理由了。”那人接過話。
李瑾嗯了一聲。
“我要走了,”那人站起身,揮手和李瑾告別。
李瑾也朝他揮了揮手,把頭又轉了回去,看着不遠處的人羣裡哭鬧的小孩。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嘈雜,李瑾回過頭,驚訝地發現了剛纔還和她說話的那個人摔在了泥坑裡,漂亮的白襯衫沾上了污泥。
李瑾趕忙跑過去,伸手想把他扶起來。
那人躲開了李瑾的手,坐在地上似乎在自嘲:“呵呵,地也太滑了!”
李瑾嘀咕:“那也不會摔這麼慘吧!”
那個人抹了抹臉上的泥水,在泥坑裡掙扎着想爬起來,李瑾試圖幾次幫忙都被他拒絕了。
李瑾開始意識到這個人可能也是病人,怎麼沒穿病人的衣服啊,李瑾想。
那人終於爬起來了,看着李瑾又露出一口白牙:“這回是真沒力氣了,能麻煩你送我回去嗎?”
李瑾走過去將他扶住:“既然是病人怎麼不穿病號服,另外,身邊怎麼一個人都沒有?!”
那人人高馬大,此時全身的重量都在李瑾身上,李瑾有些吃力了:“說吧,住哪兒?”
“北區一樓118房間!”那人看着李瑾吃力的樣子,有點不好意思了,直起身想把力量集中起來,給李瑾減少些負擔。
“我不喜歡那些病號服,哪有自己的衣服穿着舒服!”那個人又補充道,“還有,你不也是一個人?!”那人抿嘴一笑。
李瑾沒說話,只是扶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着,夕陽把兩人的身影拉得很長。
那人看着李瑾被鍍上金輝的頭髮,不禁說了句:“真美!”
“什麼?!”李瑾沒反應過來。
“我說夕陽真美!”那人腦子飛快地轉了一下。
李瑾擦了擦腦門的細汗,扭頭望去,確實很美啊,她想,全然不知道身邊人的眼睛都放在了她驚喜的臉上。
“我叫凌述思!”那人的微笑感染力很強。
“李瑾。”李瑾不平不淡地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