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斐大早起牀,坐在牀上打呵欠,康熙黑着臉陰沉莫測,眼眶下兩隻黑眼圈。少年撲哧一下笑出聲:“哈哈哈哈。”
“別笑。”皇帝低喝。
他纔不怕這隻紙老虎,笑的前翻後揚,露出八顆牙齒喜氣洋洋。事實上,得意忘形是要付出代價,男人眼睛閃過慧詰,一俯身,牢牢堵住他的笑聲。
“唔……”
他們的清晨從一個吻開始,自昨夜之後,隔在中間的東西消失,取而代之是一些看不見摸不着卻讓人炙熱的曖昧。
吃過早膳,正好康熙下朝回來,他呵呵一笑,撿着蘇斐吃剩下的墊吧一些,還專挑他動過的下口。
少年氣鼓鼓瞪他。
皇帝挑一筷子魚卷放嘴裡,衝他舔舔嘴角,眼神魅惑。
蘇斐刷的一下紅臉,撇開目光,這老不要臉的,目光不受控制又轉過去,對上他戲弄的目光,立刻挪開。
個儍孩子!
皇帝暗地裡笑岔氣。
吃過飯,洗漱完,皇帝換上便服,雨過天青色常服使得他看起來極爲年紀。
蘇斐陡然想起紫色,男人穿起來不知好看不好看。
皇帝拉他出門,御花園最近新栽了幾樹奇樹,滿樹瓊花正好,拿來約會不錯,可皇帝忘記,想用花樹約會的非他一人。遠遠望去鶯鶯燕燕,笑語盈盈,亂花繚繞,爲首月白色宮裝女子眉宇輕愁,眼眸低垂,水波流轉,似有千言萬語,欲述還休。
皇帝立刻變了臉色,拉蘇斐往回走,沒走兩步,天空風雲忽變,空氣轉冷,滴滴答答,細雨潺潺落下。李公公趕緊讓人撐傘,皇帝嫌棄華蓋顯眼頗有情趣挑了一把墨色山水畫的綢傘。
再回頭,鶯鶯燕燕亂做一團,狼狽不堪。
嬌喝怒斥,宮女太監拿傘的拿傘,擡轎擡轎,白色瓊花殘花敗柳。蘇斐撲哧笑出聲,冷不丁聽見康熙感慨:“可惜一樹瓊花,還是茜香國女王進貢來。”
蘇斐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康熙急忙叫他:“阿蘇,你等等,等等……”
蘇斐腳下生風。
康熙拔腿就追。
他想不明白他到底怎麼了。一路下小雨,李公公三步做兩步,氣喘吁吁跟在後面,帽子歪了,衣服也溼了,更讓他驚恐的是,皇上和小主子一前一後在雨中奔跑,哪個受涼他都擔不起。
蘇斐先回養心殿,康熙推門進來他已經換好衣服,散開頭髮散水。宮女抱着換下的衣裳退下。
皇帝喘一口氣:“你到底爲何生氣?”
蘇斐忽然笑了,讓他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改明兒我去青樓找幾個花魁,種幾棵花讓她們在花下跳舞給你看。”
康熙喃喃兩聲,說不出話來。
蘇斐不言不語不去看康熙,尋了筆墨自顧自練字,外面稀稀疏疏下着雨,琉璃瓦上一連串水珠落下,丁丁咚咚響成一片。皇帝霍然起身,踩着步子出去,蘇斐手一頓,一滴墨暈染白紙,苦笑放下筆墨,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噠,但有一點,他要是真動心也不可以跟他在一起。
他太老了,而且後宮三千,他是個皇帝,阻礙太多,他又是懶散性子,乾脆就這麼着,過個幾十年給他受皇陵,胤禛拿他也不能怎樣。
康熙出門迎頭一陣冷風,一吹頭腦逐漸清醒,深吸口氣,招來李德全:“傳朕旨意,常在衛氏窺視帝蹤德行有失,貶入辛者庫。”
李公公身體一顫,躬身:“奴才領旨。”
皇帝又道:“另,妃衛氏,德行有虧,剝奪封號,着令其閉宮三月,不得外出,不得看望,加抄佛經三百卷。”
李德全瞬間明白過來,這是良妃娘娘想利用偏殿的衛常在爭寵,卻不料觸及黴頭。
瞧瞧,衛常在那副弱柳扶風,哀怨自憐的模樣不就隨了良妃?
可笑,真成辛者庫婢,悔之晚矣。
他領旨離去,康熙站在檐下出神,滿眼風雨,挑白之後的路似乎更加難走,他生怕哪個失誤那孩子就棄他而去。原來不止有求而不得,還有唯恐失去。
難得就此放棄?
皇帝眼神一冷,嘴角抿成一條線。
滿心不情不願。
蘇斐沒有邁出第一步他尚且能忍耐,在他邁出第一步後,剩下九十九步,哪怕用盡全部他也要拉着他一起走完。
皇帝微微一笑。
他本就心性薄涼,一輩子有那麼一個人足以,一如他皇阿瑪。
轉身進去。
少年捲起衣袖練字,胡亂筆畫,他向來舞刀弄劍比寫字畫畫有興趣,皇帝坐在一邊手裡百般無聊的拿着摺子,看上一眼的心思也無,終究忍不住站起身走過去,俯下,一手握住他的手,染了墨,在紙上揮開。片刻功夫,一副山水墨畫看的他目瞪口呆。
“如何?”
康熙擦手。
“不如和,比不過八哥。”
蘇斐哼哼唧唧跟他唱反調。
康熙輕笑一聲:“就老八那手字?也就糊弄糊弄你,誰讓你當年上書時愛逃課的?”
蘇斐隨便找的不曾想字不好,面子上下不來,道:“那當年又是誰護着說想怎麼玩就怎麼玩的?”他也是看出康熙的心思,才放縱自己不學無術,也不算不學無術,好歹他蘇斐少爺是正經家裡蹲大學畢業!咳咳,不,是武大畢業,正兒八經的文科生,話說,文科生也沒教你怎麼用毛筆作畫吧?那是藝術生的事!
當年教我們文學課的體育老師。
皇帝摸摸鼻子,當年不過是把蘇斐當打發時間的事兒養,誰知道越養越傷心?
這孩子打小招人疼。
嘲笑完皇帝,少年繼續手上功夫。
外面下着大雨,不急不急,他們有的是時間。
晚膳之前,皇帝拿出紅泥小火爐頗有閒情逸致的煮茶,煙霧繚繞,茶香撲鼻,第一道茶水洗杯,第二道茶水遞給蘇斐,嘗一口,手藝不錯,更重要的是,這是皇帝煮的!具有代表意義!鼓勵鼓勵!!
“沒想到,你會的挺多的。”他把玩着茶盞戲謔。
“我會的,多得是,只看你願不願意知道。”皇帝湊近他耳邊吐氣,染紅白嫩的耳垂,蘇斐無語問蒼天,一夜開啓霸道總裁模式總麼破?在線急等!
好在康熙說完這句話便離開他耳邊。
少年下意識揉揉耳朵。
皇帝捂着臉頰忍不住淚流滿面,看見心上人萌萌噠總麼破!在線急等!!
吃完晚膳,蘇斐去一趟永和宮見德妃,聽說良妃遭訓辭,又被揪着耳朵訓一頓,德妃娘娘霸氣十足:“你怎麼回事?居然被老四媳婦欺負到頭上?你不會到宮裡來找我啊?本宮給你做主!當真是個賢惠人,爺們在外的事情也是她能插手的?你個小沒良心的!進宮也不來見我!”嚶嚶嚶哭泣。
蘇斐哭喪着臉:“那娘娘您怎麼幫我做主啊?”
四爺您兒子,這掌心掌背不都是肉?您心疼啊!
娘娘冷笑,溫柔嫺雅:“胤禛是我兒子不假,可烏拉那拉,她先是胤禛福晉,纔是本宮兒媳,她算的什麼?本宮罰她,疼的是她額娘又不是本宮。”
娘娘您霸氣!
“那您怎麼做的啊?”
人福晉被關禁閉已經夠慘了呀。
“沒做什麼,胤禛是本宮兒子,福晉不省事,本宮總要給他選個貼心的人下去,賞賜兩個,待到明年大選,再給他挑個側福晉,府裡也能有撐起門面的。”
好吧,一句話給了福晉死刑。
蘇斐磨磨唧唧離開,路過養心殿,又碰上康熙,他手裡捧着一件披風給他披風,嘆氣:“朕送你一路,送到宮門口。”
蘇斐狐疑:“你打什麼主意?”
皇帝氣樂:“行啊,你不讓我送那你就別走,跟朕回去唄。”
“……”回去你妹!
鬼才要跟你回去,昨兒晚上差點吃了你,今兒說不定就換你吃我噠,沒門!
皇帝得意的笑,就知道你會妥協。
他走在前面蘇斐走在後面,雨漸小,伸手不見五指,李德全帶着太監在前面撐着一盞盞宮燈,後面跟着帶刀侍衛,那些人離他們有十來米遠,中間的地方,完完全全只有兩個人。天上昏昏暗暗無月光,夜風吹過,颳起嗚嗚作響。康熙明黃色衣袂被夜風捲起一角,蘇斐下意識伸出手拽住,怔怔,他到底做了什麼蠢事?手想放開,掌心裡絲緞似爆碳一般,皇帝低笑:“你要是怕丟了就拽的緊緊的,別放手。”
他纔不怕!
蘇斐撇撇嘴,手終究沒放,掌心裡一片柔軟,似乎心安。
一隻大手遞到眼前,頭頂是男人的話:“牽上,讓我放心,我怕。”
“你既然怕,我就大發慈悲成全你一回!”他得意的笑,握住他的手,掌心寬大,修長有力,溫暖乾燥。
他抿嘴,眼睛裡的笑意瀰漫開來,好像有甜滋滋的感覺,這個男人,還不錯。
宮門口值班的侍衛開角門,蘇斐站在外面看着他,皇帝給了他四個侍衛和兩個太監送他回去,人站在宮門裡不肯離開。
“你先走,朕看着你走。”
他捨不得放開他的手,柔軟的掌心從小小一隻好不容易養到如今。
“你回去吧,風大,萬一受寒怎麼辦?”蘇斐勸道,他應該注意這些,正是敏感的時候,一個咳嗽足以人心惶惶,尤其是太子。而且,他希望他好好活着,長長久久。
“朕看着你走。”皇帝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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