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囚材

“任海平。”皇帝點名,“你說。”

衆臣安靜下來。

任海平喉結滾動,往下吞了口唾沫,乾巴巴地開口:“微臣覺得,北宏當前之要務,是,是興修水利,鑿通河渠,使各地物資得以及時疏,疏通……”

皇帝目光閃了閃,不置可否。

任海平卻打住了話頭——他來時千思萬想,反覆揣摩,也沒琢磨出個究竟,更想不到皇帝金口一開,問的卻是這事兒。

他素日只曉關起門來苦讀詩書,甚少到民間走動,對於天下大事,也沒什麼興趣去研究,哪裡又答得上來?

傅滄泓心中微嘆,情知這兩個人雖老實本分,卻不中用,唯一中用的一個又……

“三位愛卿請先退下。”傅滄泓龍袖款擺,三人退至殿側,默然而立。

“有事啓奏,無事退朝。”殿前宣諭的聲音再次亮起。

工部尚書賈濤出列:“皇上,微臣請批修城款項的摺子已然呈遞……”

“朕看到了,”傅滄泓一擺手,“覈算銀兩有誤,着發回重核。”

賈濤心內震駭,不由瞪大雙眼——有誤?他已經領着下屬反覆算過多次,怎麼還會有誤?

傅滄泓也不解釋,淡然道:“你且站下,各部有事奏來。”

即有幾名官吏上前奏報,皇帝很快給予答覆,眼見着日色快近中午,鐘聲琮琮,從殿外傳來,傅滄泓站起身,拾階而去,衆臣們伏低着頭,等皇帝走遠,方纔敢轉身退出。

甫出殿門,馮翊便重重一跌腳,回頭朝那高高的金闕看了一眼,口內罵道:“庸主!庸主誤國!”

“馮大人!”

冷不丁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鎖住他的腳步。

馮翊立定身形,凝眸看去,卻見喚他之人一身黑衣,臉上橫着一條長長的刀疤,竟然比他本人還“俊”上數分,當下不由扯扯脣角:“尊駕是?”

對方卻冷着臉,彷彿誰欠了他數百萬兩銀子似的,轉頭朝另一旁的宮道走去,口中扔下句話來:“馮大人,請跟我來。”

馮翊摸頭不知腦,但想這皇宮禁地,也沒人敢怎地,更何況他素來狂縱,哪裡將旁人看在眼裡,故而甩甩袖子便跟在黑衣人身後便去了。

一路彎彎拐拐,拐拐彎彎,眼見着越走越荒僻,馮翊心中愈發驚疑,升起股不祥的預感,行至一座假山邊,他瞄準一個石洞,滋溜往裡一鑽。

哪曉得他快,對方更快,一伸手揪住他衣袍後襬,將他給拎了出來,臉上冷若寒冰:“馮大人,你最好別玩這些花樣,要是缺了胳膊少了腿,那可怨不得在下。”

他字字句句,語帶威脅,若是常人,見了他那張黑臉,再有那一身煞氣,多半三魂會脫走兩魂,可馮翊臉上雖有懼色,一雙眼珠卻精光透亮,掙了兩掙道:“閣下請放手,馮某有話說。”

“哦?”黑衣人斜他一眼,卻仍然抓着他的胳膊,絲毫不給面子,“說。”

“那兒——”馮翊擡手往前一指,做了個極其古怪的表情。

黑衣人心內疑惑,轉頭看時,卻見一條顏色碧綠的蛇正朝自己遊將過來,扣着馮翊的手不由微微一鬆,而馮翊趁勢脫走,如風一般跑走了。

黑衣人也不追逐,盯着他消失的方向看了兩眼,再回頭去找那條蛇,卻已沒了蹤影。

他平生沒見過這等怪事,不由爲之一呆,好半晌纔想起自己身上的差使,不敢耽擱,急急往龍赫殿而去。

“人呢?”

看着兩手空空的火狼,傅滄泓眸中銳光跳閃。

“跑了。”火狼答得倒是直接。

“跑了?”傅滄泓話音中多了絲驚異,“在你火狼手裡,還有能夠跑掉的人?他是身負武功還是——?”

“不知道,”火狼搖搖頭,細細將適才發生的事道出,傅滄泓聽着,眉峰往上揚起,“依你之言,這馮翊,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不好說。”沉默小片刻,火狼答道。

將羊脂玉淨的璽印拿在手裡,細細把玩着,傅滄泓眸色一點點深凝下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今兒個三更,你帶人去將他提來,只記住一件,千萬勿傷了他。”

“卑職遵命。”火狼領命,自去不提。

“跑了?”傅滄泓低喃一句,目光落到玉璽底部那六個鮮紅的大字上,久久盯住,不動。

且說馮翊回到自己的下處,思及上朝陛見的情形,越想心中越氣——他雖出身寒門,卻一向自視甚高,將自己比作世間一等一的人材,想着投效明主,幹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未料千里奔徙來宏都應試,卻只中得一個探花,他心中已然十分不滿,想着或許皇帝一時看走了眼,將珠玉當作魚目,也未可知,於是想着要在殿試時好好展現一通,卻不料碰了滿鼻子灰,心中自是懊惱,當下三下五除二脫去官袍,隨意往牀上一扔,躺倒於枕上,思來想去,決定明日起早便離開宏都,至於這探花的名頭,誰愛得誰便得去。

思慮清楚,這個狂生便呼呼大睡起來。

夜半更深,萬籟俱寂,幾抹黑影如風般從屋頂上掠過,悄無聲息地閃進馮翊的房間,一個黑布袋當頭罩下,套住他的口鼻,扛在肩上穿窗而出。

劇烈的顛簸中,馮翊醒了過來,立時意識到自己處境不妙,他卻沒有異動,依舊作熟睡狀,腦子卻走馬燈似地轉將起來——自己初到京城,並未得罪什麼人——真的沒得罪什麼人?

再反覆細思今日裡發生的一切,他已有了八九分篤定,前來“打劫”這幫人,定然跟宮裡那位有着脫不開的干係。

思及此節,他反而平靜了,甚至故意輕輕打起呼嚕。

“嗵——”

也不知過了多久,馮翊感覺自己像扔麻袋一樣,重重被人撂在地上,卻就勢躺下,只管裝睡。

黑布袋被人揭開了。

馮翊那張馬猴似的臉,被灑落的燭輝照亮。

“嗆”地一聲,寒鋒出鞘,直指向他的喉嚨。

馮翊卻毫無動靜,好半天才緩緩睜開雙眸,定定對上帝王冷冽的黑眸,無驚,無懼,無波,無瀾。

又是一聲脆響,傅滄泓收劍回鞘,淡聲道:“起來。”

馮翊這才從地上爬起來,跪在地下,向傅滄泓磕了一個頭:“微臣參見皇上。”

“你可知罪?”傅滄泓不叫起,反冽聲問道。

馮翊咬牙,霍地擡高下巴:“敢問皇上,微臣犯了何罪?”

“好你個馮翊,不知禮儀,不守尊卑,便是大罪,朕,豈能容你?”

“難道禮儀尊卑,比國之存亡更重要?”馮翊眸色凜冽,仍無一絲退意。

傅滄泓不再說話,只是那麼盯着他,君臣二人就像角力的鬥牛似的。

終於,傅滄泓轉開視線,走到御案邊,拿起紙筆,“啪”地一聲扔到馮翊面前:“把你在殿上沒說完的,一字不差寫下來,倘若有半句虛言,朕立即將你斬於劍下。”

“遵旨。”

馮翊提筆蘸墨,句不加點,洋洋灑灑,很快寫出思慮多年的十二國策。

半刻鐘後。

傅滄泓將那三頁寫滿流暢行楷的宣紙拿在手裡,逐字看去,心中的驚異一重勝過一重。

“馮翊,你且起來。”

皇帝的嗓音平穩地響起。

“謝皇上。”馮翊起身,臉上的狂傲之氣卻收斂得一絲不存。

傅滄泓將那三頁紙擱在一旁,也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只拿眼上上下下地看着馮翊,所見的,卻只是他那副毫不起眼的皮囊。

皮囊,從古到今,有很多人將骨肉之相,比作一副臭皮囊,但世間大多數人,重視此皮囊卻勝過一切,是以難脫俗道,若傅滄泓不是先經世事百般磨練,也斷不會看到,馮翊那不起眼外表下,恣肆磅礴的才氣。

這樣的人,用之即爲棟樑,若是不用,放在民間,卻會成爲禍患。

蓋因其才雄發,必難甘心久伏草莽,或附逆賊,或投他國,或自揭竿而起,實難定算。

傅滄泓在躊躇。

他深深相信,自己的判斷不會錯,眼前這不起眼的五尺矮挫子,是一把貨真價實的錐子,揣在袋裡扎人,拿出來扎眼。

這樣的人,他該怎麼用呢?

“來人!”傅滄泓忽然一聲震吼。

“卑職在。”火狼閃身而出。

“馮翊不敬犯上,着即押入天牢。”

“……卑職……遵旨……”火狼一愣神兒,好半晌纔回過意來。

“哈哈——”馮翊睨了傅滄泓一眼,仰頭縱聲大笑。

火狼一指戳在他的啞穴上,笑聲頓止。

眼見着兩人出了殿門,傅滄泓的目光方重新落回那三頁紙上,一字一句將其讀熟,然後湊到燭臺邊,看着它一點點化作飛煙……

璃國。

美麗的女子倚在欄邊,雙眸微闔。

已經有多日,不曾得到他的消息。

她也沒有刻意去打探,或者是想逃避,抑或者,是想清靜清靜。

“唧唧——”耳邊忽然響起兩聲鳥叫,夜璃歌轉頭,便見一隻活潑可愛的小斑鳩正衝着自己揮舞翅膀。

“小嗷,你又調皮了。”接過小斑鳩,夜璃歌伸手拍拍後面某隻大型犬毛茸茸的腦袋。

他咧咧嘴,衝她神采飛揚地笑,眼眸裡閃爍着點點星光,一瞬間迷亂了她的心。

倘若這樣的笑容,出現在他的臉上,該有多好……她忍不住這樣想。

或許,在她的淺意識裡,便很想看見一個“天真”得毫無心機的傅滄泓吧,若是他無心機,若是他不懂得權謀……她會好好保護他,拼卻性命地保護他,甚至不惜一切代價,帶他離開這個紛紛擾擾的世界,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藏起來,好好過他們的日子。

可他是那樣驕傲的男人,絕不會容許這樣的事發生,縱馬江湖或許他真能做得到,可是北宏,又會如何呢?畢竟,北宏現在只有他一個皇族了……

禪讓?

那個曾經的念頭又從腦海裡跳了出來,卻被她立即否決掉——

嗖——

眼前的大型犬忽然一閃,沒了人影兒。

呃——

夜璃歌挑眉,方見湖邊的長堤上,一抹白影正衣袂飄飄而來。

安陽涪頊?

這個偶爾會在她腦海裡閃過的男人,可是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曾露面了呢,他這個時候出現,是宮裡出了什麼事?還是另有他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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