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連最聒噪的蟲兒們都停止了鳴叫,四處高牆黑壓壓的籠罩着,營造出一種逼迫感。月亮半躲在烏雲後面,天上只有微弱的幾點星光,夜色迷濛,御書房裡卻仍是一派通明。
噔噔,噔噔...
走廊盡頭傳來一些聲響,侍衛警覺去看。原來是一名提着宮燈的青衫婢女在前指路,走在最後面的另一婢女雙手端着托盤,盤中的細瓷碗嚴嚴實實的用蓋子蓋着,瓷碗上畫着一支並蒂蓮,栩栩如生。而在她們中間那穿着如意雲紋衫姿態端莊的女子,是日前最得聖寵的虞妃娘娘。
走到御書房門口,侍衛正要行禮,被虞妃伸手製止了,示意無須稟報,徑直走了進去。剛進門檻,只聽裡面傳來一聲巨響,應該是什麼東西掉到了地上。
許是聖上又有了煩心事,虞妃暗自思量。走進去,只見文德帝一隻手支在桌子上,另一隻手按着太陽穴,模樣萬分疲憊。
而在御書房桌子正前方,果然躺着一堆卷軸與一些奏章。
虞妃心疼的看着文德帝,怪自己無法爲他解憂,一念瞬起瞬滅。便俯身去拾那捲軸奏章,卻發覺卷軸上畫着的是各家秀女的肖像。虞妃只覺得自己心口突突的跳快起來,呼吸有片刻的艱難,但很快便恢復了神情,仍然端莊的笑着,把拾起的東西重放回了桌上。
“聖上莫要如此勞累,保重龍體要緊。”虞妃櫻脣輕啓,聲音婉轉明麗。說罷從婢女手中取來那瓷碗,芊芊素手拿開蓋子,對着瓷碗細細的吹。“這是臣妾熬的蔘湯,現在已經不燙了,您嚐嚐。”
文德帝聞言擡起了頭,見是虞妃,急忙起身:“你身子還沒有休養好,怎麼這般折騰自己。”邊說邊把那蔘湯接過來放在
桌上,爾後把虞妃小手包在自己大掌之內輕輕揉着,語氣半是責備半是寵溺。
“臣妾與聖上相比,怎敢稱的上勞累。”虞妃仍是笑着,看向文德帝的眼睛裡含着水一般的柔情。
“玉兒如今真要與我這般生分嗎,無人時但可叫我乾元。”文德帝見虞妃開始像其它宮中女子那樣與自己虛與委蛇,不禁有些慍怒。
“玉兒遵命。”虞妃說完俏皮一笑,本來蒼白的臉色倒明亮了幾分。“玉兒這次來,是想懇請您允我出宮,孃親的忌日要到了。”說完這話虞妃的神情有些悲傷,眼淚聚於眼眶有決堤之像。文德帝瞧玉兒傷感心疼的抱她入懷。
“近來朝中事物甚爲繁忙,我無法陪你一同回去。我會派朝中護衛喬裝暗中保護你西下,玉兒再派人去太醫署一趟,帶好補身子的藥物,莫要耽誤了身體。”文德帝爲虞妃想的甚穩妥。
虞妃嬌嗔的點點頭,自是明白聖上的一番憐愛之心。
陪着文德帝說了會兒貼己的話,虞妃不便多做停留,起身告退了。
這天,陽光十分明媚,郊外的一座墓地前跪着一名女子,正是那虞妃。在她身後立着一名叫錦茵的貼身婢女,倒也長的清秀可人,手腳伶俐的幫忙擺出各種祭品。見虞妃準備燒紙錢,急忙端上火盆。
虞妃燒完厚厚的一疊紙錢,與自己孃親說了幾句話,正準備起身離開,卻看見錦茵面色不善的看向來路。她訝異的轉身去看,原來是那“太子妃”來了。
來人一身綾羅綢緞,花紋爲金線繡着的大朵牡丹,一支鳳釵插在髮髻上,欲展翅高飛般。這女子面容精緻,卻由於緊繃着臉色顯得格外盛氣凌人。
玉兒端起微笑,目光懶
散:“太子妃姐姐哪裡聽的風聲,也來祭奠我孃親。只是難爲姐姐日日都能穿的如此喜慶,還望莫要忘了自己處境纔好。”話語之間極盡諷刺。
那女子顯然不喜她叫自己太子妃,聽到這個稱呼之後臉色大變。指着虞妃,道:“你少在那裡得意,聖上只是覺得虧欠你纔對你好,聖上纔不會愛上你這種山野莽夫生出的女兒。”
虞妃擡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明白姐姐是因爲得不到故意說出這話來編排我,以便離間我與聖上感情。”身體卻沒有語言那麼堅定的輕微抖了一下,藏進了衣袖裡的手暗暗握了起來。
“你有什麼資格讓本宮編排你,聖上當年佈局抓獲武林那羣人,誰知卻陰差陽錯的害死你娘。”說完看看玉兒瞬間蒼白的臉色,覺得十分解氣。“我不信你不知道,我倒真佩服你沉得住氣。”
見玉兒身子搖晃像要站不穩,那女子十分得意,說:“還有你的孩子,聖上要真萬分珍惜你,怎麼沒有處死害死你孩子之人。”
“你沒有證據,莫要含血噴人。”虞妃語氣已然沒有剛開始那般自信,猶自在強撐。
那女子輕蔑一笑:“本宮還以爲你有多大能耐,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的主。這是那日我從聖上處得來,你自己看罷。”說完扔下一物,轉身離開。
虞妃見那女子離開,強撐的神經一放下,便頹然坐在了地上,看着墓碑輕呼:“孃親……“錦茵見自己主子坐在地上連忙去扶,說:“姑娘莫要信那小人所言,奴婢瞧着聖上甚爲愛娘娘。”
錦茵看着娘娘手裡握着一枚雕着老鷹的令牌,不理解怎麼這東西會讓娘娘如此失控。只見虞妃眼裡漸露恨意。半晌才說:“我們回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