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之間還這麼客氣做什?”蔏弦玥輕笑道,拍了怕芷珊瘦削的肩膀,笑容爽朗不羈。
倏爾,他拱手朝着陵墓做了個告辭的手勢,“下次,再來找你喝酒!”蔏弦玥不捨地拜別了“夜瀟凌”,施展輕功縱身一躍,消失於後山皇陵。
他就像是一縷清風,無拘無束,自在逍遙,彷彿天地間沒有什麼可以留住他追逐自由的步伐。這叫芷珊好生羨慕,幾時她才能與所愛之人,這般逍遙自在?
就在她失神之際,餘光所及之處竟突兀地冒出一把冷劍,毫不留情地朝她刺來,驚愕中,她條件反射地側身避開,鋒利的劍鋒削掉了她幾縷髮絲,有驚無險。
就在方纔躲避那一劍剎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在她眼前一閃,與她錯身而過,她已知曉來人是誰,冷聲嗔怒道,“邢旖姝!”
“是我!”邢旖姝一如既往的盛氣凌人,一襲橘色羅裙外披了一件素白色的外衫,儼然剛哭的通紅雙眸,怨恨的瞪向她,冷劍相指,“你憑什麼厚着臉皮回來,你憑什麼處理夜瀟凌的後事!你就是個掃把星,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凌哥哥就是因爲你才死的!爲什麼……爲什麼死的不是你,而是凌哥哥……”
邢旖姝的詰問竟然叫她說不出話來,她也想問這個問題,“爲什麼死的不是我……”可是,這個問題是沒有答案的,一絲哀慟自她的墨瞳深處閃過,“抱歉,我現在沒閒工夫聽你的哭訴,若你想找我報仇,勞煩邢大小姐回去多練個幾年,再來不遲。”
“你——”邢旖姝氣結,兩人就這樣僵持着,一動不動。
半響,邢旖姝卻令人意外的將手中的寒光劍收回劍鞘,反而連語氣夜變得平和了很多,好聲好氣說道,“言芷珊,其實今天我來……不是爲找你麻煩的,凌哥哥不在了,冰焰之域羣龍無首,所有事宜都由我和綠兒暫代管理。可我和綠兒畢竟是女人,長此以往只恐無法服衆,我想問你……你可有什麼良策?”
邢旖姝突然的轉變讓芷珊險些誤以爲自己聽錯了,那着實打商量的柔和語氣,真叫她受寵若驚。她萬分詫異地凝視着面前這個總是對她惡言相向不依不饒的女子,言芷珊不得不承認她是個美人坯子,此刻卸下那股高人一等壓人氣勢,她突然覺得她也不那麼討厭了。
不過是個從小被捧上了天的任性大小姐,性格直爽火辣,討厭就是討厭,喜歡就是喜歡,從不加掩飾,也是個愛恨分明的性情中人。
若非喜歡上同一個人,她們之間也不至於每次相見都像是仇人見面一般。
半響,芷珊吶了口氣,自嘲着說道,“良策?我能有什麼良策?”
“我也是女人,對冰焰之域不甚瞭解。不過,既是羣龍無首那就從衆多出類拔萃的殺手之中選拔出一批能當大任的下任繼承人,對其進行層層訓練考驗,往屆不都是這樣的嗎?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就算焰主不在,你們也可做主選拔不是?如此以來,人心可穩。”
聽完芷珊的敘述,邢旖姝已經知道該怎麼做,心下也釋懷不少。
“那你……不打算回冰焰之域?”
“不了。”言芷珊身形頓了頓,她沒想到她會這麼問,倏爾,她微微勾了勾脣,心情晴朗,緩緩開口說道,“我要去找他,無論別人信不信,我總相信他還活着。”
言芷珊眼中的堅決叫邢旖姝目瞪口呆,她複雜的目光打量着芷珊的側臉,隱約有一絲敬佩之情自邢旖姝的眼眸一閃而過轉瞬即逝,彷彿只是旁人的錯覺。
邢旖姝若有所思地望着言芷珊錯身而過,即將遠去的背影,許久,她才憋出一句話,“言芷珊,凌哥哥是因爲你纔會墜崖,我本來應該更討厭你的,可是現在……我好像……好像不那麼討厭你……”因爲她突然發覺,在她的面前自己對凌哥哥的愛竟然顯得這麼的脆弱渺小,她的堅持,她的從容,她的冷靜都是她所沒有的。
而且她更加無法想象是怎樣深刻的愛,才能叫一個好生生的人徹底瘋掉。她曾偷偷去過昱國,她見過言芷珊發瘋時的模樣,觸目驚心的心酸之情難以言喻。
而正要離開的言芷珊突然聽到身後的邢旖姝這麼直白的話,着實叫人忍俊不禁,她是該笑還是哭呢?
“那我謝謝你不那麼討厭我了,告辭。”她回首輕笑答道,語罷,拂袖而去。
這是她們第一次這麼友好平靜的對話,不帶一絲其他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