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月剛在御花園採摘了新鮮花瓣,原本是做鮮花餅的材料,而這會兒全給沐七塞進嘴裡,最簡易的“香水”。
雖說在華延宮漱了口,可是心理落下陰影,就連說話也是小心翼翼,生怕薰了別人。
長公主聽祁瑞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笑得前仰後翻,華延宮的宮女們不敢放肆,可是她們聽到公主久違的笑聲,打心裡高興。
“你進宮就幫我收集資料,怎麼沒聽你提過華延宮的三爺?”沐七嚼着花瓣,含含糊糊地問,“你這‘包打聽’的稱號要暫時歇業了。”
夏月掩着口鼻,忍笑說道:“奴婢哪能知道華延宮的三爺是個人物,只是聽說了此人,具體情況,就連華延宮的人也說不出一二。”
沐七扭頭,衝着夏月哈氣,“還是很臭嗎?”
夏月嗅了嗅,搖頭說:“奴婢並沒有聞到什麼,是小主太介意。”
“這回是我大意了。”沐七將嚼碎的花瓣吐出來,夏月用銅製的盆盛着贓物。
“小主確實要謹慎行事,後宮不比太師府,稍有差池就是掉腦袋的事。”
“你就知道嚇唬我。”沐七返回椒蘭殿就被安排換衣服,說是怡蘭殿來了人,通傳各嬪妃,蕭妃娘娘在御花園設宴賞花一事,因爲時辰還早,沐七不急不忙,可是夏月總是一副操心的心態,她有點忌憚蕭妃。
“小主有所不知,平陽宮有一宮殿甚是神秘,奴婢打聽過,說以前住着一位寵妃,好像是靜妃,至於姓甚名誰,奴婢問不出,只道這妃子差點兒就被皇上冊封皇后,可惜命薄。”
沐七轉過身來,煞有其事地說:“你說這皇帝老兒是不是八字太硬,做他的皇后一準剋死。”
夏月驚得失色,上前勸誡:“小主,小心隔牆有耳。”
“椒蘭殿不是聾子就是啞巴,隔牆有耳也得對方聽得見吧。”沐七聳了聳肩。
夏月被沐七這麼一提醒,也就不再那麼緊張。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宮裡是非多,後宮爭寵已然是常態,我確實應該當心小命。”沐七整了整妝容。
“小主會這麼想是最好不過,奴婢也就放心了。”
沐七衝她吐she頭扮鬼臉,“夏月姐姐,你是不是覺得伺候我特別心累?”
夏月一怔,慌亂跪下,“奴婢不敢,一來奴婢不敢心累,二來小主稱呼奴婢這聲‘姐姐’,實在受之有愧,奴婢受不起。”
“你受不受得起,我心裡有數。”沐七微笑安慰,“我啊,沒你想得那麼沒心沒肺,如果我出了事,我知道你也跑不掉。”
“奴婢以爲,靜妃娘娘慘死後宮,恐怕事情沒那麼簡單,爭寵的后妃,爲達目的不擇手段,擔心小主不是對手。”
沐七冷靜地想了想,“又是蕭妃娘娘。”
目前來看,蕭妃娘娘的嫌疑最大,她好妒,又苦於不能晉升皇后,女人的虛榮迫使她爭奪一切。
沐七覺得,這些困囿於後宮中的女人,根本就是閒得慌,也許真的是愛極了皇上,也許不甘人後,害怕成爲炮灰,太多的也許,終將把自己練成利劍,殺人於無形。
沐七不是沒見過女人的戰場。
她做直播那些年,女人之間的紛爭,女人的血雨腥風,她至今歷歷在目。
之所以貪吃,用食物麻痹自己,恐怕也是沐七逃避一切的懦弱表現,可是她真的,不想爭。
夢迴當初的世界,驚醒時,已過了晌午。
沐七帶着夏月,火急火燎趕赴花宴,衆嬪妃行禮賜座,氣喘呼呼的她顯得格格不入。
這下好了,又被逮個正着。夏月後悔沒狠心叫醒七美人,害得她當衆出醜。
“睡過頭?”聽了沐七的解釋,蕭妃冷笑一聲,“聽說你七美人近來常往華延宮跑,本宮還以爲,是長公主把你留在宮裡了。”
“聽到通傳,我不敢怠慢。”四季花宴向來都是後宮嬪妃的盛宴,缺席會落下話柄,所以沐七確實不敢怠慢。
蕭妃娘娘故意刁難,不讓請安的沐七起身。
“這麼說,真是睡過頭。”
“沐七知錯了。”
“嘖嘖嘖,這不是你的錯。”蕭妃漫不經心地掃視她們,而後狠厲,“主子睡過頭,是做奴婢的偷懶,不知輕重,這錯,不在七美人身上,本宮自當明鑑。”
“娘娘,我……”沐七頓覺不妙,果然蕭妃一聲令下,命人抓住跪在地上的夏月。
夏月也不吭聲,方知大禍臨頭。
“今年的紫薇,開得正豔,就是牡丹少了顏色。”
“娘娘,御花園的白牡丹恐怕還差點靈氣。”辛芙宮女意有所指地說。
“你說該怎麼辦?”
“聽說,人的鮮血很有靈氣,若然將新鮮血液染紅牡丹,定是另一番盛景。”
好狠毒的宮女,真正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娘娘,不要……”沐七站起來往前靠,想阻止太監拖走夏月,可是這個節骨眼,沒人會冒險幫她一把。她自己也是被蕭妃娘娘的人拉住,她救不了夏月,看着夏月這麼懂事,一直不求不饒,沐七就更加心疼。
蕭妃擺明了有怒,而沐七也確實被抓小辮子。得知沐七討好長公主,怡蘭殿的火焰就沒消停下來,趁今兒火候正旺,乾脆一把火卷席後宮。
主子無能,宮女跟着受罪,這是極其現實的事實。
夏月被杖刑後昏迷,沐七想在藥房討個金瘡藥都很難,好在聞風的惠貴人趕來送了藥,可惜惠貴人身體抱恙,能力有限。
之後幾天,沐七忙着照顧傷重的夏月,她心中有愧,害夏月跟錯了主子。
當日,夏月被杖打三十大板,只剩半條小命。可是蕭妃仍然趕盡殺絕,她下令,藥房和太醫殿不能插手椒蘭殿的事,否則有掉腦袋的危險。
急哭的沐七,不能坐視不管。
“只能求長公主了。”惠貴人憂心地說。
“我也想過,可是我擔心長公主也會很爲難,我聽說,長公主從不干涉後宮之事,倘若爲了我們而令公主和娘娘生過節,我心裡同樣過意不去。”
“干涉也好,不干涉也罷,已經牽扯到人命,公主一定不會不管。”
沐七撫摸高燒不退的夏月,“我只想先救她,再拖下去,一切都晚了。”
惠貴人的藥起不了作用,夏月受傷的下半身開始潰爛,感染的風險就是喪命。
兩人一籌莫展之際,忽地,沐七驚叫一聲站立。
惠貴人剛想詢問她的一驚一乍,怎奈沐七自言自語地說話,“還有一個人,他好像懂醫術,他知道做藥引子,應該懂醫。”
“誰?”惠貴人扒拉一下沐七,急忙問,“宮裡太醫不敢接手椒蘭殿的事兒,你說的這人恐怕不是太醫院的人吧。”
“惠姐姐,勞煩你幫我照顧夏月,我去一趟華延宮。”
“還是打算求長公主主持公道嗎?”
“當務之急是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