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王嫵芳刻薄,人家都死了,她還要編派人家,實在是她氣不過嘛。
本來呢,她已經爲亡夫守孝兩年多了,眼瞅着就能除服另嫁人了,她連對象都相好了,只等着辦過除服禮,暗示對方上門來提親。
結果呢,鄭氏這裡又出了事。
好吧好吧,生老病死這種事,凡人也不能做主,估計鄭氏也不想自己死。王嫵芳作爲鄭氏的侄女,給嬸嬸服喪也沒有什麼,可憑什麼把她的喪服無端提高了一個等級,讓她多服三個月的喪服?!
“齊王妃?”王綺芳也抽出帕子擋在額下,側臉小聲的問王嫵芳,“姐姐,你是說母親是爲了救齊王妃才中的蛇毒?然後醫治無效身亡?”
“可不是,噯,馬上到靈堂了,你先進去,等哭過喪、見過老太太跟大伯父之後,你去我的槐花園,咱們姐妹倆好好聊聊!”
王嫵芳說完,故作哽咽的乾哭了兩聲,隨即揚高聲音對王綺芳道:“妹妹,你且去吧,去見大伯母最後一面!”
說着,王嫵芳拿帕子捂着臉,步履有些踉蹌的離開了正院。
今天不是正經哭喪的日子,靈堂裡的人並不多,老太太坐在靈堂上呆了一會兒,有些乏了,便讓人攙回去休息了,大老爺和兩個弟弟則帶着衆子侄在外院招呼來弔唁的男賓,靈堂裡這會只有王玖芳跟大少奶奶盧氏跪在靈柩旁守靈。
“母親,您、您怎麼說去就去了?”
王綺芳用力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逼出兩滴眼淚,踉踉蹌蹌的跌進靈堂,一把撲在棺材上,不停的拍着棺材蓋兒,無比悲慼的哭喊着:“嗚嗚,女兒來遲了,都是女兒不孝呀……”
“七娘節哀,來人,趕緊扶七娘起來!”
小鄭氏是當家主母,更是負責鄭氏喪事的主事人,她本來在後堂休息,聽到前面的舉哀聲,以及下人的回稟後,她連忙趕了出來。
“三太太~~”
王綺芳根本不想跪鄭氏,如今見小鄭氏送來了臺階,忙就勢倒入了兩個攙扶她的婆子身上,一面裝作悲傷過度、身體虛弱的樣子,一面用沾了薑汁的帕子按了按眼角,頓時,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
“七娘呀,大太太是爲了救人而去的,是大善大義之舉呀,你千萬別太過悲傷,哭傷了身子,老太太知道了也會心疼不是!”
小鄭氏見狀,忙讓人把王七娘攙扶出了靈堂,嘴裡更是大聲說着安慰的話,好讓堂內堂外的賓客們都知道,王七娘是至純的孝女,即使被鄭氏錯待了,也恪守着爲子女的本分。
“嗚嗚,母親~~”
王綺芳知道小鄭氏的善意,她也領情,便借坡下驢的被兩個婆子扶到了後堂。
“唉,你長途回來奔喪,路遠天寒的,身子肯定受不住,來,喝完參茶去去寒。”
來到小鄭氏休息的暖閣,王綺芳坐在臨窗大炕上,接過小丫頭送上來的熱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淚痕,這邊小鄭氏已經噙着笑意送上了一盞參茶。
“多謝三嬸孃!”
王綺芳沒有客套,接過白瓷茶盅,輕輕喝了兩口,道,“呼,味道很好,三嬸孃也喜歡喝參茶?正巧我那裡還有一株自己島子上種的野山參,雖然年份淺了些,但藥效還好,泡茶喝最是滋養不過了。”
“呵呵,好呀,既是七娘自己種的,那嬸孃就不客氣了。”
小鄭氏笑眯眯的看着王綺芳,心裡則暗自感嘆,嘖嘖嘖,這纔是王綺芳的真面目吧?!
哼,什麼懦弱,什麼膽小,分明都是人家的一張假面具罷了。
可笑鄭氏精明瞭一輩子,臨了臨了還是被自己一向看不起的繼女算計了。
起初,小鄭氏也沒有懷疑過王綺芳,只是後來聽王嫵芳無意間提到,她之所以懷疑鄭氏偷換庫房的寶貝,全是來自王綺芳的提示,以及那副赤金手鐲。
當時,小鄭氏聽了王嫵芳的話,只覺得哪裡不對勁。回到自己房裡,靜靜的想了片刻,這才猛然發覺,唔,她派人去搜鄭氏的莊子時,好像也是聽到某個大房的丫頭無意間的一句閒話,這才聯想到鄭氏作假的作坊可能在莊子上。
只是,當時她只顧着搜索證據,全然忘了一點,作假作坊這麼重要的事,鄭氏怎麼可能讓一個小丫頭得知了?而且還這麼巧,讓她聽到了丫頭們的閒談?
她母親說過的,世間沒有巧合的事,只有精明、善謀劃的人。
想到了這一層,小鄭氏馬上派人去調查那個小丫頭,果不其然,那個丫頭並不是鄭氏的心腹,而是大少爺王錦瑜的下人,她們一家子都在王錦瑜的莊子上做事,而這個小丫頭也在鄭氏落馬後的第六天被王錦瑜送到了自己的莊子上,一家人團聚在一起……
發現了這一點,小鄭氏將整件事情推翻了重新想了一遍,經過她好一番抽絲剝繭,終於有了個驚人的發現,那便是在整垮鄭氏的事件中,每個關鍵的部位都有王綺芳的影子,哦,不,更確切的說,是有王綺芳的引導,可以說,如果不是她刻意的牽引,證據的搜取工作不會如此的順利。
可這不是最讓小鄭氏感到心驚的地方,最讓她訝然的是,王綺芳做了這麼多工作,卻讓人查不出一點染指這件事的證據。
換句話說,她小鄭氏,王玖芳,王嫵芳甚至老太太,都被王綺芳利用了,可利用完,也察覺不到有王綺芳的痕跡,整個過程,王綺芳設計的非常完美,完美的讓人害怕!
瞭解了王綺芳的手段,小鄭氏經過短暫的心驚、畏懼後,最多的則是暗喜。原因無他,她跟王綺芳並沒有什麼利益衝突,相反的,兩個人還有利益的共同點,那便是都希望王家這棵大樹愈加繁盛的生長着。
有了共同的利益點,兩個人也就有了合作的可能,所以,小鄭氏今天一露面便給王綺芳送了個不大不小的人情。
“……說起來,大嫂這一次能救到齊王妃也是機緣巧合,”不等王綺芳追問,小鄭氏便坐在她的對面,平淡的講述起那段已經被清苑百姓傳說了N遍的橋段,“那日齊王妃的馬車路過清苑,可誰承想馬車出了縣城跑了一陣子就壞在了官道上,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天色也瞧着快黑了,齊王妃很是生氣。齊王府的護衛探聽得知,附近沒有村落,只有一個尼姑庵,於是便護送着齊王妃棄了馬車上了山……”
“那個尼姑庵便是靜水庵?”
王綺芳放下茶盅,隨口插了一句。
“沒錯,”小鄭氏點點頭,繼續道:“也不知道是不是齊王的護衛太多了,竟然驚擾了剛剛復甦的山間毒蛇,而且還那麼巧,齊王妃一行幾十個人,偏偏咬中了齊王妃,唉。”
說道這裡,小鄭氏也想不通的搖了搖頭,之前她懷疑過是不是鄭氏的首尾,可齊王妃偶然路過清苑,這件事清苑縣令都不知道,遠在靜水庵的鄭氏怎麼可能知道?
“唔,毒蛇傷了齊王妃,可山間又沒有大夫,只能命人將毒液吸出來……”王綺芳聽到這裡,基本上已經能猜到接下來的情節了,她輕輕的說道,“母親見受傷的是齊王妃,便想到……呵呵,可憐天下父母心呀!”
“可不是,”
跟聰明人講話就是痛快,小鄭氏見王綺芳這麼快就猜到了鄭氏的算計,微微頷首道,“大嫂幫齊王妃吸出了毒汁,自己也中了蛇毒,在臨終之際,求齊王妃得閒的時候擡舉下王錦珏,以及幫王玖芳做個媒。”
而齊王妃呢,不管是真心感念鄭氏的救命之恩也好,還是當衆作秀也罷,對於鄭氏的請求更是忙不迭的答應下來。
緊接着,鄭氏趁着還有一口氣,又幽幽的說了句,可憐她是個繼室,又剛出了些不好的事,喪事只能草草了結,齊王妃呢,爲了當衆表示,誰肯拿命來保護她,她就願意滿足這個人的一切需求,便爽快的許諾一定幫她風光大葬。
“這樣一來,你跟大少爺都要服三年喪。”
小鄭氏嚴重懷疑,這也是鄭氏的算計,她的女兒王玖芳年齡還小,即使服喪三年也沒什麼,相反的,之前王玖芳被王綺芳算計了一把,名聲也有些不堪,有了這三年的緩衝,反而能讓人忘記三年前王玖芳怒摑長姐的潑辣形象呢。
而真正會受影響的,則是剛剛談定親事的王綺芳。
“你不是要嫁給平州李家做兒媳嗎,哼,我偏不如你願,三年之後,誰知道事情會變成什麼樣子?!”
或許,這就是鄭氏最後的一點小算計吧。
不過,王綺芳聽到這一些,並不惱火,相反的,知道了事情的某些真相後,她反而有些謝謝鄭氏。唔,不能說衷心感謝她的死,這樣太不厚道了,只能這麼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呀!
衆人都覺得她被鄭氏累得守孝三年,耽誤了婚期,可誰知道,王綺芳內心的小人兒早就笑得合不攏嘴兒——哇哈哈,依照俠客盟的籌劃,李靖天在三年之內肯定要舉事,不管他們成功還是失敗,都跟她母子四人木有關係呀木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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