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開••••••”連赫均暴跳如雷的聲音響徹整個山谷。
小浩去耀西已經三年了。此時天下太平, 冼駱之也不必時時守在邊疆,所以和水墨到處去遊玩。當然,他們每個月都會到耀西住上幾天。而連赫均此次恰好要到耀西洽談生意, 就打算順便去看看小浩和小珏, 如果運氣好, 還能遇上水墨。
這三年來, 陸升辭了軍營的事務, 在順陽城做起文書的工作。當然,目的很明顯,用心很“險惡”。他每日必到連府報道, 連府上下都已經接受了這個滿腹經綸典故,講起段子頭頭是道的人。小沫和小幺還認了他做老師, 學習治國救世之道。
他的這些舉動, 連赫均也不是沒有感覺。他雖然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示, 但是已經默認了陸升這種跟進跟出、三步不離的做法,甚至在某些時候, 兩人沒有遇上,心裡還會有些失落感。【當然,這一點某人是不承認的】
而一知道他要出門,陸升立馬捲了鋪蓋,跟了上來。
兩人就這樣優哉遊哉地趕着馬車往耀西方向走。一路上, 連赫均頻頻爆發像今天這樣的怒吼。這陸升真是越來越得寸進尺••••••
第一天錯過住宿的城鎮, 連赫均無奈, 兩人只好在馬車上擠了一夜。他自小嚴謹自律, 一旦有外人在場, 那是都得衣冠齊整的,更別說和別人搶被子這種丟人的事, 自是不會做的。偏偏陸升又說什麼馬車空間狹小,兩人還是擠一個被窩好些。結果,陸升是睡得香甜,還把被子全扯到他那邊去了。天寒地凍的,他自得拉下臉皮,往那邊擠了擠。結果給陸升摟着睡了一夜。好吧,他忍。
第二天,兩人再一次錯過城鎮。又如法炮製了。
第三天••••••
第四天••••••
就是傻子也看出來,趕車的陸升是用心險惡啊。如果住了客棧,連赫均在大庭廣衆之下,肯定是要和他保持距離的。在荒山野嶺就不一樣了,他半推半就就讓他鑽了被窩,再半推半就讓他摟着睡,說不定••••••對於連赫均這個人,陸升可真謂萬分瞭解。這人就是有些迂腐,傳統,假正經,不過多虧他這樣的性格,要不然早和連水墨湊成對了,哪還有他什麼事啊!
不過眼下看來,是要好好解釋一番了。
“小均啊••••••你聽我解釋••••••”
“滾開••••••”連赫均怒不可遏!這個人,從一出門就開始算計他,把他當猴子一樣耍着玩。想到自己還傻傻地“投懷送抱”,就覺得一陣陣恥辱和憤怒。
“既然你那麼喜歡睡馬車,那就睡個夠吧!”連赫均下了馬車,轉身走入茫茫樹林中,在夜色中忽隱忽現。
陸升嚇壞了,忙追上去,這裡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要是遇上什麼山賊那可就呼天天不應啊!再不然,這深山老林中,難免會有些什麼野獸••••••
“小均,等等我!我錯了,真錯了!我什麼都聽你的啊,你等等我••••••”
連赫均聽着身後的呼喊聲,不爲所動。其實他心裡也沒有多氣,純粹就是覺得受了欺騙,面子上下不來。
因爲只顧着生悶氣,當連赫均反應過來時,才發現——他迷路。前面後面,都是幾乎一模一樣的樹木。有些慌亂地停下來,仔細一聽,發現陸升的聲音也聽不見了。心裡還是有些彆扭和固執的連赫均,既不想折回去,也不想呼救。他又沒有犯錯,憑什麼他先開口呢?他找了塊大石頭,慢慢坐了下來。
“嗬嗬嗬••••••”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從他背後響起。
連赫均嚇得轉過身,一看,是個臉上蒙着黑布的黑衣人,他手中拿着一把大刀,慢慢悠悠地走了過來。
“識相的,快把身上值錢的東西都除下來給我。否則••••••”黑衣人怪腔怪調地喊着,還配合地比劃了一下手中的大刀。
連赫均慌得手心不住冒汗,他身上也沒有多少值錢的東西,就是幾個要送給小珏的小玩意,最值錢的莫過於陸升不知從哪裡給他弄來的護心玉。連赫均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護心玉悄悄往袖子裡藏了起來。把其他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一股腦都掏了出來,堆放在腳邊。
黑衣人用腳掃了掃,大怒:“你把我當要飯的?拿這些破玩意打發我?找死是不是?!”說完伸手去拉扯連赫均,想親自找找有沒有值錢的東西。
“嘶——”連赫均的外衣給扯開來,裡面的褻衣也給拉得鬆鬆垮垮,玉肌半露。
“你想做什麼?放開我——”連赫均真的嚇到了,這裡荒無人煙,那陸升又不知道哪去了,這黑衣人如果••••••臉煞白,連赫均連連後退,一不小心竟是跌倒在地上,髮鬢微亂,衣裳敞開,有種欲語還休的誘惑。
黑衣人似乎也來了興致,把大刀甩在一邊,整個人慢慢欺近。“看不出來在這荒山之中,竟然有如此佳人啊!哈哈哈哈••••••”
“救命啊——陸升——”連赫均張口大叫,內心的悔恨和恐懼交匯成一片。陸升,快來救我,我並不是真的生氣,我只是••••••我只是怪你欺騙我而已。
“我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樹林裡響起,連赫均一愣,這來的好有效率啊!陸升卻是沒有多說,飛快從林子裡跑出來,護在連赫均的身前,義正言辭:“你想傷他,就從我的屍體上踩過去。”
黑衣人暗地裡囧了一下,面上還是毫無表情:“你們這對野鴛鴦,既想死,我就成全你們!”說完,飛奔過來,徒手抓住陸升,卡住他的脖子。
連赫均因爲剛剛陸升那句話,心裡已經感動得不知道說什麼好。此時,見陸升受困,忙撲過來想救他。
陸升跟黑衣人揪打成一團,回過頭喊他:“你••••••你快走••••••快走,別管我!”說着還伸出手推開他。
連赫均激動地搖頭:“我不會走的。是我連累了你,我不會••••••不會先走的。最多,最多也就是一起死。也就是這樣而已,沒什麼好怕的!”說着義無反顧地撲上來。
陸升動作微滯,小均剛剛是要和他同生死?三年了,也不是沒有收穫的。似乎在不經意間,他們已經走得很近了,只是一個習慣被追趕,一個習慣去追趕,都沒有發現彼此已經誰也離不開誰了。
“嗯!沒什麼可怕的!”陸升停下動作,回頭深情地望着他。
黑衣人竟也鬆開了手,他轉過身拾起地上的大刀:“天下竟然真的有生死與共的愛情,我今日算是見到了。你們的愛情解救了你們,希望你們一直相互扶持走下去!”他走了幾步,慢慢轉過頭,“要是讓我發現你們虛情假意,就算天涯海角,我也定殺不赦!”
說完飛身而走,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陸升和連赫均雖然都沒有受什麼傷,但是受了驚嚇,都有些脫力,只得相互扶着慢慢走回停着馬車的地方。
馬車上備了些藥,兩人互相幫着塗了一些之後,連赫均就昏昏欲睡。已經大半夜了。陸升幫他蓋好被子,起身走下馬車。
“你們和好了吧?”文清初拍着他的肩膀問,語氣卻是肯定的,“還好我和駱之恰好經過這裡,你們感情才能更上一步。要不然照你們這個速度,大哥和你還不知道要拖到什麼時候呢!”
陸升連連點頭:“多虧了你啊!說起來那臺詞,真是太精彩了,說出了我的心聲啊!”對於他這個話,冼駱之微微側眼,表示不敢苟同。
“好了,你也回去吧!這件事就我們三人知道,要不然,大哥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文清初頻頻叮囑,“還有,要對大哥很好很好,否則••••••”文清初難得的獰着個臉。
陸升小雞啄米般點頭,“視之我命。”
三人又說了一些話之後,陸升就屁顛顛回去了。馬車上還有人暖着被窩等他呢!
冼駱之摸摸旁邊的人有些冰涼的小臉:“我很意外,你居然會幫陸升!”
文清初嘆了口氣:“我欠大哥的,實在太多了。這幾年,我們都看到了,陸升是唯一能夠讓我大哥開心的人。大哥要快些放下心中的執念,才能快些找到自己的幸福。”
冼駱之看他有些感傷,忍不住抱住他:“別想那些了。我們還要快些趕路呢,要比你大哥早些到耀西。免得到時他有所懷疑!”
“嗯!我到時就可以和大哥好好聚一聚了!”
於是,兩人隱身進了樹林子裡。沒多久,樹林子裡傳來隱約一陣陣馬蹄聲,聲音悠遠而綿長,漸漸地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