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不長,姬恆重新自門外進來。
在離灝凌和袁修月身前恭了恭身,他輕聲稟道:“啓稟皇上,皇后娘娘,大將軍袁文德在外求見!”
聞言,離灝凌眉心一皺,袁修月一臉喜笑:“趕緊讓哥哥進來!”
擡眸瞥了離灝凌一眼,見他並未吱聲,姬恆微微頷首,“是!”
語落,他轉身便出了花廳。
須臾,姬恆引着袁文德進入花廳。
擡眸看了袁修月一眼,見她雖眼睛微紅,卻神情尚可,袁文德暗暗鬆了口氣,一頓午膳吃下來,袁修月心情大好,倒是離灝凌時不時被她氣的俊臉發黑。睨了眼臉色不算太后的主子,袁文德對他恭身行禮:“臣袁文德參見皇上!”
“嗯!”
輕應一聲,離灝凌什麼沒問,只低頭又爲袁修月布了些菜。
見狀,袁文德眉腳輕抽,脣角輕彎了彎!
讓皇上親自佈菜,他家丫頭好大的譜啊!
擡眼看向自己的哥哥,見他一臉偷樂的模樣,袁修月輕輕一笑,隨即問道:“哥哥用過午膳了嗎?”對於淩氏,他相信她的哥哥會妥善處置。
是以,此刻她不想問,也不會問。
只要一想到那個女人,都心中必會想到她的所作所爲,到那時她只怕連用膳的心情都沒了!
知道袁修月的心思,袁文德同樣未曾與她再提淩氏,只低頭看了眼滿桌的精美菜餚,輕聲回了她的問題:“回娘娘話,臣剛從城外回來,還顧不得用膳!”
聞言,袁修月的眉心,有些不自在的輕蹙了下。
指了指桌上菜色,她不以爲然道:“那就一起吃吧!”
“是……”
是字剛出口,便見離灝凌可以殺人的目光投射而來,袁文德心下一寒,連忙改口道:“臣軍中還有要事,就不陪娘娘一起用膳了!”
“這樣啊!”
黛眉微蹙,斜睇了離灝凌一眼,見他垂眸不語,只顧着吃東西,袁修月一臉的失望之色的對袁文德輕聲囑咐道:“那哥哥到了軍中,記得要用膳!”
“呃……好!”
輕應一聲,袁文德的視線,一直停落在袁修月身上,雖現下看她吃的津津有味,他的眸底卻仍然滿是擔憂之色。
半晌兒,見他還不走,離灝凌冷冷的斜睇他一眼:“大將軍不是說軍中還有要事嗎?”
聞言,袁文德心神一震!
回過神來,擡眸看了離灝凌一眼,他眸色微斂的點了點頭:“是,那臣……告退了!”
“皇后這裡,有朕在,你大可放心!”
擡眸迎上袁文德擔憂的雙眸,離灝凌神情淡然的說出一句讓他安心的話,便伸手從袁修月手裡拽過她剛剛拿在手裡的一隻油亮亮的脆皮雞腿:“這個吃多了會難受!”
聞言,袁修月一臉不依,振振有詞道:“方纔是誰讓我化悲憤爲食慾的?”
“我……”
話一出口,便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離灝凌將雞腿丟到一邊,端起邊上早已準備好的漱口水遞了過去:“漱口!”
眼看着袁修月一邊嘀咕着自己還沒吃飽,一邊極不情願的從離灝凌手裡接過漱口水開始漱口,袁文德會心一笑,終是不動聲色的退出了花廳!
——
午膳過後,吃飽喝足,袁修月吩咐汀蘭打了盆涼水,略微將自己哭腫的眼睛洗了洗,便準備重新上牀繼續歇着。
見她如此,離灝凌倒也沒攔着,直接吩咐姬恆將御書房的摺子都搬到了鳳鸞宮,在鳳榻前新添設了張桌子,就守在她身邊批閱摺子。
側身躺在鳳榻之上,趕緊着自窗外吹拂而入的微風,袁修月斜睇着桌前正垂眸批閱着奏摺的離灝凌,心中回想着今日種種,一時間再次溼潤了雙眼,想到她的父母,想到淩氏和袁明月,她不禁緩緩閉上雙眼,無奈而有苦澀的輕輕一嘆!
聽到她的嘆氣聲,離灝凌握着硃筆的手微微一頓!
擡眸看她,他眉宇輕皺了下。
“唉……”
將手裡的摺子放好,他也深深的嘆了口氣。
聞聲,袁修月復又睜眸。
靜靜的凝視着離灝凌完美的側臉,她輕扯脣瓣,出聲問道:“我嘆氣,是心情不好,皇上又因何嘆氣?”
“守着一個總是哀聲嘆氣的女人,你覺得朕不會被傳染嗎?”眸華輕擡,對上她的眼,迎着她微潤的眸子,離灝凌脣角輕勾,“皇后……你知道上一個在朕面前嘆氣的女人,如今是何下場嗎?”
聽他提到其她女人,袁修月眸色微變了變!
反正,他一不會殺她,而不會廢她。
是以,她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轉身仰面向上,絲毫不以爲然道:“皇上不說,我又怎會知道她是什麼下場!”
將手裡的硃筆置於邊上,他站起身來,幾步來到鳳榻前,沒有回她那個女人的下場,他低眉凝望着袁修月:“朕今日不批摺子了,帶你上稷山踏青如何?”
回眸看了眼桌上堆積如山的奏摺,袁修月苦笑了笑:“心情不好,不去!”
如今賢王不在宮中,那些奏摺明日早朝便是要用的。
袁修月豈會不知,若他現在跟她一起去踏青,她的心情確實會好些,但他夜裡卻要挑燈熬夜了。
她纔不要!
“那……”
“皇上!”
正在離灝凌想着該怎樣讓袁修月開心一點時,姬恆在殿外進來,“嶽王求見皇后娘娘!”
聞言,離灝凌眉宇一皺,低眉之際,見袁修月眸光微轉,也跟着蹙眉,他心中頓時不爽!
轉過身來,看向身後的恭身而立的姬恆,他語氣不善的問道:“他當這裡是哪裡,朕的皇后,是他想見便能見的嗎?”
“呃……”
感覺到離灝凌的不悅,姬恆乾笑了笑,卻側目瞥了眼牀上的袁修月。
眸色微深,袁修月有些狐疑的看着姬恆:“他可曾說因何事求見本宮?”
去年在安陽,她簡直成了獨孤辰的噩夢!
即便今時到了離宮,他每次見她,那隱忍的瞳眸中,也隱隱閃着狠辣的光芒,恨不得將她抽筋拔骨!
按理說,他絕對不會親自來見她!
但此刻,他卻來了!
心思飛快的轉動着,憶起今日在御書房時,他爲尋她,火急火燎,滿臉焦急的樣子,袁修月不禁眉心大皺!
他此時來見她,莫不是知曉了她和龍出岫之間的關係?
不應該啊!
“娘娘……”
見袁修月臉色變了又變,姬恆忙低眸回道:“嶽王說,他與皇上派遣的侍衛在宮中尋了一上午,卻仍舊未曾尋到他要找的人,便想着這後宮之中,乃是皇后掌管,也許皇后會有辦法……”
聞言,袁修月一愣!
知獨孤辰並未發現她的真實身份,她暗暗自心中舒可口氣,隨即如釋重負的輕笑出聲:“莫說這後宮如今不是本宮掌管,即便是……本宮又能有什麼辦法?”
縱然她想要找到一個人,可以用千萬種方法,但替獨孤辰找人,還是算了吧!
誰讓,她就是那個人呢!
沉默許久,一直深深的凝視着鳳榻上的袁修月,離灝凌眉梢輕聳,眸色微深,一副深思的樣子:“朕還真有些想不到,他對龍出岫還挺深情的!”
聽出他話裡的那股子酸味兒,袁修月黛眉一挑,回眸看了他一眼:“我的眼睛現在還腫嗎?”
聞言,離灝凌面色不佳的點了點頭:“還有一點點!”
“一點點沒關係……”迎着他漸欲陰沉的眸,她脣角一勾,自鳳榻上坐起身來,對身邊的汀蘭吩咐道:“將本宮的鳳袍取來!”
“你要去做什麼?”
眉心一動,離灝凌伸手握住她的手臂。
“皇上不是怕我悶着胡思亂想嗎?那我便自己找點事情做!”訕訕然一笑,將離灝凌的手拿掉,袁修月自下了鳳榻,由着汀蘭爲自己穿上鳳袍,略整頭髻,她回眸對離灝凌淺笑道:“批你的摺子,不準跟來!”
聞言,離灝凌不禁一怔!
曾幾何時,這宮中有女人敢如此命令他了?
可此刻,聽袁修月這麼說他,他心裡非但不怒,反倒越發舒服了些。
眼看着她帶上汀蘭,緩步出了寢殿。
他冷笑一聲,便也擡步跟了上去。
“呃……皇上!”疾行幾步,跟上離灝凌的腳步,姬恆忍俊不禁道:“皇后娘娘不是說……不讓皇上跟去嗎?”
“噓!”
讓姬恆噤聲,離灝凌腳步繼續上前:“朕不會出面,只是跟上去瞧瞧!”
袁修月和龍出岫,本就是一個人!
如今獨孤辰想讓袁修月幫他找龍出岫,這簡直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不過既是笑話,袁修月卻又不能拆穿!
人啊!
往往開始一個謊言,就要用十個甚至百個更大的謊言來圓,而且對方是堪堪算得天下人的獨孤辰……他此刻倒想去看看,他那位古靈精怪的皇后娘娘,接下來要如何與獨孤辰周旋!
雖然,獨孤辰看上他的女人,總讓他心裡有些不舒服,但回頭想想,他卻又覺得,其實這樣也好,若袁修月去跟獨孤辰周旋,最起碼可以讓她暫時忘卻自己心中的那份悲傷……
……
鳳鸞宮大殿之中,金碧輝煌,和暖的薰衣草香自爐鼎內嫋嫋升起。
此刻,獨孤辰丰姿挺拔,一臉冷峻的站在大殿之中,只等着袁修月出來接見。
“皇后娘娘駕到!”
終是聽到從內殿傳來的唱報聲,他眉宇一皺,遂轉頭看向內殿方向。