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她敢說讓霏月去延禧宮拿,因爲她知道,就算霏月回去,也是什麼都拿不出來的。撐死了就讓所有人覺得靈犀這是在故意拖延,跟那笑話一般。
白靜臉上仍然一臉悲切,上前拉住靈犀的手道:“好妹妹,哀家也知道你心有不甘,可是這時大行皇帝的遺詔,哀家也不能不遵從。哀家遲疑了這許多天才說,就是因爲一直在猶豫,不知道這麼做是對是錯,可是那終究是聖旨啊!”
一邊說,一邊抹掉眼角的淚水,可是站在她身邊的靈犀,卻能清楚的看到白靜臉上微微的得意,和雙眼之間閃現的寒光。
“你既然已經安排妥當,又何必做這番假裝慈悲的樣子讓人噁心。太后娘娘,你好深的城府,好狠毒的心思。”靈犀這次是真的被激怒了,一雙湛藍的眸子漸漸變成深藍,聲音也沉了下來。
白葉凌上前,一把將靈犀藏在身後,“你的計謀果然是不錯的,可朕也曾看過那份遺詔,朕能證明,那份遺詔是存在的,是你,將那遺詔偷走了,是不是!”
白葉凌雙指並劍,卻是直直指着白靜的鼻尖。
“皇上,先帝的遺詔都在此處,文武百官都在看着,莫要鬧了笑話。”白靜聲音一冷,目光就像利劍一般直指靈犀。
“朕是皇上,朕說不行,就是不行。”白葉凌將靈犀緊緊護住,據理力爭。
“皇上,靖貴太妃理應依照先帝的遺詔殉葬,還請皇上不要違逆先帝的意思,做一個不孝之徒。”大臣中有一人先站了出來,白葉凌冷眼一看,竟然是藍太傅。
“你這是公報私仇嗎藍太傅,當初你女兒的死,朕是有責任,可是幹靖貴太妃什麼事!”白葉凌聲音一沉,威嚴的氣勢散發出來,卻讓近前的人都喘不上氣來。
藍太傅不慌不忙,也不辯解,只跪在白葉凌面前道:“請皇上遵從先帝旨意!”
“請皇上遵從先帝旨意!”所有人都齊齊跪下,白葉凌的面色陰沉如水,從牙縫中狠狠蹦出幾個字:“你們敢……”
白靜心中一橫,沉聲道:“先皇出殯的及時不能延誤,你們還在等什麼,禁衛軍,將皇上請回金鑾殿,送端恭皇后上路!”
說罷,早已埋伏在一旁的禁衛軍精銳上前來,分別拉住靈犀和白葉凌。
而白葉凌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靈犀冰冷的指尖從自己的手掌滑出,越來越遠。“靈犀!”
眼見靈犀被一羣禁衛軍麻利的用繩索綁了起來,白葉凌努力掙脫,卻於事無補。白靜知道白葉凌的功夫,特意從禁衛軍中找了兩個武功高強的將白葉凌的雙手緊緊制住完全動彈不得。
白葉凌一聲撕心裂肺的怒吼之後,終於支撐不住,一口鮮血吐了出來,雙眼一翻,卻是昏了過去。
“皇上因爲太過思念先皇,以至於血氣逆行。姚長卿,送皇上回金鑾殿好生休養。”白靜嘴角輕揚,看着送葬隊伍離去的方向,第一次覺得心中十分舒暢。
這心中舒暢了,似乎覺得那陰霾的天氣,也沒有那麼冷了。
白葉凌做了一個夢。夢中是一篇茂密的樹林,陰暗潮溼,毒蟲滋生。一隻雪白雪白的雄獅在密林中踱步,卻不知從何處竄出一隻斑斕猛虎。
白獅和斑斕猛虎兩廂纏鬥,難捨難分,眼看就要被那猛虎咬住脖頸,一根長矛從斜處穿過猛虎的胸膛,猛虎頹然倒在一邊,握住長矛的,卻是靈犀。
只見靈犀渾身是血,平日裡最常穿的青色長裙被染得斑斑點點,不知是她的還是那猛虎的。將那猛虎刺殺之後,靈犀似乎沒了力氣,直接癱倒在地。
“靈犀!”白葉凌一聲驚呼,卻是將自己從昏迷中,給喊醒了。額上都是冷汗,擡手抹了一抹,搖了搖還有些不清楚的頭,白葉凌擡手按住眉心,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回皇上,已經是酉時了。”姚長卿一直候在白葉凌身邊,片刻不敢離開。
猛然想起早間的事情,白葉凌手握成拳,用力砸在龍榻上,就算是質地最堅硬的楠木,也難免發出了一聲令人牙酸的呻吟。
“皇上,保重龍體!”姚長卿卻是嚇得不輕,畢竟早上那詔書,是他念的。更何況,靈犀素日裡待他不薄,今日靈犀的事,他也十分歉疚。
可是他只是個太監總管,朝堂之上,沒有絲毫說話的權利。
白葉凌的眸子深沉如水,涌着難以言明的波濤。萬年寒冰一般的聲音,讓侍奉了軒轅燁一輩子的姚長卿都不寒而慄:“去,把禁衛軍統領給朕叫來。對了,還有夜瓴。”
這個男人,若是真的惹怒了,遠比他父親要可怕的多。畢竟軒轅燁還會在意自己皇上的身份,做事有所收斂,而白葉凌,此刻卻是已經被仇恨徹底點燃了。
這仇恨來源於生他的母親,一手將自己推上這個寶座的白靜。
姚長卿片刻不敢耽誤的去了,而白葉凌坐在金鑾殿正中的龍椅上,氣氛陰沉的可怕。
都說高處不勝寒,就是這個道理嗎?不能保護自己最愛的女人,要眼睜睜的看着她去殉葬?哪有這個道理,白葉凌冷哼一聲。
既然已經登上皇位,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就要用這權利保護應該保護的人,不是嗎。
禁衛軍首領到金鑾殿的時候,仍然不知會發生什麼,他還略有些神氣,畢竟白天的時候,太后白靜展示出了自己的權利,讓這個禁衛軍統領感到自己跟隨了一個合適的主子。而白葉凌不過是一個乳臭未乾,不能獨立的傀儡皇帝。
可是他忽略了,白葉凌可曾經在戰場上拼殺了半年有餘,對於殺人這件事,他完全可以不用眨眼的。
所以在禁衛軍統領進入金鑾殿的那一刻,白葉凌奪過身邊侍衛的一把刀,騰身而起,落在禁衛軍統領面前,還沒等他說話,鋒利的刀刃就已經在他脖子上留下一道鮮紅的血痕,隨即一聲悶響,這個在白天還趾高氣昂的指揮人將他和靈犀分開的禁衛軍統領,如今已經成了冰冷的屍體。
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
刀刃割破了禁衛軍統領脖子上的動脈,鮮血飈射而出,濺了白葉凌一臉。白葉凌冷冷一笑,擡手將那血抹了一把,獰笑道:“還有誰不認識我纔是皇上,儘管站出來。”
一時間,金鑾殿的所有侍衛和奴才都跪在地上,口中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白葉凌此時宛如地獄爬上來的惡鬼,只差沒有直接生吞活人了,衆人都嚇得瑟瑟發
抖。只有姚長卿壯着膽子上前來道:“皇上,這禁衛軍統領多少也算是個重臣,您這樣處置了他,沒法交代啊……”
白葉凌眉毛一挑,聲音低沉:“姚長卿,你是第一天在御前當差嗎?”
姚長卿趕忙躬身道:“老奴明白,禁衛軍統領夜闖金鑾殿,意欲行刺,被皇上擊斃。”白葉凌這才冷笑着點了點頭道:“還算你機靈。”
姚長卿暗暗的抹了抹頭上的汗,此時夜瓴進來,對地上的一片血腥視若不見,走到白葉凌面前,行禮道:“屬下參見皇上。”
白葉凌從來在夜衛面前都不擺架子,擡手讓他平身,然後道:“朕不喜歡這個稱呼,你還和從前一樣叫朕就是了。如今朕有個重任要給你,你可能勝任嗎?”
夜瓴單膝跪地道:“夜瓴都聽爺的吩咐。”
“這皇宮中,朕沒有一個可以相信的人。即日起,除了仍在邊疆保護父王的夜衛,其餘的,你給朕都調進宮來。宮中的禁衛軍急需清理,那些有來路的,有根基的,一個都不能留。重要的職責都由夜衛頂替,決不許假手他人。朕命你爲新的禁衛軍統領,整個皇宮和朕的安危,就交給你了。”
白葉凌說的語重心長,夜瓴也不敢怠慢,朝着白葉凌行了個禮,應聲道:“是,皇上。”
姚長卿在一旁聽得暗自心驚,白葉凌竟然直接將宮中所有的侍衛頭領都換掉,這樣大的換血,在東玥開國以來,還是第一次。
不過今日白靜對靈犀做的,的確是有些過分了。
這宮中受過靈犀恩惠的奴才不少,從上午的事情發生後,便已經有好些奴才對太后產生了抱怨,金鑾殿守門的小太監小印子,竟然跟姚長卿自請去守陵。
那小印子言語確定,姚長卿拗不過,便允他去了。
加上從軒轅燁還在的時候,白靜就曾給過姚長卿不少氣受,現如今白葉凌和白靜不睦,正好是個機會。姚長卿的眼睛骨碌碌轉了兩圈,上前對白葉凌道:“皇上,太后宮中的守衛卻是不宜動了吧,畢竟娘娘她……”
白葉凌冷哼一聲,袍袖下的大手暗自緊握:“不動?朕最需要動的,就是壽康宮。”
“夜瓴,你派一名最信得過的夜衛,帶領五十人衛隊,日夜戍衛壽康宮。給朕記住,壽康宮,一隻蒼蠅都不得進出。”
一言既出,夜瓴和姚長卿都是暗自一驚,白葉凌,這是對白靜已經下了狠心。“一隻蒼蠅都不能進出。”這白靜的下半輩子,恐怕只能在壽康宮中度過了。
白葉凌尤嫌不足,思索了片刻,又道:“母后喜歡清靜,伺候的人也不宜太多,去告訴內務府,壽康宮中,只留下宛晴和靜柒兩人伺候便夠了,其餘的下人,都給朕撤回來吧。慎刑司那邊,似乎缺少些苦役。”
姚長卿心下一片冰冷,這位皇上,竟然能對自己的生母這般無情,當真是伴君如伴虎一般。
夜瓴自幼便只認白葉凌一個主子,白葉凌說什麼便是什麼,片刻都不遲疑,應了一聲,帶着些人,浩浩蕩蕩的朝着壽康宮中去了。
白葉凌眯了眯眼,嘴角扯出一抹殘忍的微笑:“你若真的要置靈犀於死地,我便只能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