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邊, 冼駱之呆在前方帳營中,和那班隨從商討對策。這次他帶來的十幾個隨從都是跟了他十幾年的,都是可以信賴的。當他和水墨漸漸水到渠成時, 這班人整天跟着, 也慢慢看出端倪來。此時看到皇帝的密旨, 都有些爲他們的王爺感到憤憤不平。
“王爺, 大不了我們搶了人就走。我還就不信了, 這小小的耀西軍營能困得住我們?!”左邊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一臉不以爲然道。
他的旁邊一個白麪年輕人輕嗤了一聲:“這耀西軍營是沒什麼,但是搶人,那就是抗旨!”
衆人都默然。
冼駱之給他們吵得有些惱火, 本來已經有些亂雜的心更加煩悶起來。“你們先下去吧!”揮退他們,冼駱之一個人發起呆來。
其實, 解鈴還須繫鈴人。最主要的問題還是在小浩身上, 只要他不那麼固執, 那麼一切問題都能迎刃而解。這樣想着,冼駱之起身, 準備去找小浩談一談。
讓守在外頭的宮人帶路,冼駱之穿過層層守衛,到達皇太子的住處。
“啓稟羅剎王,太子殿下出去了,還沒有回來!”跪着行禮的士兵恭敬道。
冼駱之平靜道:“本王進去等他••••••”話沒說完, 就看到小浩從遠處慢慢走過來, 臉色陰鬱。一看到他, 小浩更是怒火中燒。
揮退守衛士兵, 小浩沒好氣問道:“你來幹什麼?”
冼駱之對他的態度毫不在意, 只是平靜看着他道:“我想和你好好談一談,關於這樁親事。”說完也不等他, 兀自走進帳子中。
小浩生氣地看着那個人,心裡腹謗着,不可一世!混蛋!雖然不願和這個人多說什麼,但想了想,還是跟了進去。
“小浩,如果你真的喜歡水墨,那就不要再堅持這樁婚事。你這樣做,水墨是不會開心的。”冼駱之認真地看着小浩,眼底有些他看不明白的流光。
小浩哼了一聲:“你又怎麼知道水墨不會開心呢?我們以前在連府很開心快樂,你根本就不知道。每次我練武累了的時候,他就給我講故事;當我不讀書跑出府去的時候,他就滿大街地找我。那個時候,沒有你,我們都很快樂的。以後也可以這樣,只要沒有你••••••”
冼駱之冷眼看他,狂傲道:“沒有我,水墨就不會快樂。就像我沒有水墨,我也不會快樂一樣。這世上,只有我一人能讓他快樂幸福,也只有他一人能讓我快樂幸福。”
小浩呆呆看着眼前這個氣勢大變的人,心底瞬間涌上一股懼意。努力控制着不後退一步已經是最大極限了,剛剛那一刻,這個人竟充滿戾氣,如同在在戰場上廝殺一般。
小浩有些嚇呆了,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冼駱之收了身上冰冷的氣息,瞬間又恢復到認識水墨之後那種斯文儒雅。他慢慢轉過身看着小浩:“以後,你也會遇到一個這樣的人,一個能讓你瘋狂地不顧一切的人。”頓了一下,“水墨就是那個讓我瘋狂不顧一切的人。所以,如果你不放手,那麼就算抗旨起兵,就算是單槍匹馬,我也要把人搶回來。我說到做到。”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出去,只留下一臉呆滯的小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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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視線轉移到這一邊。文清初跟着那位貌似是公公里頭的總管,起程趕往主城。說起來,主城也不是很遠,離營地差不多三公里。
坐在轎子裡,文清初有些心不在焉。一旦進了主城,那裡守衛森嚴的,跟着他的暗衛可能就進不去了。這樣也好,他可以折回去跟冼駱之說說現在的情況。
胡思亂想了一會,文清初就聽到那個令人起雞皮疙瘩的聲音,“連公子,已經到了。”他理了理衣裳鬢角,把那個小錦囊藏在貼身的褻衣裡,這才走下轎子。
“連公子,請隨奴來••••••”那位公公主管微微福了一福,轉身向內殿走去。
說主城,文清初還以爲是一座城市,沒想到只是一座城堡,專供皇帝和他的兒女來前方督戰時居住的地方。除了守衛的士兵和服侍的女婢和奴才之外,一個老百姓也看不到。整座城建得金碧輝煌,流光彩色。小橋流水、樓臺亭閣,一樣都不少。真真是一個小型的皇宮啊!
感嘆着夏衍天的鋪陳和浪費,文清初慢慢走近了主殿。看到這座大殿,文清初才知道剛剛自己看到的那些,相比於這裡,那都是相當於佳餚裡的配菜,料理中的調料啊!整座大殿都是雕樑繡柱,碧瓦朱甍,上方建造的小閣道,凌空而出,丹漆欲流,美不勝收。
“連水墨,朕的皇宮可要比這美上十倍不止。只要你真心待朕的皇兒,那些以後也會是你們的。”一個磁性慵懶的聲音在後面響起。
文清初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身在這大殿之中,身後之人就是一直呼之不出的夏衍天。還以爲他要讓自己在這站上一天呢!看來是自己小肚雞腸了。
暗暗檢討了一下,嘴上不忘回話:“陛下美意,水墨無福消受。大皇子尚年幼,以後的變數太多。水墨以爲,還是當等到大皇子束髮禮之後,再考慮婚嫁。”
耀西的束髮禮,即是成人禮,是在男子十五歲時舉行的。小浩的束髮禮啊,那將是好久好久之後的事了。
夏衍天甩了甩衣袖,怒道:“你倒是好大膽子。如今你們皇帝的聖旨已到,莫不是你想抗旨不成?”
文清初正了身子道:“水墨自當遵循諭旨,但是水墨心中確實另有想法。陛下能讓我遵照諭旨所言去做,但是陛下卻不能讓我放棄心中所想。”話中竟是意有所指。
夏衍天冷着臉色看他,眼中盡是殺氣:“你當真以爲朕不敢動他?”
文清初直直回看他,毫不膽怯:“陛下自然是敢的。但是人哀,莫大於心死。心若死,人又怎能活着呢?”
說出這番話,氣氛立刻降到零點。是的,這是□□裸的威脅。你要殺他?好吧,你殺吧。但是他死了,那我也不會一個人獨活的。若是冼駱之聽到這番話,該是會開心得大賞三軍吧。這可是生死相隨的誓言啊!想不到,在不同的地點,對着不同的人,兩人都立下了不離不棄、生死與共的誓言!
“陛下,殿下到了!”剛剛那個公公有些戰戰兢兢地稟報,此時殿內氣氛格外僵硬,似有一觸即發的跡象。公公內心淚流滿面,怎麼自己就偏偏趕在這個點上呢?
夏衍天收了殺氣,冷漠道:“不管你心中如何想,既木已成舟,你就要做好你該做的!”說完,也不管他有什麼反應,轉身迎了出去。
“浩兒,怎麼不多帶幾個人出來?”語氣中是滿滿的關切和討好,跟剛剛那個殺氣橫溢的樣子相比,竟如同變了一個人一般。
小浩微微喘了口氣,剛剛得知他父皇把水墨單獨叫到這裡,他立刻追了過來,擔心水墨會不會頂撞了父皇,遭到他父皇的懲罰。他偷偷瞄了一眼夏衍天身後的人,發現那人還是好好的,這才鬆了口氣。轉頭不在意回答他父皇的問話:“我走得急,沒來的及叫人。沒事••••••”
夏衍天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道:“你走得這麼急幹什麼?就這麼不放心父皇嗎?”
“沒有••••••”
小浩癡癡望着夏衍天身後的人,心中擔心水墨因爲自己之前那番氣話而惱了自己,一時也不敢上前搭話,只呆呆站着。
文清初看着小浩這樣呆呆傻傻的模樣,也只得走了上來,自己實在對他生不起氣來啊。心中一嘆,語氣卻如常道:“走得那麼急,用過膳了嗎?”
“嗯••••••啊,沒有,不,不如一起••••••”小浩支支吾吾,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
夏衍天也看不下去了,伸手拍了拍小浩的肩膀道:“那就一起在這裡吃吧!”揮手示意宮人端上一直備着的酒菜。
於是三人圍坐在圓桌邊,氣氛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