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盟主此言差矣,子曰——”
灰衣男對李靖天如此鄙夷的眼神很是不滿,唰的打開手裡的摺扇,引經據典的準備好生教訓教訓這個不敬讀書人的莽夫。
曰你個頭!
李靖天看都不看灰衣男,回頭喚了聲,“李文兄,你和他曰!”
說完這話,也不等李文答應,便抱着兩個小包子進了院子。
“你,你欺人太甚!”灰衣男沒想到李靖天竟然如此狂妄,好歹他也是堂堂舉人呀,大老遠跑到這個荒蠻之地,來給個黃口小兒當啓蒙先生,已經是看在趙會長的面子,當然,鉅額的束脩也是他肯前來的重要原因。
但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個什麼盟主,他既不是孩子的父親,又不是趙家正經的長輩,他、他憑什麼這麼放肆?
本來嘛,李靖天只是趙家孫少爺的繼父,人家父祖尚在,他憑藉武力強行霸佔孩子,已經是罔顧禮法,如今又口出狂言對先生不敬,簡直、簡直太可惡了。
想到這裡,灰衣男用力合上紙扇,快走幾步,試圖攆上大步走進門的李靖天,準備好生教訓他一通。
這時,李文領着小書童,晃晃悠悠的溜達了過來,輕搖紙扇,叫住頻臨暴走的灰衣男,“在下定州李文,現爲李家聘請的坐館先生,不知兄臺怎麼稱呼?”
“定州李文?可是十二歲考中進士的李解元?”
灰衣男一愣,上下打量着李文,當他看到李文手上那把摺扇上的字畫時,一掃臉上的怒色,眼底閃過驚喜的問道。
“呵呵,解元不敢當,在下不過是定州的一介隱士,幸得輔國公李大少爺的器重,特來陪小少爺讀讀書、識識字……初次見面,還未請教兄臺高姓大名?”
李文說的很謙虛,但眉眼間卻充滿了自信。
什麼什麼?堂堂李解元,定州小神童李文竟然只是來陪小公子讀書識字?
吞了吞口水,灰衣男覺得臉皮燒得厲害。
還有,李解元說什麼輔國公大少爺。
輔國公?灰衣男有些懊惱的拍了下腦門,子啊,他怎麼把這茬給忘了,那個李盟主可不就是國公爺的長子,大周有名的世家公子?
哎呀,該死,真該死,他真是被趙會長那一堆堆的銀子給閃花了眼,更被鄭二奶奶的豐厚許諾弄暈了頭,怎麼就這麼不長眼的一頭扎到這裡來了?!
對了,剛纔他好像還嘲笑李公子來着,那啥,李公子不會挾私報復吧?
“兄臺?這位兄臺?”
李文合上紙扇,在灰衣男面前搖了搖手,連聲叫道。
“秦先生,秦先生,李解元叫您呢。”從角落裡冒出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漢子,穿着青色衣衫,微微弓着身子,扯了扯灰衣男的衣襟,輕聲提醒道。
“嗯?”灰衣男回過神兒來,愣愣的看向青衣男,“趙管事,有事?”
問完這個白癡問題,灰衣男猛然想起自己的差事,以及剛剛受到的冷遇,他一把抓住青衣男的袖子,不滿的質問道:“趙管事,剛纔的情景你看到了沒?秦某受你家老爺所託,千里迢迢的來到荒島,誠心想教導你們家孫少爺,可、可——”
趙管事不自然的笑了笑,偷眼看了眼緩步走進大門的王綺芳,低聲勸道:“秦先生受委屈了,小的回京後,定會向我們老爺如實彙報。不過,既然咱們來了,也不能無功而返吧。老爺和太太早都收拾好了院子,只等您接了孫少爺回去呢。您老是舉人老爺,身上也是有功名的人,只要您把道理講透了,李盟主不會不講理的。”
唉,趙管事嘴上說得輕巧,心裡卻在連連嘆氣。孃的,你以爲老子想來呀,還不是被府裡的大管家坑了來。從李盟主手裡搶孩子,這不是從老虎嘴裡拔牙嗎。
不過,想到大管家許諾的一百兩銀子的賞錢,以及失敗後四十杖的責罰,趙管事只能硬着頭皮上。
秦先生一聽這話,兩腮的肌肉跳了跳,不知想到了什麼,只見他咬了咬牙,掄緊袖子,直衝衝的朝院落趕去。
……
走到內院,王綺芳聽負責留守的紫鵑、孫嬤嬤簡單彙報下家裡的近況後,便將衆人打發了出去,抱着孩子,和李靖天一起坐下來,一家人說說笑笑的聊天。
小新哥兒一直惦記着騎大馬,根本不肯老老實實的坐着,扭骨糖一般纏着李靖天。
李靖天也寵他,二話沒說,解下腰間的寶劍,趴在地上,反手扶着小新哥兒騎在背上,嘴裡還不停的哄着。
小新哥兒終於騎上了大馬,高興得不行,興奮的揮着小胖胳膊,‘駕駕駕’的喊得熱鬧。
王綺芳見狀,佯怒的訓了訓了兒子幾句,隨後又囑咐李靖天:“你也別老慣着他。”
“呵呵,沒什麼,這不是兒子喜歡嘛。”
若是擱着以前,李靖天絕對做不出這種動作,在他看來,被人騎在胯下,是天大的侮辱。不過現在嘛……在門外負責警戒的清風清雨苦笑着搖搖頭,不自禁的退後幾步,根本不敢看自家盟主形象盡毀的糗樣。
王綺芳淺淺一笑,看到李靖天和兒子玩得這麼開心,她發自內心的高興。只是一想到剛纔的那個灰衣書生,她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幸好你有先見之明,提前請了李先生來。否則,又要被趙永年捏住把柄,進而提出將孩子接走的要求來呢。”
“趙永年也是沒辦法,趙天青再無能、再不肖,也是他的兒子,他總不能看着自己的嫡子絕嗣呀。”李靖天一邊悶頭爬着逗小新哥兒,一邊隨意的說道,“畢竟,小新哥兒是趙天青唯一的子嗣了。”
經過藥都的一番折騰,趙天青徹底殘了,根本不能過正常人的生活,更別說跟娘子了。除非發生奇蹟,否則趙天青這輩子估計也就只能有一個兒子了。
“爹,爹!”
小新哥兒聽父親叫他的名字,雖然不知道什麼意思,但還是乖乖的應聲。
“哎哎,嗬,這小傢伙還真挺沉!”
連續趕了七八天的路,李靖天多少有些累了,C了一會兒大馬,額上便開始冒出了汗珠子。
“小新哥兒,來,娘抱抱。”王綺芳見狀,忙站起來走到近前,伸手抱起小新哥兒,叫來奶孃,把孩子們帶出去。
送走孩子,王綺芳扶李靖天坐下,繼續說:“這樣說來,趙永年肯定不會輕易罷手呀,如果他們非要帶走孩子,那該如何是好?”
王綺芳有些擔心,她當初之所以選擇嫁給李靖天,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幫孩子們找個強有力的庇護者,以防趙家隨時發難。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既然生活在這個朝代,那麼她就必須遵循大周的社會法則。至於出海,或者躲在空間、遠避他鄉,則是下下之策,畢竟她還要爲孩子們考慮,她們母子總不能一直躲着吧,她的孩子將來還要成家立業,還要正大光明的生活。
“放心,他不敢。”李靖天見王綺芳臉色有些難看,輕輕拍了拍她放在桌上的小手,安慰道:“待會兒我就把那個酸書生打發走,唔,估計趙永年還派了其他人,我一併處理掉。另外,我也會讓那些人給趙永年帶個話,如果他想死,只管來找咱們的麻煩,哼,我成全他!”
說到這裡,李靖天露出白森森的牙,帶着幾分寒意的笑道。
“嗯,”王綺芳信任的點點頭,心裡則暗自計劃——看來趙永年還是太清閒,她得給趙家再找點兒事。畢竟只有千日做賊的,斷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也不知道李靖天和李文是怎麼跟趙家的人交涉的,隨後,王綺芳再也沒有看到灰衣男,也再沒有趙家的人跑來要孩子。
在島上休整了幾天,王綺芳將島上的事處理了一番,又仔細的斟酌了留守桃花島的人選,反覆交代留守的人看好家園。緊接着,她準備了充足的行李和物品,又抽空去了趟逍遙島,讓佃戶們幫忙摘了不少新鮮的水果,一部分放在外面掩人耳目,一部分則留在空間裡,隨時準備需要的時候拿出來……
接連忙活了三四天,王綺芳終於將家裡的瑣事安排妥當。
清晨,一行人在佃戶和留守的管家紫鵑、護衛們的歡送下,上了寶船,離開了桃花島。
這次出行,王綺芳將她的馬車也帶了出來,專門給李文和他的隨從使用。加上她們一家子的豪華大馬車,以及孫嬤嬤和丫鬟們坐的馬車,一共三輛馬車緩緩的駛上了官道。
馬車雖然不多,但夠大,僅她們的那輛大馬車就把三分之二的行李和物品裝了下來。
有了足夠的空間,王綺芳準備的東西也齊全,包括什麼被褥、衣服、點心、肉乾、茶葉、水果以及木炭等等等等。其實,若不是不想泄露空間的秘密,她什麼都不用帶,直接把東西丟在空間裡就成。
“娘,我、我想小乖了!”
元娘坐在王綺芳懷裡,小臉親暱的貼在她的胸膛,小聲喃呢道。
小乖?王綺芳悠閒的身子僵了下,心底那個一直困擾她的問題再次浮現:空間的事,到底要不要告訴李靖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