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見到玉石交易市場上的情形後,顧鵬還曾悄悄地和周晨說,找個當地的掮客帶路,去真正有好玉的人家裡購買玉料呢,沒想到艾尼瓦爾自動提出這麼個要求,周晨心中大喜過望,立刻答應下來。
見艾尼瓦爾說着就往外走,周晨連忙拉住他道:“去和你的媽媽說一聲,別讓你媽媽擔心。”
“呵呵,漂亮姐姐,我已經和媽媽說過了。”媽媽的病好了,艾尼瓦爾的小臉上都是壓抑不住的笑容。
楊陽聽得艾尼瓦爾的稱呼很好玩,一邊走着,一邊逗他道:“你和她叫漂亮姐姐,跟我叫什麼?”
楊陽雖然只有十二歲,但比明顯有點兒營養不良的艾尼瓦爾還是高一截的,所以她這麼一問,心裡就盤算着,怎麼地,艾尼瓦爾也應該叫她一聲姐姐吧!
“美麗的姑娘!”艾尼瓦爾很鄭重地眨着大眼睛,長長地睫毛烏黑的眼珠,在此刻卻流露出一絲男人堅毅的神色。
“啊?”楊陽顯然大出所料,驚訝地瞪了瞪艾尼瓦爾,隨後撇撇嘴,正色地糾正道,“哼,小孩兒,你比我小,要叫姐姐!”
“美麗的姑娘,我現在小,但我很快就會長大。”艾尼瓦爾卻仍舊不屈不撓地堅持着。
這副小男子漢的樣子,別說周晨和楊陽,就連顧鵬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艾尼瓦爾帶着周晨去的地方不近,甚至不在和田市內,而是在和田市北的塔瓦庫勒鄉。周晨叫了輛出租車,說好來回價格,才上車出發。
這麼做,是因爲塔瓦庫勒鄉位置偏僻,整個鎮子的常駐居民也不過幾十戶人家,並沒有出租車。他們去酒店開車又麻煩,還不如把這輛出租車包下來了。況且包車的費用真的不貴,一輛舊的捷達出租車,一天只需二百元。
到塔瓦庫勒鄉要先上阿和公路,向東北行進四十公里後,折向西北。阿和公路是指由阿拉爾至和田的一條沙漠公路,08年剛剛貫通的,路況相對較好。但下了阿和公路,周晨和楊陽終於領略到了一次山地越野的滋味。
這裡的路都是用碎石鋪就,經過車輛的碾壓之後,大坑連着小坑,本來防震就不好的捷達車開在上邊,就像暴風雨中的小舢板,車子裡的人隨着車輛的顛簸手舞足蹈。不大一會兒,楊陽就變了臉色,小臉兒蠟黃,也笑鬧不起來了。周晨暗暗施了個緩衝震盪的土盾,車子的顛簸才稍差了一點兒。
艾尼瓦爾還驚奇道:“呀,今天的路怎麼這麼好走啊!”
那位維族司機得意地笑着:“那是,你大叔我的車防震性能好哇!”
倒是顧鵬秀氣靦腆的臉,看不出任何驚異。周晨暗暗心驚,這樣的人,若是自己的敵人,那實在是太可怕了。
“漂亮姐姐,就是這裡。這是我的古爾提大叔家,他是我們這裡挖玉的頭人。”艾尼瓦爾說着,走到門口,對着大門敞開的院子裡喊道:“尼古麗嬸嬸,我給你們帶客人來了。”
“哎呀,是艾尼瓦爾啊,快來,嬸嬸剛剛做好的饊子。”一個體形豐滿的中年女子端着一大盤金黃色的饊子從一邊的房子裡走出來。看着那間小房子繚繞的熱氣,想來,那是這家人的廚房所在。
“嬸嬸,我給你帶了幾個客人過來。”看起來,艾尼瓦爾和這個人家很熟稔,說這話,就從尼古麗端着的盤子上拿了一團饊子,用手掰開,轉身遞給楊陽一半。
“哎,果然是有客人啊,很抱歉,我只顧着和艾尼瓦爾說話,忽略了你們。”尼古麗性格很是爽朗,笑着將周晨幾個人讓進屋,端上剛剛炸好的饊子,倒上茶,轉而向艾尼瓦爾問道:“你媽媽身體好些了麼?”
一問起自己的媽媽,艾尼瓦爾立刻滿臉洋溢了喜悅:“尼古麗嬸嬸,我媽媽的病全好了。是這位漂亮姐姐給媽媽醫好的。”
“啊,你媽媽的病全好了?太好了,我的艾尼瓦爾。”尼古麗欣喜地抱了抱艾尼瓦爾,轉眼才向周晨笑道:“一聽說薩莉的病好了,都把我高興地不知如何是好了。這位姑娘,謝謝你,謝謝你幫艾尼瓦爾的媽媽治好了病。”說這話的時候,周晨瞥見了尼古麗眼中閃爍的晶瑩。她是真的爲艾尼瓦爾的媽媽痊癒而高興。
“不用謝我。其實,艾尼瓦爾的媽媽的病還是她自己想開了,纔好了。她只是認識到,她除了是一個女人和妻子外,還是個母親。她還有艾尼瓦爾這麼可愛的孩子。可以說,是她對艾尼瓦爾的愛,讓她放下了悲傷,選擇了堅強。”
“是啊,是啊!這位姑娘,你說的太好了。”尼古麗說着,又端出一大盤葡萄和一盤子切好的哈密瓜來招待客人。
“漂亮姐姐、美麗的姑娘,快嚐嚐,我們新疆的葡萄和哈密瓜最好吃了,吃一口就能甜到心裡去。”艾尼瓦爾像在自己家裡,殷切地招待着客人。
周晨幾人出來半天了早口渴了,也不矯情,拿起水果吃起來。
“嗯,真的好甜啊!”楊陽咬了一口哈密瓜,立刻大聲讚歎。顧鵬在一邊暗暗搖頭,這還不算最甜的,吐魯番的哈密瓜,那纔是吃一口甜掉牙呢!
“甜就多吃些。”得到客人的誇讚,尼古麗和艾尼瓦爾也都很高興。正吃着水果談笑着,大門外一陣汽車馬達聲響過,隨即傳來一陣腳步聲,其間還夾着幾聲狗吠。
“尼古麗,艾尼瓦爾來過沒有?”一個男人洪亮的聲音大老遠就傳進了屋子。
尼古麗對周晨笑笑:“是我的丈夫回來啦。”
說着,艾尼瓦爾像是想起了什麼,扯着尼古麗的袖子低聲懇求道:“嬸嬸,待會兒大叔生氣,你可要護着艾尼瓦爾啊。”
原來,艾尼瓦爾去賣玉是跟着古爾提一起的。沒想到遇到周晨後,艾尼瓦爾心急賣玉,帶着周晨回家,竟然忘記告訴古爾提。古爾提一轉眼找不到艾尼瓦爾還很是着急了一陣,在玉石交易市場找了一遍沒找到,才抱着試一試的心思回了艾尼瓦爾的家,從艾尼瓦爾媽媽那裡,才知道艾尼瓦爾居然帶着客戶去他家了。這才稍稍放下心來。不過,一想到艾尼瓦爾讓他擔驚受怕,也不再去玉石交易市場賣玉了,立刻氣沖沖地追回來興師問罪來了。
“小東西,你又做什麼事惹你大叔生氣了。”尼古麗拍了拍艾尼瓦爾的頭,以示放心,隨即站起身向門口迎上走進來的男子,“古爾提,艾尼瓦爾來了,還帶來了幾個客人!”
進來的男人看來走的很急,微微有些氣喘,額頭也掛了汗珠。聽到尼古麗的話,稍稍收斂了臉上的怒色,狠狠地瞪了艾尼瓦爾一眼,轉眼向周晨等人看來。
周晨咋見這個男人,也是微微驚訝,看到他的目光轉過來,微笑道:“你好,想不到在這裡又見面了。”
讓周晨也沒想到的是,這家的男主人古爾提,竟然是周晨在平洲買過他一塊切垮的毛料的那個人。
“啊?你是……翡翠女王?”古爾提看到周晨哪裡還顧得生艾尼瓦爾的氣,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全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媽媽,原來你還是女王啊!”楊陽在一旁小聲地說了一句,還調皮地吐吐舌頭。
周晨笑着搖搖頭,道:“古爾提,平洲一別,能在和田再見,也是一種緣分。你不會不歡迎我吧?”
尼古麗看着自己丈夫和這麼漂亮的女子竟是似曾相識,也有些疑惑,目光在兩人身上打着轉兒。
“呵呵,是我失態了。”古爾提也緩和了最初的驚訝,爽朗一笑道,“周小姐,你來和田,是來買玉嗎?”
“古爾提,你還是叫我周晨吧。”在平洲的時候,周晨就對這個樸實的漢子頗有讚賞,今天見他這麼爽快,絲毫沒有記恨當時自己買了他切垮的料子又切漲,更是多了一份好感,笑着道:“是啊,我這次來和田,一是來看看古老的玉河,如果能遇到好的玉料也會買一些。你可能也知道,我的珠寶公司就要開業了,總不能只賣翡翠啊!”
“呵呵,你的珠寶公司就是隻賣翡翠,想必也會讓人趨之若鶩的。”古爾提笑笑,略一思忖,接着道,“說起玉料,我這裡倒是還有一些,不過,都是籽料。你要是想購買雕刻擺件的大件山料,我這裡卻是沒有……”
古爾提說有籽料,周晨已經很高興了,正要答應下來,就聽古爾提又道:“你來的稍早了幾天,今年進山採玉的人還都沒有回來。不過,我倒是可以帶你去玉王那邊看看,想來,他那裡一定有往年存下來的好料。”
“太好了,謝謝你古爾提!”周晨笑着站起身,“古爾提,先讓我看看你的籽玉吧!”
“好!”古爾提說着,對尼古麗道,“尼古麗,你去把我那些籽料拿出來讓周晨看看……”
尼古麗神情淡淡的答應着卻沒有動,古爾提能做到挖玉的頭人,雖然性格豪爽但腦子不笨,立刻明白了其中的關竅所在。哈哈一笑,對尼古麗介紹道:“尼古麗,你還記得我從平洲回來向你提起的翡翠女王吧,你還嚷嚷着沒能親眼見見,這不,人到了我們家了,你還不過來認識認識!”
先前古爾提也曾提過翡翠女王,但尼古麗那女人的吃醋心理下,竟然給忽略了。聽古爾提這麼一解釋,也知道自己誤會了,紅着臉對周晨笑笑,快步走進裡屋去那和田籽玉料了。
其實,女人愛上一個男人的時候,就會變得非常敏感。在她的眼中心中,這個男人就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特別是現在社會的道德淪喪,有能力有錢的男人,即使自己不花心,也不乏大把的女人前仆後繼地撲上來。也難怪,男人稍稍有點兒成就的女人,都是時時如臨大敵一般,稍稍有一點兒風吹草動就會心驚肉跳了。
周晨自己也有過切身的體會,而且,緊張來緊張去還是沒能避免男人的背叛羞辱。她當然理解尼古麗,卻也爲像尼古麗一樣的女人感嘆不已。
天下的女人,特別是做了母親的女人,心中第一位的是孩子,第二位的是丈夫,第三位的父母,第四位的親友,而她們自己,卻不知拍到了哪裡……
這一種女性的奉獻,讓人類得以代代繁衍,但是,也正因爲這種無私的奉獻,讓女人們丟失了自我,最後,反而成了男人們花心的藉口!
感嘆着,尼古麗抱着一個大包袱走了出來,一邊笑着,一邊將包袱遞給了古爾提。
周晨等人都注視着古爾提,等待着他打開包袱,露出一顆顆美麗瑩潤的玉石呢,就聽得門外一陣喧譁,緊接着幾聲狗吠聲後,一個粗嗓門的男人大喊:“古爾提大哥,古爾提大哥,出來看看,有人來給你送玉料了。”
屋子裡的人都是一愣,古爾提第一個站起身來,笑着道:“尊敬的女王,看看他們送來了什麼好料子?”
想不到豪爽的古爾提也有這麼詼諧的一面,周晨也是笑着起身,與衆人一起走出房間。
門口跟着古爾提回來的黃狗叫了幾聲,被人一嚇唬退到了一角,卻還在那裡呲着牙低吠着。
古爾提吆喝了一聲,那黃狗巴巴地跑過來,搖頭擺尾地跟在了古爾提身後。
“買買提,你這個傢伙,上午還在市場看到你,你從哪裡弄來的料子?”古爾提對着門口的一個維族青年道,目光卻越過他的肩膀,往大門外看去。
周晨自然也看出這個青年不是送料子的人,隨着古爾提的目光看過去,登時吃了一驚。
就在門外,一輛老瘦的毛驢拉着一輛平板車,上邊放着一塊足足有一噸多近兩噸重的山料。
和田玉根據產地和特性可分爲資料、山料和山流水。
仔料是崑崙山上滾下來的山料,經過無數年河水的沖刷、滾動、磨擦,鬆疏部分全盪滌乾淨,剩下的是玉的精華。所以越往下游仔料純度就越好。籽料玉石,一般品質較好。籽料一般沒有石皮,卻往往會有一層極薄的糖皮或糖色。
山料是指從山上撿取或玉礦中挖掘出來的玉石。這種玉石體積可大可小,有石皮或沒石皮。
山流水是指隨着山體坍塌落入河水中,卻因爲時間較短還沒被河水磨去棱角的玉料。這一種玉料僅次於籽料,而優於山料。有石皮或沒有石皮。
不過,這塊石頭表面呈青灰色,粗糙沒有絲毫玉料的油潤,而且,石頭還明顯帶着層紋。
和田玉雖然相較於翡翠而被稱爲軟玉,但其質地卻也比一般的石頭緻密細膩很多。這樣層片狀的石頭,質地鬆泡,結構疏散,和玉石的結構相差太多。這樣的石頭,即使周晨沒有接觸過和田玉,也明白這塊石頭的表現,基本不可能含有玉石。
古爾提一看這塊大青石,臉色也是微微一沉,回頭瞪了那個叫買買提的青年一眼,轉回身走到毛驢車旁,仔細地察看起了那塊所謂的山料。
“大,大哥,您會收下我這塊玉石吧?我這塊裡邊真的有玉,我們村的古依老人說了,這是一塊百年難見的極品好玉……”趕着毛驢車的一個大高個青年,一臉期盼地看着古爾提說着。只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引來了一場轟然的爆笑聲。
哈哈……哈哈……
“就這破石頭,還什麼極品好玉!”
“噯,別這麼說哇,人家這可是百年難遇的……”
隨着高個子青年一起來的,大人孩子跟了十幾個人,七嘴八舌地鬧哄哄亂成一團。
“行了!”古爾提厲聲一喝,衆人的嬉笑譏諷聲戛然而止。古爾提的目光在那些人身上慢慢掃過,冷聲道:“是誰將他領過來的?”
“呃……”
這一聲質問,圍觀的人都立刻噤了聲。
這個高個子青年穿着維族的傳統服裝,卻陳舊破爛,毛驢車上還扔着一件黑乎乎的羊皮襖,棕黑色的臉龐,蓬亂蜷曲的頭髮,整個人看上去,都彷彿蒙了一層灰。一看而知,這人是從山裡撿了這麼一大塊石頭,也不知被誰忽悠了,就想下山來賣掉換錢。被這些人看到後,覺得取笑幾聲還不過癮,乾脆把他引到了古爾提的門口來了。
至於,引這個高個青年的人是什麼心思已經不得而知,但這個玩笑無疑也罷古爾提圈了進去。是以,古爾提也有些微怒。更何況,以古爾提爽直淳樸的性子,他也看不得這些人如此調謔這個山裡青年。
人家被人忽悠了,賣石頭也好,賣玉也罷,也都是人家的權利,怎麼能這般侮辱戲弄?
見古爾提呵斥那些人,那個高個子青年看着古爾提的目光也有些惴惴的。
古爾提收了臉上的厲色,暗暗嘆口氣,對那青年道:“兄弟,你這塊石頭我看不透。”玉石行當中有些與古玩是相通的。比如看到不看好的或贗品很少有人當面指出,都會說一聲“看不透”。這樣隱晦的一說,既不算打賣家的臉,古玩和玉石圈兒裡的人,也就明白了是什麼意思。
稍稍一頓,古爾提張了張嘴正欲再說什麼,旁邊那個叫買買提的人低聲附在古爾提身邊道:“這個人還去過玉王的府上,那邊的胡師傅也沒有留。”
“哦?”古爾提剛纔確實想對那青年提議,讓他去玉王府上碰碰運氣。
看玉王的名頭,也知道這位比古爾提在和田採玉人中的地位更高。只要是採玉人揹回來的玉,不論質量優劣,一般玉王都會給一個合理的價格收下,極少會將人拒之門外。而且,玉王看玉的眼力,那在和田也是首屈一指的。
玉王也收玉石,但與古爾提有所不同的是,玉王擁有自己的玉礦,收的玉一般也以山料山水料爲多。多爲進山採玉人揹回來的。而古爾提則緊靠玉龍喀什河,所收的也多爲從玉河裡採挖的籽料玉石。
淳樸的古爾提之所以動了讓這個青年去玉王那裡賣玉的念頭,也只是想說不定自己看不準的料子,玉王能夠看透呢。卻沒想到,這個高個青年竟然是從玉王那邊碰了釘子出來的。
這一來,古爾提對這塊山料更不看好了。
他圍着毛驢車轉了轉,終於開口道:“兄弟,你這塊料子打算賣多少錢?”
“二十萬!”高個青年毫不遲疑地開口道。說完看着古爾提臉色倏然而變,而周圍人則是一副咬牙忍笑的模樣,小夥子有些氣餒,不過,他卻沒有改變主意,囁嚅道:“古依老人說了,這塊料子最少值五十萬!但古依老人也說了,人不能貪心,所以,他讓我賣二十萬。”
小夥子這句話雖然說的聲音很小,但也足夠讓圍觀的十幾個人都聽到了。話音一落,周圍憋笑的人再也忍不住了,瞬間又是一陣鬨然大笑。
就連古爾提也忍不住嘴角抽了抽,然後看這個似憨似傻的青年,苦笑着搖搖頭。他之所以詢問價格,想的不過是看對方帶這麼大一塊石頭來不容易,若是便宜,寧肯自己吃虧買下也就買下了。但對方一開口就是二十萬,而且語氣堅決,據古爾提的瞭解,這種憨傻的人一旦認定一件事,是極難讓他改變主意的。所以,他也實在無能爲力了。雖然他有差不多上億的身價,但二十萬也不是小數目,這麼平白的扔了,只會讓人說他是冤大頭,被人看笑話了。
“這個價格,我實在是沒辦法要了。兄弟,你還是去別處看看吧。”
古爾提的話一出口,剛剛因爲他詢價而又升起一絲希望的青年,再一次失望了,神色黯淡地垂着頭,悶聲答應着,就要吆喝着驢車掉頭離開。
圍觀的人見古爾提也不收這塊百年難逢的極品玉料,更沒有人會冒傻收購,話說,他們的身價比古爾提可差的太遠了。古爾提不捨二十萬打水漂,其他人更不肯。他們的財產都是一塊一塊玉石積攢來的,這些年因爲亂採亂挖,玉石資源已臨近枯竭,日子也越來越難過了。現在一年還可能掙上二十萬,以後沒了玉石,一年兩萬也沒處掙了呀。
或許是想到了今後生計的艱難,也或許是看夠了熱鬧。那名高個子維族青年轉身離開,也沒人在起鬨取笑了。
在一片沉默中,維族青年高高的背影,因爲失望而佝僂着,越發顯得淒涼而蕭索。
“小夥子,你等一下!”一個清亮的聲音,突然在一片沉寂中響起。
衆人驚訝地循着聲音看過去,發現竟是從古爾提家走出來的那三個漢人中的其中一個,而且還是一名極罕見的美女!
“真主啊,這纔是真正的百年難得一見的極品美玉啊!”人羣中不知誰低聲發出這樣一句感嘆,引來衆人一片低聲附和和嘖嘖地讚歎之聲。
維族出美女是大家公認的。維族的女子個子高挑,濃眉大眼,熱情似火,又能歌善舞,這都是出了名的。但即使這些人見慣了維族姑娘火辣的眼神如花的笑臉,卻在真正注意到周晨後,也禁不住爲她的美而驚豔讚歎!
這個女子皮膚晶瑩剔透,可以與最美麗的極品羊脂美玉相媲美。這個女子的眸子漆黑靈透如一泓秋水,水波流轉。這個女子頭髮黑亮如緞,這個女子腰肢如柳……然而,這個女子最美的還是她沉靜內涵的氣度,絕世美麗而又暗暗隱含的威嚴……
維族的女子就像恣意開放在草原的花朵,這個女子則是雪山之巔千年傳送的聖潔雪蓮!
她就如雪蓮一般高貴清華,美即美矣,卻讓人生不出一絲褻瀆之心!
衆人都將目光凝注在周晨身上,那個趕着毛驢車的青年卻因爲灰心喪氣,沒有聽到周晨的話,仍舊拉着毛驢的繮繩,一步步走着。
周晨見此情形,乾脆走出幾步,再次出聲喊道:“前邊的小夥子,你的玉石還賣嗎?”
周晨這句話聲音提高了不少,又是詢問玉石買賣,那個高大的維族青年終於聽到了,猛地回過頭來,眼神驚異地看向身後,很快將目光停駐在周晨身上。咋一看到周晨的美貌,青年也是眼睛一亮,卻又很快黯淡下去。咧咧嘴道:“美麗的姑娘,我還要賣了玉石換取糧食衣物,你不要和我開玩笑。”
說完,竟然轉回身又要走。
這一次,就來周晨都被他鬧得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了。頓了頓,周晨乾脆直接大聲道:“小夥子,你的玉料我要了!”
“啊?”小夥子這一次沒有再漏聽,不敢置信地回過頭,憨直地問道,“真的?你真的要買我的玉?”
“呵呵,當然。”周晨一邊說一邊好笑。二十萬元對她來說不算什麼,但她也絕對不會拿着二十萬開玩笑。
剛纔,初見這個青年用毛驢車拉的大塊山料,她也並不看好。這塊石頭表面的表現實在是太不好了。但當古爾提再一次詢問價格時,周晨也看出來古爾提的意思,是想着吃虧花點兒錢買下。這個維族青年卻毫不猶豫地喊出了二十萬的高價,而且,還一而再地提到他們村的古依老人……周晨心裡猛地一跳,熟悉賭石的她可是見過不少表面表現極差的賭石,卻解出了極品的翡翠。那麼這一塊表面很不好的山料會不會真的包含着一塊極品美玉呢?
像這種例子,並不新鮮。最著名的和氏璧的故事,就是一塊包在石頭中的美玉,被無數人忽視,發現這塊美玉的人還因爲獻玉不成被砍了雙腿……
有了這個念頭,周晨幾乎立刻放出靈力開始探查這塊巨無霸山料石頭。沒想到,靈力剛剛進入石料十幾公分,就感受到裡面濃郁的靈氣奔涌而來。那麼強烈的靈氣,就是艾尼瓦爾賣的那些可謂很好的和田籽玉都無法比擬。
這確確實實是一塊百年難遇的極品美玉啊!
周晨確定了這一點,立刻就決定把這塊料子買下來。這麼大一塊極品美玉,解出來之後,即使不加雕琢,就這樣擺放在碧遊珠寶的大廳裡,也足夠成爲鎮店之寶了。
她不過小小的暢想了一下極品美玉問世的震撼,沒想到,賣石頭的青年竟然已經掉頭就走了。是以,周晨也沒來得及多想,立刻開口喊住小夥子,並毫不遲疑地說出了要購買山料的話。
“漂亮姐姐,那塊料子不好,沒有……呃,不值那麼多錢的。”艾尼瓦爾見周晨竟然要花二十萬購買那塊破石頭,急忙扯了扯周晨的衣角,小聲地提醒着。
這位漂亮姐姐可是給他媽媽治好了病,救了他媽媽就相當於救了他,周晨眼看就要白白扔掉二十萬了,他當然替周晨着急。
“是啊,這塊料子……”古爾提也出聲勸阻。別說他和周晨在平洲就有過交往,就是周晨是他的客人這一條,他這個做主人的,也有義務提醒周晨。
不過,古爾提的話並沒有說完,他說話的時候,是盯着周晨的眼睛的,竟然沒有從周晨的眼中發現一絲不確定和猶疑。她的黑眸中,有的只是滿滿的自信和雲淡風情的從容。他突然想起了平洲,那時周晨也曾那樣自信地從他的手裡購買了一塊切垮的廢料,早所有人的質疑中,卻解出了一塊極品翡翠!
雖然,古爾提有些不敢相信,一個人賭石水平高超就能看透玉石,但有了周晨卓絕的賭石能力在前,他也有些不敢確定了。甚至他的心裡也不自禁地升起了一個問號:難道,這塊大石頭中,真的包含着百年難得一遇的極品美玉?
“美麗的姑娘,你還買不買玉?”憨傻的維族青年這次沒有讓毛驢車掉頭,而是自己走了回來。
那頭瘦小的老驢拉着那麼重的大石頭走了一天一夜,早已經累得筋疲力盡了,若是這個姑娘不賣石頭的話,他還要讓毛驢省點兒力氣,好拉着石頭繼續叫賣呢。
周晨對古爾提微微一笑,點點頭,轉回身道:“當然買。”
說着,周晨示意顧鵬從揹包裡拿出二十萬現金,讓那維族青年看了看。“這是二十萬。你的玉料我要了,我們立個契約吧!”
“啊,還要立契約?”看到周晨拿出兩捆粉色的鈔票,高個子青年也終於確定周晨不是開玩笑了。不過,對於立契約卻是第一次說。嘟噥了一聲,也沒提出什麼異議。
“古爾提,麻煩你找人幫忙幫我把玉料卸下來。”周晨說完,古爾提立刻毫不遲疑地答應下來。買都買了,他幫着搬搬石頭,也不是什麼大事,他當然不會拒絕。話說,古爾提此時也非常好奇,周晨買下的這塊石頭能不能出玉,翡翠女王看玉的能力是不是像賭石一般高超。
顧鵬從揹包裡拿出一份打印好的合約,周晨簽了字,填寫了空白的價格等內容,然後交給那個大個青年。卻不想那青年擺擺手道:“我不識字,也不會寫字的。”
居然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這樣的人除了那些上了年紀的老太太,周晨還真沒遇到過。古爾提倒是見慣了,插言道:“我替他簽名吧,只要註上我代簽的,再讓他按個手印就行了。”
既然是慣例,周晨也不再堅持。(貌似她也不怕有人跟她搶什麼東西。)把契約遞給古爾提,由古爾提替那個青年簽了名字。
至此,一筆二十萬的買賣完成了,周晨才知道這個青年的名字叫木依丁。眼看着木依丁憨憨地按上自己的手印,古爾提將完成的一式兩份的契約分別交到周晨和木依丁的手中,周晨也把二十萬現金交給了古爾提。
古爾提終於把玉料賣了出去,一臉喜色地咧着嘴,將二十萬塊錢隨意地用一件衣服裹了裹拴在腰上,對周晨連着說了好幾個謝謝。之後,看到幾個小夥子都圍在驢車旁,卻沒人動手搬玉料,有些着急地跑上去:“兄弟們,幫個忙,把玉料卸下來。”
他這一出,讓古爾提都忍不住笑了。走上前拍拍木依丁的肩膀道:“兄弟,稍等一會兒,他們去開叉車了。”
不多時候,叉車開過來,很輕鬆地把一噸多的大玉料卸了下來。
木依丁心得意滿地趕着毛驢車,與古爾提、周晨告辭,就要離開。他還要去買許多生活用品,然後爭取黑天前趕回去呢。
“木依丁,你等一下。”聽到周晨出聲叫住他,木依丁微微有些疑惑還有點兒擔憂地回頭望過來,難道是這個美麗的姑娘想要反悔不買他的玉石了?
“呵呵,木依丁,我想問問你……”說着,周晨走到了木依丁的身邊,“你這塊玉料是從哪裡發現的?”
“哦,就在我們村後邊的山上。”木依丁回答完看着周晨一臉的迷茫,急忙解釋道,“我是巧幹利爾格的,沿着玉龍河一直往上游走,玉河在我們村旁邊分成了兩股。我們和西邊的那一股叫清龍河,東邊的那一股叫濁龍河。清龍河河水甘甜,但沒有玉。濁龍河河水大渾濁,但河裡發大水的時候,會從山上衝下玉石。不過,我這塊玉卻是從清龍河上游發現的。美麗的姑娘,你什麼時候想去,去巧幹利爾格找木依丁,木依丁帶你去。”
周晨之所以叫住木依丁,就是突然間生出這麼個念頭,大批量的購買玉料價格高昂不說,也沒有極品美玉。她是不是沿着玉龍河到上游去自己採玉呢?
不管是籽玉、山料還是山流水,歸結起來,還不都是從崑崙山上衝下來的?
木依丁主動要求當嚮導,周晨當然大喜過望,立刻和木依丁約好,過幾天就上山找他。
送走木依丁,周晨轉回身,想着再看看古爾提家裡的籽玉料,卻不想,回頭才發現,剛剛散開的人羣,隨着她購買下巨型玉石山料的消息傳開,竟然又聚攏了起來。而且,從剛纔的十幾個人,已經增加到了一百多人。
那些人此時都圍在那塊還在叉車上的大石料旁,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周晨搖搖頭,國人愛熱鬧的習慣,從南到北,從東到西,竟然難得的如此一致。
笑着搖搖頭,周晨走到古爾提身邊:“我們再去看看你那些籽玉吧!”
“籽玉好說,”古爾提笑眯眯的,憨厚朴實的面龐竟然讓周晨感到了一絲狡黠。
“哦,還有什麼?”周晨很好奇,這個爽直的漢子還能耍出什麼詭計?
“呵呵,你沒看到大家夥兒都這麼關注你這塊巨型山料嘛。你要不要現在解開看看呢?”古爾提一說完,周晨就笑了。
這一次因爲帶了顧鵬同行,這麼大型的玉料,她恐怕無法移到空間中帶回去。但這麼大一塊極品美玉,不解開保持着一塊大石頭運送,她還放心些,解開之後再運送,誰知道路上會不會有人見財心動,生了什麼鬼主意。
這麼大一塊極品美玉要真的出什麼意外,還不心疼死!
“古爾提,你知道,我這塊山料是要帶回去的。若是解開真的有極品美玉,可是很麻煩啊!”周晨即使拒絕,也不希望說的太生硬。畢竟她對古爾提還是很欣賞的。
“呵呵,這有什麼麻煩的。我們這邊有專門的玉料託運公司,而且保險公司也會辦理運輸保值保險,不會有問題的。”古爾提沒有說話,不知何時站在一旁的買買提插了一句。
周晨面色一冷,古爾提狠狠地瞪了買買提一眼,對周晨笑道:“這小子說話不着調,這句話確實沒說錯。和田辦理玉石託運還是很方便的。”
聽到這邊議論解玉石的問題,好多圍觀的人,也湊了過來。都是滿臉熱切地看着周晨,還有不少七嘴八舌地勸說着。
看着這些人滿是期待的眼神,就連楊陽和艾尼瓦爾都是一臉期待,張着兩雙大眼睛望着她,周晨有些爲難。她在考慮,要是真的把玉料解開,她要不要把顧鵬支開,收進空間裡帶回去呢?
見周晨臉現爲難地低頭沉思,身邊的顧鵬低聲道:“我可以託原來的部隊運回去,安全沒有問題。”
周晨回頭看向顧鵬,見他很鄭重地點點頭,周晨也徹底地放下了顧慮。經過一路的相處,她對顧鵬的性格和爲人更加了解。這個看上去稍顯靦腆清秀的男人,是很值得信任的。既然他說安全可以保證,就一定能夠將美玉運送回去。
周晨看了看楊陽和艾尼瓦爾,笑着對古爾提道:“看來我要用用你的解石機了!”
“沒問題。”古爾提高興地答了一聲,揚聲一招呼,有開叉車的,有跑進古爾提的院子整理解石機的,有準備清水的……
呼啦啦,周晨傻愣愣地看着各自忙碌的人們,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感情,她只需要說一聲,然後過去切石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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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發晚了。
唉,都怪昨晚那幾個雌性那麼熱情。有的哼哼着撲過來,咱還有個準備,有的就是小日本轉世,秉承‘悄悄的進村,打槍的不要’,無聲無息地下嘴啦……
折騰的我啊,那叫一個死去活來,活來死去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