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名御衛匆匆走進永寧侯府的晚宴大廳,稟報說王城之外發現了可疑之人的時候,洛文穆手中的杯盞隱隱一晃!一顆好不容易纔從洛流蘇獻舞的驚詫中平復下來的心,此刻又彷彿被人猛地攫起,毫不留情地在他胸口盪來盪去!
百里敬聽到這個消息,臉色也是微微一驚!一雙精銳的眸子第一反應竟然是看向西陵瑄,然而西陵瑄只是淡淡地露出了一抹驚色,看起來與其他賓客並無二致!百里敬失望了,內心更加不安!
洛文穆卻是極力冷靜,他不動聲色地放下了杯盞,問那御衛:“究竟是怎麼回事,你一五一十說個清楚!”
這名御衛自然不敢有絲毫遺漏與隱瞞,所以先從那一隊御衛在城外巡邏講起,講到他們巡邏時來了玩興,用弓箭射殺空中飛過的幾隻大鳥!再講到大鳥被射中了,從高空中一頭栽下!
於是,那幾名御衛就循着大鳥栽下來的方向去尋鳥,不想鳥沒有尋到,卻在冰湖邊那處荒棄多年的莊子外,碰見了幾個站在冰天雪地裡的男子!
其中一名御衛心生懷疑,想要上前盤查,那幾名男子卻突然拔出劍來……打鬥中,七八個御衛都死了,只剩下一個逃了回來,不過也受了重傷,此刻正在御衛營中……
一席話,說得整個大廳一片死寂!
要知道,今日可是大年初一啊!居然有人膽敢在王城之外,殺害御衛營的人?!
衆人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是驚是疑!
西陵瑄不動聲色地看向楚淵,那一瞬,他的眸色中才閃現一抹只有楚淵纔看得懂的擔憂!
因爲他與楚淵都很清楚,這些日子一直潛伏在冰湖附近的,是靈霧山鬼魅君的人!如果鬼魅君的人真的和御衛營的人交了手,而且此刻還留下活口回到了御衛營,這也就意味着,靈霧山的人馬極有可能會提前暴露!那麼,他們之前所有的計劃,勢必也會因此而亂……
此時此刻,他與楚淵,究竟又該如何?
楚淵的臉上,似乎也有那麼一剎那的緊張與慌亂,可是很快他便平靜
下來!畢竟,他已在這永寧侯府風風雨雨中,走過了十年!他淺淺地將目光移至別處,看似尋常“唰”的一聲,將手中的摺扇打開。
那扇面上,題着龍飛鳳舞、氣勢磅礴的幾個字:觀海聽濤!
西陵瑄微微凝眉,楚淵的這四個字,是在提醒他不要自亂方寸,暫且先隔岸觀火,靜觀其變,然後再尋找時機,按照他們之前的計劃行事麼?
西陵瑄脣角一動,神色恢復如常!
洛文穆陰着一張臉,看向百里敬!百里敬也是一臉鐵青,這些年來,他極少像現在這般狼狽!光天化日之下有人膽敢殺御衛營的人,這簡直就是公然與百里帥府和永寧侯府爲敵!難不成,十三年前那樣的動亂,又要重演?
他冷冷地站起身來,對着那報信的御衛喝問:“此時御衛營中是何情形?”
御衛回道:“副將軍曹朔已經親率了一隊精兵,往冰湖方向追去了。曹將軍還讓小人稟告丞相大人和帥爺,不論那些人是何來路,他定將他們的頭顱割下來!明日一早懸於城門前,以儆效尤!”
百里敬聞言,神色稍稍一緩,轉身對洛文穆道:“丞相大人請寬心,這曹朔雖然只是一名副將,但行事穩重,身手不凡!尤其是他那把大刀,出鞘必見血!有他出馬,那夥賊人定然束手就擒!”
洛文穆蹙眉點了點頭,他向來信任百里敬,他想,他今日也應信他。可是不知爲何,他的心竟然還是無處安放!這場晚宴,究竟還能否繼續下去?這個大年初一的夜晚,是否還會再生事端?
他有些費力地擡起手,命令那御衛退下。
御衛退下之後,樂師卻遲遲不敢奏樂,大廳內酒菜飄香、燈燭高燃,卻再也沒有之前的熱鬧喜慶。席間衆臣見此情景,也陸陸續續勸慰起洛文穆來:
“丞相大人,不過幾個小毛賊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是啊,丞相大人!相信用不了多久,曹將軍那邊就會有好消息傳回來了,到時候定能給御衛營報仇雪恨……”
“今日可是大年初一,咱們
犯不着爲了幾個小毛賊壞了興致,還是繼續開懷暢飲,不醉不歸……”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唯有西陵瑄坐在席上,似是淡然,又似若有所思。
百里敬的眸中閃過一抹精光,下一秒,他端起一杯酒,走到了西陵瑄的面前,沉冷一笑:“依西陵君之見,這突然出現在冰天雪地裡的幾個人,是否真是幾個簡簡單單的小毛賊?”
西陵瑄的目光微微一滯,隨即站起身來淺淺一笑:“對於這等軍機大事,本君向來不擅揣測,帥爺問我,可是問錯了人?”
百里敬冷笑:“是否問錯了人,本帥心中自然有數,西陵君不必推諉,只管照直說就是了。”
“既然帥爺非得聽聽本君之見,那本君……也只好說了……”西陵瑄脣角上揚,稍稍湊近了百里敬身邊,緩緩道:“能夠輕輕鬆鬆殺掉御衛營七八個人,想必不是賊了……就算是賊,也定然不是小毛賊……帥爺,你說呢?”
西陵瑄的氣息,竟然莫名地冰冷,就連百里敬也覺得背脊猛地一涼,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是他多疑了麼?爲何他覺得西陵瑄方纔那句話意有所指?只是巧合,還是他果真知道些什麼?
就在百里敬滿目揣度與探究的時候,大廳之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緊接着百里子櫻衝了進來,大聲道:“父帥,東門那邊有人攻城!據報,是靈霧山鬼魅君的人馬!”
話音落下,廳內所有人都神色一凜,紛紛站了起來,將目光投向了廳外!此時王城東邊的夜空,隱隱火光一片,喊殺陣陣!
百里敬的手狠狠地握了起來!靈霧山,竟然又是靈霧山!
昔日郭奉將西陵瑄囚禁在蒼壁城將軍府的地牢內,結果靈霧山的人一把大火燒了整座將軍府!數日前西陵瑄在紫金鸞臺上獻藥引,靈霧山的人又不早不晚、不顧生死地趕來阻攔!如今西陵瑄在這永寧侯府中參加新年晚宴,靈霧山的人卻冷不丁地在外面攻城!
這靈霧山,似乎始終與西陵瑄聯繫在一起!
而他,竟然直到此時此刻才若有所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